第37章 第37章
一早，孟以凝穿着天蓝色的衬衫连衣裙，背一个斜挎包，包里塞了六万现金，准备拿去存进银行。
另外还拿了户口簿和身份证在手上。
霍行深站在她的书房门口等她，当她磨磨蹭蹭走出来时，他一把抢过她的户口簿和身份证。
孟以凝敢怒不敢言。
她的户口簿上只有她自己一人，是她十八岁的时候，孟飞临和杨纯夫妻一合计，生怕她以后要凭户口簿上的关系分财产，就直接把她踢出孟家的户口簿，让她自立门户。
倒是方便了现在，她要去办结婚证，不用还得特地去孟家一趟拿户口簿。
霍行深将户口簿打开看了一眼，户主是孟以凝自己，她还有一个曾用名，印着“陈以宁”。
“你原姓陈？”
孟以凝默默点了一下头，边下楼梯边慢吞吞说：“出生的时候，虽然是直接上孟家的户口簿，但是，是随……那个人的姓，后来爷爷才给我改姓，然后这个就一直是曾用名了。”
尽管亲生父母没有结婚，孟以凝是私生子，还是在父亲死后才出生的，但最初必须办的出生证上，孟婕凭着一腔爱意果断按传统习俗给她随父姓，于是入户籍的时候就用“陈以宁”的名字。
后来孟婕死了，孟大玺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自家户口簿上，嫁进来的媳妇们是外姓自是不用说，可儿孙里竟然有个外姓。他实在不容许孟家白白给外姓人养外姓崽，二话不说就去把“陈以宁”改为“孟以凝”，堵在胸口的气这才顺了点。
孟以凝清楚自己的姓名的变迁史，但她不知道霍行深想不想听这些，就随意概括，寥寥几句讲完。
霍行深听了也不感到好奇，只问：“之后要迁户口？”
孟以凝脱口而出道：“不用吧。”
下了楼梯，霍行深停下来看着她，目光淡然，没什么异样情绪。
孟以凝刚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里发毛，轻轻一指他手里的户口簿，道：“我、我这本还很新呢，没必要浪费掉……”
——自己当户主，自己保管户口簿，多好啊！
孟以凝在心里振臂高呼。
她才不想一结婚就把户口迁进别人的户口簿，万一婚姻不长久，离婚了还得迁出来，麻烦。
“嗯。”
霍行深神色如常，没再说什么。
孟以凝走在他身后，长舒一口气，转移话题道：“霍先生，等一下办完证，我就不坐你的车了，我要去找我朋友。”
“女生朋友？”
孟以凝刚要点头，但突然之间，一股叛逆心理像伺机多时的野兽，一鼓作气嘶吼着涌现，直接占据她的理智，带着报复意味笑问：“霍先生，还没领证呢，你就要管我交什么朋友了？”
然而，在霍行深不善的眼神泛着寒光扫过来时，这头野兽灵活一窜，凭空消失，只剩下孟以凝和她总是慢一拍的理智一起傻眼了。
“！！！”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为什么霍行深的目光看起来那么可怕？
好像……死、定、了。
看着她直接怂了的眼神，霍行深只觉好笑。
“你刚刚说什么？”他轻笑，淡淡地问。
“……没有。”孟以凝很识时务地说，“我那个朋友，就是女生，我的舍友，她叫伍心月，是表演专业的。”
闻言，霍行深抬手，孟以凝眉心一跳，下一秒，他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五指轻而又轻拍了两下。
意思是——“这还差不多。”
-
从民政局出来，孟以凝拿着两本结婚证，还没看个仔细，下意识就先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然后两个小红本就被霍行深拿去了。
只剩一张身份证还给她。
他没出声，孟以凝也知道他要负责保管这些证件。但她的新鲜劲还没过，追着他的脚步走向车子，道：“霍先生，我还没好好看里面。”
“没什么好看的。”霍行深漠然道，“你不是要自己去看你的朋友？”
“是呀。但是……”
“再见。”
霍行深直接上车，车门一关，无情隔绝了走慢几步的孟以凝。
“……”
副驾驶座的陆嘉林朝她笑，“孟小姐，你确定不要上车吗？我们可以送你到目的地。”
“不用了，我去坐地铁很快的。”
“那你注意安全，见到朋友了记得跟你的男人说一声，不然我怕他没心思开会。”
“……”孟以凝僵硬地看一眼后座降都不降下来的深色车窗玻璃，强颜欢笑道，“我知道的，陆先生。”
“好。再见。”
黑色商务车驶远，孟以凝呼一口气，抬手摸了一下隐隐萦绕热气的脸颊，脑海里还回荡着陆嘉林话里的四个字。
——你的男人。
她回过头张望民政局的大楼，虽然是星期一，工作日，但还是陆续有人进去，有人出来。
有些男女出来时手上还拿着红本子，一脸喜气洋洋。
孟以凝拿出手机，点开刚刚拍下的两个红本子的照片，伫立原地看了好一会儿。
“结婚了。”她轻声对自己呢喃一句。
……
-
在进站闸口刷了地铁卡，孟以凝走向电扶梯。她的运气还不错，人一来，地铁也来。
正好早就过了上班高峰期，地铁上还有空位，她坐在角落的二人位上，斜挎包沉甸甸压在腿上，她拿起手机又盯着结婚证的照片看。
想了想，孟以凝点开社交媒体应用。
这是她有九万粉丝的账号，“以画圆梦”，生活里只有苏琼、伍心月和孟礼知道这个账号是她，所以她还能在这边说点心里话。
她很快打了一行字。
——结婚了，心情复杂，不高兴也不伤心。
发布以后，她点开自己的头像。她的头像是一幅彩画，画的是一个白皙俊美的黑衣少年，他坐在摩天轮的车厢里，似笑非笑，静谧而美好。
这是她记忆里真实出现过的人和画面，是她暗暗喜欢多年的哥哥，也就是霍浅彻。
哥哥，难道我应该就这样忘了你吗？
像你忘记我一样。
忘得干干净净。
有一瞬间的冲动，孟以凝想换头像。
可是自从开始学画画，她就对这个画面情有独钟，画了无数幅相似的画，从拙劣的草稿变成如今精美的一张画，里面一笔一线都满含她最真诚、最热烈的情感，怎么可能说舍弃，就舍弃？
鼻子泛酸，她决定还是不换头像了，仔细一看，已经有好几条留言，都是素昧平生的粉丝对于她结婚一事感到震惊，震惊过后，是劝她及时止损。
大家天南地北，素昧平生，但看法完全一致——既然结婚了高兴不起来，那这桩婚肯定有问题。
孟以凝无奈叹气，伍心月来了消息。
【小月：宝贝，你不高兴啊？你现在到哪了？】
孟以凝早就想好了糊弄的说辞。
【孟以凝：我在地铁上。】
【孟以凝：我没有不高兴，就是心里有鬼。】
【小月：……】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孟以凝先到银行存了六万现金在金卡上，再到了伍心月住的高档小区。
伍心月正窝在家里背剧本，孟以凝一来，她就扔开了剧本，追着她要结婚证看。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位大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和他的身材一样惊为天人？”
“……”孟以凝遗憾道，“结婚证被他拿走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怕被我弄丢了吧。”
“啥玩意？”伍心月退而求其次问，“那你有没有他的照片？能看得见脸的那种。”
“没有……”
伍心月失望至极地倒在沙发上嚎叫道：“为什么啊？你都跟他结婚了，手机里怎么一张合照也没有啊？宝，你为什么不偷拍一张给我看？”
“偷拍？”孟以凝排斥道，“偷拍不好。而且万一被他抓到，我得多尴尬。”
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拍完照片，陆嘉林还特意嘱咐李括不许留底，足以看得出来，霍行深是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外泄的。
而这恐怕也是翻遍网络也难以找到他的照片的原因。
“都住一起了还尴尬……”伍心月做起身，正色道，“凝凝，我明白了，你为什么结婚了还心情复杂。”
孟以凝坚强一笑，据实道：“说到底，我跟他的差距就是太远了。他不在乎，我也没法不自卑。
“给你看看结婚证的外观好了。”
孟以凝在手机上点出照片给伍心月看，“望梅止渴。”
伍心月：“……”
她一点也不“渴”好吗。
“你有没有发朋友圈宣布自己结婚了？”
孟以凝摇摇头，轻声说：“还没有，不想发。”
自从加了霍行深，她就再也没发过朋友圈。
“啊？”伍心月幽幽地勾起坏笑，“虽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发，但我还挺想你发的，看那堆追你的男人是什么脸色。”
孟以凝眼睛一亮，“如果我说结婚了，就不会再有人追我？”
那该多清静啊。
“那倒也不一定，有些神经病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天没看见你的男人，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那就没有公开的必要了。”孟以凝神色黯淡地说。
“嗯。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毕业，还是把结婚的事捂紧了好，免得一些有心人说三道四。”
孟以凝点点头，点开了被自己设置消息免打扰的瞿明杰的聊天页面，他从早上就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诸如出发到机场了，登机牌照片，飞机照片。
孟以凝都没看，也没回复，现在他发自己到横市了，还发了横市机场的照片。
“如果我胆子大一点，我现在就在横市了。”
“？”伍心月一头雾水地看过来，“什么意思？”
孟以凝把瞿明杰邀她去横市的事情说了一下，伍心月眼角一抽。
“凝凝，你是不是傻子？你都嫁给姓霍的了，都是海纳影视名正言顺的老板娘了，你居然还想着去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剧组打杂？吃饱了撑着要下凡体验人间疾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