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至于父君尤氏一脉……敲打一二？”墨尤宁说的有些犹豫，尤氏一脉根基浅薄，本来是没什么权势的，却因为女帝念旧情，仗着公爵世家的名头无法无天，全是些酒囊饭袋，引荐上来做官的人连字都不会写。不仅如此尤家还妄想着能再出一个君后，不停往她后院塞人，她府上现在已有三个尤氏家族的公子。
“也是该敲打她们一二了，从前梦氏倒是好的，你父亲在世时……罢了，朕竟然同你说这些。”女帝语气有几分怀念，有几分伤感，“尤宁，若是日后你掌权了，梦氏……你不必手软。这是朕的意思，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诺，母皇放心。”她的语气很复杂，墨尤宁总觉得她还有些话没说，或者说她话里还有些东西她未曾听明白，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两人聊完正事，换了园子里的六方亭坐下闲聊。
宫侍奉上了茶，墨尤宁边接过递给墨婕英，边道：“来时见一人在门口受罚，可是谁又惹母上不高兴了。”
墨婕英道：“是月前赵家上贡来的玩宠，朕瞧着有几分颜色常带着身边，你许是见过几面。”
“略有印象，女儿瞧着母皇当初很是喜欢，可惜了。”墨尤宁嘴上说着可惜，眼底却一丝情绪也无。
“都是些不懂事儿的，惹人心烦，杀鸡儆猴罢了。”女帝喝了口茶，语气淡淡。
无非是后宫争宠的事情，见不得人的多了去了，墨尤宁不再多问。她轻呡一口茶，淡淡道：“一个肮脏下贱的玩意而已，不值得母上动怒。”
“只是略有些烦，倒是算不上生气。”墨婕英道，“你提起他，朕倒是想起来了，冯贵君前几天同朕说国公府的两位公子瞧着不错，想让朕一同赐给你。”
墨尤宁的父亲身体病弱，入宫前就是一个病美人。生下她后身子亏空得厉害，断断续续的靠药维持着，没过两年就去了。墨婕英后宫美男众多，新欢旧爱不断，倒也没几个是付了真心的，她父君去世后，君后的位置一直空缺。
女帝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要扶持墨尤宁这个王女继承王位。她不立君后，墨尤宁的地位便无人可以动摇，也避免了帝女为夺位互相残杀。冯贵君这一番举动无非就是拿自家旁支的郎君来讨好墨尤宁，抱着讨好她的心思往她府里送美男的人多不胜数，她也不甚在意。
墨尤宁道：“那倒无所谓，只是有一点，送来的人生死就得任女儿处置，要是我那天心情不好，一不小心玩死了，母上可别跟冯贵君生了间隙。左右我不缺人，尤其不缺男人，母上知道我没有耐性，好歹是世家的公子，还是别放我这糟蹋了。”
墨婕英笑道：“你呀！既送入了你的府里，就是你的人。左右两条人命而已，若是伺候得不顺心，杀了便杀了，谁敢置喙半句。”
两人语气随意，讨论的仿佛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两盆野花野草，忘记浇水锄草给种死了也不值得心疼。墨尤宁点点头，应下，“那便多谢母上恩赐。”
两人从闲事又聊到政治上的事情，最后又聊了会儿日常琐碎，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墨尤宁从帝宫回来时已是傍晚，天气阴沉，细细密密的小雨从正午下到了晚间，现在依旧没有停的趋势。她裙摆被雨溅湿了一些，心情不佳，连画跟在她身边伺候了小半年，人也是个沉稳的，瞧得出她心情不好，话到嘴边迟疑了许久未曾开口。
墨尤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吧，什么事。”
连画如蒙大赦，急忙跪下道：“您入宫的这段时间，洛侍君惹了风侧君不快，被罚了跪铁链，如今还在雨里跪着，刚刚侍人来报，已经晕了过去，您看，是不是先让他回去？”
墨尤宁问道：“怜城罚的？”
连画道：“是。”
“呵。”墨尤宁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晕了就抬回去，你让巫医去瞧瞧死了没，要是没死，今晚就送过来侍寝吧。”
“诺。”连画听得出她话里的冷意，不敢多言，退了出去。连书手上端着一叠文书赶来，两人在殿前相遇，连书与他对视一眼，低头侧身避过他往内殿里走。连画拽住了他的袖子，轻声快速道：“我有话跟你说，今晚到我屋里来。”
连书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掀帘步入内殿。天色渐暗，屋内已经燃了烛灯，连书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墨尤宁低头认真书写，她褪去了平日里凌厉的压迫感，安静坐在那里，显得贵气十足。他压下心头的紧张，向着墨尤宁行礼，“参见殿下。”
“起来吧。”墨尤宁抬头见他，罕见露出了点笑意，“还能适应过来吗？你年纪尚小，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你哥哥，要是实在为难就不要硬撑了。”
听见这话，连书欢喜的同时心里浮上一抹委屈，小声嘟嚷道：“殿下当时的原话可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自负，您不会对我心软半分，该打该杀照常不误。”
墨尤宁轻笑，不过还是个孩子，她挑了挑眉，“怎么？你这还委屈上了？”
“奴不敢。”连书嘴上说着不敢，神情却是一副赌气的模样。墨尤宁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夸赞他，带着些纵容道：“你做得很好，之前孤同你哥哥也是担心你压不住人，遇事受了委屈。”
连棋在一旁研磨，望向连书的眼神带着羡艳，不仅仅是他，怕是许多侍君都羡慕着连书。墨尤宁脾气不算好，打罚下人，惩戒君侍从来下手狠辣，能得她喜欢，讨她欢心的人不少，可是能让她护着半点血腥也不沾的人，整个王女府就连书这么一个。
连书是连画的亲弟弟，两人原先被卖到了青楼，而后被墨尤宁撞见一同买了回来。她把两人留在身边做小侍，虽说都是小侍，可待遇却完全不同，连画是她的人，她凶残的，可怖的一面在他面前半点没遮掩，而对于年仅十四岁的连书她却是半分也没让他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