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5
晚上十二点，陈予笙的房门被敲响了。
见到来人，她并不意外。
陈予笙的屋子里一团乱，这大约符合所谓的“艺术的气息就是混乱”。烟雾缭绕，光是站在门口，闻艾就闻到了浓郁的尼古丁味道。
刺鼻，难闻，甚至还有一种独有且莫名的臭。
她扫了一眼，果然，陈予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基本不抽电子烟，没劲儿。她那屋子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灰渍。
像灰色的雪，洒落了一桌。
陈予笙说：“看够了？”她笑，“别光看啊，想进去坐坐也行。”
闻艾讨厌她这一套。
“不要再对她下手。”闻艾沉声警告。
陈予笙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忽然被安过来的罪名，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短了？”
闻艾冷哼一声，懒得再给她多余的表情。陈予笙讲话总是喜欢明里暗里地牵扯或暗示两个人的过去，但对于闻艾来说，那些东西都已经尽数离去了。她不在乎，也不想在乎。要不是因为江橙，她连陈予笙到底在想什么都不会去了解。——好吧，要不是因为十三刀，她甚至都不会再和陈予笙见面。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是她闻艾不想见的人，也有的是机会见不着。
见闻艾转身就要走，陈予笙抓紧了门把手，“闻艾，她跟你没可能。”
“你想多了。”闻艾懒得回头。
陈予笙说：“我会换个方式下手。”
闻艾脚步顿住，回头，一贯懒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她竟然笑了，那件事以后，陈予笙几乎没有见过她对着自己的笑的样子。她一时有些发愣，以至于没有读懂那笑容中的讥讽。
闻艾说：“你试试。”
闻艾不想再多跟陈予笙纠缠，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人脑子不对劲。
真他妈的不对劲。
她今天之所以会来找陈予笙，完全是因为她从何碾那得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那个拿错资料的制片说，当时他去拿东西，有人跟他说他拿的那个文件袋里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不动脑子用脚都能想明白，在背后做这件事的人，只能是陈予笙。
副导演不过是一把枪，一把早就被看透脾性的枪，所以知道他在大难临头的时刻，必然会只顾着自己起飞。
至于他人，混剧组混多了，怎么拿捏的手段都清楚。
闻艾知道，陈予笙整这么一出，让江橙当场记，又让她背锅，不是为了逼走她，而是为了看看，江橙对于她闻艾，有多重要。
既然她想看，那她就明明白白地让她看清楚。
省的她再试探来试探去，好好的一个剧组，能被她整成宫心计。
闻艾觉得陈予笙其人不应该拍商业电影或者文艺片，她应该去拍六十集起步的宫斗剧。
挺适合的。
这背后的弯弯绕绕江橙完全不清楚，她对这件事的理解跟闻艾完全不同。闻艾担心她受影响，第二天早上没她的戏，都起了个大早，也不休息，卡着点在宾馆楼下的早餐厅逮人。
说是早餐厅，其实就是几张木质圆桌，几把木椅子。
大影后坐在这喝豆浆，画面还是蛮奇妙的。
江橙下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幅画面，她连忙跑过去，开心地跟闻艾打招呼：“闻老师！”
闻艾看了她一眼，“不是八点开拍？怎么才起来？”
她可是从六点半就坐在这里了。
一碗豆浆，喝了快一个小时。
再放放，闻艾觉得这豆浆都能馊掉。
她觉得自己这样挺莫名其妙的，没必要整这一出，可是脑子里还有个小人在对她说，整件事虽然不是她所为，但的确是因她而起。
所以，就当作是负责吧？
闻艾没有再深思下去，她看着江橙，其实也知道为什么她来这么晚。
早上一觉醒来，看到她晋江开了一篇新文，发了第一章，发布时间是凌晨三点钟。
新文的名字叫《野笙》。等她的时候，她已经把章节内容全部看完，猜出来江橙是以十三刀的《第四号海》里她所饰演的那个女警官傅桥为角色参考，创造出的百合小说。
文案上写得清清楚楚，女主角过去仰慕的师傅的小孩被拐卖了，十五年后被女主角找回，但小孩在罪犯身边已然成长出不一样的模样，野蛮，肆意，带着某种自然的美丽。
看到这闻艾就想笑。
她拿看剧本的心思来揣摩，猜想江橙写出这样完全和自己本身性格不一样的女主角，是否意味着她内心的某一处，对于这样的少女，也有着潜层次的期待。
小包子也想当小野猫。
不过小包子真的蛮喜欢十三刀的作品的，看上去或许也是和她一样的粉丝。
闻艾撑着下巴看着江橙，看得江橙心慌，她昨天文思泉涌，熬夜写了三千字，没忍住，直接发了。
写的时候，江橙整个脑子里都是闻艾。
全都是她。
总觉得自己不够与她相配，所以才忍不住写下了这样的一个角色，替她去完成那些想象里或热烈或疯狂的故事。
换个通俗的语言，她在yy。
现在被闻艾看着，总觉得有点心虚，脚底一抹油就想开溜，被闻艾勾着领子提了回来，摁在座位上。
“吃饭。”她敲了敲桌子，江橙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桌上新摆了一盘小笼包，还有一份豆浆和油条。
江橙看了眼时间，确定还有空余，这才坐下来。
闻艾觉得自己有点当妈的潜质，看她吃得少，又说，“多吃点。”
小姑娘一听，刚刚歇下来的筷子又动了起来。
真奇怪啊，平时江橙吃饭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她都是细嚼慢咽的，闻艾跟她一道吃了几次饭，早就摸清楚了这姑娘的习性。现在她早餐却显得有点着急，狼吞虎咽，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两腮圆鼓鼓似小松鼠。
笨猪，吃不下还吃。
撑不死啊？
闻艾明明不饿，却还是从江橙手里抢了个包子。
江橙一看，连忙把整个蒸笼都推递过去。
“闻老师，你吃吧。”
江橙肚子都胀啦，她胃口小，其实一根油条下肚，饱腹感就已经上来了。
闻艾哪能看不懂她的心思？顺水推舟，只是没忍住，打趣地问，“邀请我吃包子？”
江橙听不懂这话中含义，乖巧软糯地点头。
“包子好吃的，闻老师你多吃点。”
闻艾笑得更肆意，挑了挑眉，“好，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