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笼中雀
“小隐……”
“师姐!”
“阿姊!”
燕隐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湖泊的水面之上,四周无人,却有很多人在唤她的名字。
突然她觉着脚踝处一凉,一张狰狞的脸从水面下浮现出来,冰冷刺骨的手抓住了她的小腿将她向下拽。
“别过来!!”
燕隐猛地惊醒过来,正对上一双漂亮眼睛。睫毛浓密,眉色如黛。双眼无喜自笑,鼻梁高挺,鼻尖处却浑圆小巧。
唇色艳若鸢尾,张合间仿佛能闻到淡淡的兰香。犹如清潭山溪,沁人心脾,让人莫名心安。
燕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右腿裸露在外,立刻收回,扯下裙摆遮住。
那人停住上药的动作,笑了笑,摆手让下人将东西拿走。
燕隐看了眼四周,瞧见仆人的打扮,脚上都系有铜铃,是洛神宫的规矩。
她悄悄将手放在腰际,发现匕首,软鞭便尽数不见。低头看,身上也换上了洛神宫的衣衫。
她警惕地看向那人,他背对着坐在床头,双手伸入侍女捧着的铜盆净手。用帕子轻轻擦干,让屋内的下人都下去。
那人起身走到窗边的鸟笼处,左手拿着一个食盒给笼中的青雀喂食。
“你是简清裴?”燕隐下床,发现自己的脚踝处系了银铃,只要轻微地动一下便会发出声响。
他没有着急回答她,开口温声说:“燕姑娘伤势未愈,还是不下床的好。”燕隐顺着他的身衫往下看,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金线,底部缀着一颗殷红的珠子,她心里便更加肯定了这人的身份。
血滴子,洛神宫前任宫主洛茗所创。几尺之内,那颗东珠内藏有倒刺能直接穿透人的头骨,瞬息取人性命。听说那珠子本是白色,因为长年受鲜血浸染,生生养成了红色。
“为何不杀我?”
那边简清裴听到后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放下鸟食,回头看向她:“杀你,杀你于我有何好处?”
燕隐双脚落在大理石的地面,站了起来:“简宫主不必同我这般客气,九窍玲珑匣的钥匙我已托人带走,我现在于洛神宫而言毫无价值……”
“托人?”简清裴打断了她的话,朝她走过来:“燕姑娘说的人可是姓沈?”
燕隐顿了顿,简清裴瞧见她那幅神情,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说:“琼山沈却,姑娘可听过?”
“沈却…”燕除后退一步,琼山沈却,是赤离散人沈况的儿子,妖邪之子。
简清裴走进几步,俯身在燕隐耳畔说:“燕姑娘将密钥交给沈却这种人,和亲手毁了六大派有什么区别?”
燕隐感觉一阵寒凉涌上心头,她跌坐到床上。
沈却可是比洛神宫的人更加可怕的存在,当年六大派的血仇他必定会报复回来。
如今问剑山庄已遭灭门,听说沈却已经拿到了《密阁卷宗》上卷,一但他拿到了其它两卷,必将血洗六大门派。
而下卷,有了密钥,首当其冲的,是峨眉。
腹部传来阵痛,燕隐脸色愈显苍白。简清裴皱眉,在床头处坐下抓住燕隐的手腕,一股内力顺着脉络流入体内,燕除感觉腹部的疼痛有所缓解。
“这几日你便在朝云殿休息,若有需要,可告诉辞涣:“简清裴起身,停顿又回头叮……嘱说:“姑娘若想跑,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燕隐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微怔。
一阵足铃声从屏风后传出,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女孩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是谁?”
那小女孩怯懦地说:“我叫篱落,是宫主让我来服侍姑娘的。”
服侍?八成是派来监视她的。不过让她看着也好,让简清裴先吃一颗定心丸,也好寻机离开这里。
殿外传来一阵笛声,笛声哀婉,使人闻之落泪,
篱落见燕隐对笛声感兴趣,开口道:“是青坊主的笛声,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在沁湖边吹这首曲子,年年如此。”
“这曲子倒是从来听过……”
“叫《梅羽》,宫里都说是写给先夫人的。”
“他有妻子?”
“不知道,他是五年前入洛神宫的。那时奴不过才入宫一年,对尊主们的事并不清楚。”
燕隐穿好鞋子站起身;“外面起了雪,出去看看?”
“这宫主也没说不行…但…”
燕隐一听可以,便向外走去。
“诶,姑娘好歹穿件外衣,当心冻着!”
燕隐踏出暖阁,外面一股寒气直逼面门,掺杂着冽风。雪花落在她的发丝上,几片落到她的脸颊处,却即刻消融。
她自小在蜀都长大,很少见到下雪。十岁前被锁在阁楼中,连山上的积雪也没亲眼瞧过,十四岁离开峨眉,也多在江南飘泊。那里四季如春,难见冬雪。
洛神宫建在岂临山上,种满了桃红与洛神花,冬日也不败。
开得一片火红灿烂,在一片白雪中更衬得娇艳欲滴。
燕隐瞧见不远处的一座湖,冬日竟也未结冰,还冒着热气。篱落跟上来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那便是沁湖,湖里的水从没结过冰。”
燕隐想:若想离开这里,辞涣也许是突破口。
“死人可听不见笛声,”燕隐披着着红锦白绒大氅,慢悠悠地走到了沁湖边。
辞涣停下吹笛的动作,看向燕隐的神情漠然:“若非宫主开恩,你也该是具尸体。”
“辞涣公子怎知会是尸体?”
辞漠沉默片刻,冷笑一声:“你恐怕是想利用我离开洛神宫吧?”他眼神狠厉:“在下可不是宫主,休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辞唤挥袖离开,他仔细看,他的那尾灵蛇融入雪地中,只在地上拖出一道道印记。
“一条蛇,为何叫雪姬……”
篱落偏头:“姑娘说什么?”
“无事。”
恐怕是为了纪念某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