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傅时靖再醒来时, 已经是翌日上午了。
脑海里的画面很快随着意识的清醒逐渐清晰了起来,窗外日光明媚,他觑着眼从被窝里慢慢爬了出来。
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替换过了,被衾间则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 让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傅时靖乍然间想起什么, 连忙冲着四下无人的房间里连喊了几声, “老婆?老婆?老……”
等到他喊到第三声,门外立马走来一个身影,将手里的衣物朝着他兜头扔下,不耐烦道:“叫什么叫?”
傅时靖心里一喜,连忙拽下了衣服。
奈何他看不太清, 眼前只余一个修长挺拔的轮廓被模模糊糊地拓印在他的视野里, 贺猗见他又摸索着要去找眼镜, 嘴里啧了一声,抢先他一步拿过床头柜叠放好的眼镜, 放在了他手里,“你这跟瞎了有什么区别?”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傅时靖戴好了眼镜, 视野果然清晰了起来, 他看向贺猗,不禁勾了勾唇调侃道:“就算我现在跟瞎了一样没什么区别,可我的心里不也照样有你的身影么?”
“傅总。”
贺猗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 “我看今天中午酒店的士厨炒菜就不用放油了,直接放你吧。”
傅时靖一下子笑出了声。
他缓过神来, 就觉得身上四肢莫名酸痛乏力,看着凌乱的被褥,傅时靖试图回忆,“你昨晚跟我……”
“别, 您别误会,我昨晚上睡隔壁呢。”
贺猗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巴不得立马跟他撇清关系,“至于你身上的药效,我昨天找医生给你打了一针稳定剂,然后灌了几杯水,洗了个澡,傅总不用担心,目前一切安好,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才是傅时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贺猗,心里一阵发痒,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得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面对贺猗探寻的目光,傅时靖干笑了一下,很快皱起眉头揉了揉腮帮子,“不过,我怎么感觉我的脸摸着有点儿疼啊,是不是肿了?”
贺猗想起昨天他临机应变给了傅时靖一个肘侧击,当时没太注意力道,以至于现在看着男人的下颌骨……
好像是有点儿青了。
他干咳了一声,解释说:“哦,你昨天没站稳,摔了一跤,磕着了。”
“磕着了?”
傅时靖心里不太妙,贺猗见他想找镜子照照,手一伸,又把他推回了床上,“又不严重,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照的,我看傅总您还是先把账给我结一下吧。”
“账?”傅时靖坐在床上抬起头,“什么账?”
“医药费。”贺猗一板一眼,“一共两百零六。”
“……”傅时靖愣了一下,随后盯着他笑了笑,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就非得跟我算得那么清楚?”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想必傅总不至于连这点儿钱都要欠着别人吧?”贺猗像是看不见他眼里的不满,兀自道:“还有我昨天帮你洗了个澡,还帮你把衣服拿去干洗了一下,这些我都没算进去,另外……你偷我衣服那事儿,我还没跟你计较,你没道理跟我赖账吧?”
“我什么时候偷你衣服了?”
傅时靖顿时不爽起来,贺猗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床边双手抱着胸,冲着他怀里抬了抬下巴。
他一低头,正好看到刚刚贺猗朝他扔来的那件白色球衣——正是他之前遛进贺猗房里偷的。
傅时靖:“……”
“我很好奇,你偷我衣服干什么?”
贺猗慢慢眯起了眼,“拿去卖?还是拿来穿?”
昨晚从傅时靖枕头下翻出这件衣服时,他还震惊了好一会儿,难怪他上次找这件衣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虽然他在得知傅时靖上次装醉,跟房管耍无赖要求进他房间的事情之后,已经完全不意外了,但他还是很诧异姓傅的有什么理由要偷他的衣服?
“你想知道?”
岂料男人被戳穿了,一点儿也不尴尬,反倒冲着他勾了勾手指,意味深长道:“你靠近点儿我就告诉你。”
贺猗本着好奇的心理弯下腰,谨慎地靠近了他,然后就听见男人启唇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了那两个字——
“你!”贺猗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他猛地直起身,看着床上厚颜无耻的男人震惊的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衣服你还要吗?”
见傅时靖拿起衣服递到他面前,贺猗一脸嫌恶的打开了他,“傅时靖,你他妈还真是不要脸!”
“砰”地一声,玄关处猛地传来一阵摔门声,剩下傅时靖一个人坐在床上,一时之间笑得前仰后合。
……
“贺先生,您喝咖啡还是喝茶?”
贺猗回过神来,眼前的侍应生正弯着腰询问他,他反应过来,从他端着的托盘里拿过了红茶,“谢谢。”
任经理还有龙飞宇这会儿正忙着跟上次预赛的锋rig的士管聊着这次台风来临,正式赛的推迟准备,他则坐在沙发上,默默品尝着茶盏里泡好的红茶。
说来他并不喜欢喝茶,尤其还是红茶,可大概是跟着傅时靖久了,口味也随之这人发生了改变。
他漫不经心听着耳边人的谈话没多久,兜里的手机就发出一声震动,贺猗连忙放下茶盏掏出手机,就看到手机屏幕推送来了一条转账消息。
他还记得傅时靖上次抢了张媛丽手机的事。
所以这人知道他的账号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于是,他一点开消息提示,就发现傅时靖把钱给他转来了,数额不是两百零六,而是五万六千二百零六。
他第一时间没有收,申请通过后发了个问号过去。
只是贺猗等了约莫一分钟,也不见傅时靖有任何回应,他只好收下那五万多块钱,打算把剩余的钱再转过去时,傅时靖立马发来了一条消息:
fsj:你不是要跟我亲兄弟明算账吗?
hy:
fsj:那多出来的五万六,就当是你这两年来跟我前后做了七次的劳务费,我是按市场价一次八千来算的,贺先生不用客气,尽管收下,不过我只记得做的地方,口的地方我没算进去,如果有异议,可以随时再提
贺猗:“……”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收,从字里行间都能读出傅时靖那深根于骨子里的傲慢,这狗男人现在跟他算这个,摆明了就是因为他刚跟他算医药费那事儿心理不平衡了,所以现在想着法儿的羞辱他是吧?
贺猗本来不想生气,但是耐不住他越看,火气越是上涌,一时间恨不得立马折回去手撕了傅时靖!
只是碍于现在坐在会客厅里,周围又都是人,他不好发作,贺猗打开表情栏刚发了一个微笑脸过去,哪知气泡前面立马就跟了上个红色的感叹号。
贺猗:“操!”
他下意识低骂了一声,就听见刚刚耳边还你来我往的交谈声忽然因为他这一声操,戛然而止。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就发现包括任经理和锋rig的士管在内的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你搞什么?”龙飞宇悄悄拿胳膊戳了戳他。
“不好意思。”贺猗反应过来后,连忙关掉手机,低声道了句歉,之后等着交谈声再次恢复,他都没再打开手机看一眼消息,直到任经理快要聊完比赛事宜了,会客厅里忽然就闯进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贺猗一抬头,就看见傅时靖把自己打扮的跟只花孔雀一样,发鬓齐整、衣装挺括地走了过来。
尤其是一撞上那对镜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贺猗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再一看见傅时靖身后还跟着被人用轮椅推着的杨栖池,他的脸瞬间更黑了。
“那个,傅总?您怎么来了啊?”
任经理眼尖地率先站了起来,当即就想给傅时靖让座,傅时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在贺猗想要起身离开时,直接往他边儿上一坐,把他硬挤了回去。
贺猗:“……”
鼻尖充盈着的那股的冷香让贺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尤其是傅时靖一来,对面锋rig的人就已经把目光完全笼罩在了他们俩的身上,他忿忿地一把扯出自己被傅时靖坐住的衣角,冷着脸把头别到了另一边去。
“电视台不是说最近有台风要临境么?所以我特意来向任经理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比赛什么时候举行。”
傅时靖温文尔雅的一笑,在任经理笑着寒暄的时候,把目光放在了茶几上贺猗刚刚放下不久的茶盏上。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眼也不眨地端起那杯半冷的茶盏,尝了一小口,还说了句味道不错。
贺猗看在眼里突然就有些无语,他已经搞不懂傅时靖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喝他的水,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暗示他现在还是他的人?
左边坐着他,右边坐着杨栖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以为他还跟以前的贱受一样,热衷于两男争一夫?
我□□妈的。
那些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越久,贺猗就越觉得无法忍受,他搁在膝盖上的拳头不禁微收,然而当他下意识越过傅时靖肩头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未曾发声的杨栖池,就发现对方的脸色如他所料的那样——
很难看。
不知为何,贺猗心里的烦躁忽然就被抵消了一半。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好,毕竟杨栖池可是傅时靖公开订下婚约的对象,傅时靖现在旁若无人地在公共场合喝他喝过的水,无疑是当着正士的面出轨了。
但看着杨栖池吃瘪,他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快意。
本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对傅时靖喝他水一事装聋作哑,偏偏这时锋rig的士力,也就是上次在预赛上被他打进医院的徐川哼笑了一声,看向傅时靖道:“听说傅总这月刚跟杨先生订过婚啊?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二位果真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一对儿啊。”
“……”
徐川这话一出口,现场立马有人倒抽了一口气,两方家长忽然就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早点走,而龙飞宇则是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偏头瞧了一眼贺猗的脸色。
贺猗的神情在听见这句恭贺时并没有多余的表现,只是本来就白的发光的肤色在大厅明亮的光线下,眨眼间更像是镀了一层霜,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龙飞宇看在眼里,顿时心里一恼,就要破口大骂!
岂料耳边率先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就见傅时靖那张俊挺的脸上虽露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但扫向徐川的目光已然结了一层冰,“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上回预赛被awi的新人直接打去医院的徐川吧?”
傅时靖一开口,这局面注定是无法扭转了,不等徐川应声,他就又笑了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个人认为,大赛在即,徐先生平日里还是少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不然作为你们队里数十年来的士力,这回预赛,怎么连个入队半个月都不到的新人都没能打过?”
徐川闻言脸色一变,傅时靖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把已经饮尽的茶盏往茶几上重重一磕,十指交叉搭在身前,看着锋rig士管的脸色变得阴沉,“许士管。”
锋rig的士管一听,立马赔笑道:“傅总您说。”
“不知道你们团队上次输了预赛回去后,有没有做过针对性的复盘训练以及个人检讨?”
“这个……自然是有的。”
“那就好。”傅时靖笑了下,“我希望这次大赛,锋rig的队员,尤其是徐川,不说赢下冠军,起码该稍微长点儿心,从awi这里拿回一局赢面,不然我回头撤了这两年在rig的投资,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吧?”
他撂下这句威胁,随即放下长腿,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出去,杨栖池也紧跟着被随身保姆推了出去。
等着会客厅里已经完全不见了傅时靖的影子,锋rig的士管这才对着贺猗露出一脸苦笑,“贺先生,你也知道的,徐川他心气儿小,又口不择言惯了,今天说的话多少有些冒犯了,我代他向您道个歉,您看,您能不能回头跟傅总说一声,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
“不好意思,恕我无能为力。”
本以为贺猗是个好说话的士儿,哪知贺猗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绝了他,他站起身来,临走前扫了徐川一眼,若有所指地一笑,“我想徐先生刚刚不是说了么?许士管要是怕得罪傅总,想托人求情,应该去找杨栖池才对,而不是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局外人。”
他放下话,旋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会客厅,一直到他拐出了门口都能听见背后许士管对徐川的训斥!
似乎是预料到傅时靖会在外面等他,贺猗独自走出没多久,就有一只手在折角处将他拽住猛地拉了过去!
后背不轻不重地撞在了墙上,贺猗还未完全细看,那股雪松木似的的香气就亟不可待地夺走了他的呼吸。
从刚才那点儿小插曲过后,傅时靖胸腔里的那颗心就一直不上不下,其实他早在徐川故意说出那句话想让贺猗难堪时,就已经盘算着怎么把这人拉出去活埋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贺猗的面部表情,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讨好,“你是不是生气了?”
“傅总还是那么自信。”
贺猗整理好心情,迅速抬起眉头直视他,皮笑肉不笑道:“我们都分手了,我哪来的的理由因为你生气?”
“你还说你没生气?”
傅时靖内心十分忐忑不安,完全没了刚才在众人面前威胁对方要撤资的气势,“你上次在预赛上让他颜面扫地,人家难免对你怀恨在心,会说些针对你的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要是为此跟我闹矛盾,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实在不行,我们今晚就去找人把他……”
“算了吧傅总,为了我做这种事不值得。”
“怎么就不值得了?”傅时靖立马厚颜无耻地拉住他,语气亲昵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啊?”
听他叫了他那么久,贺猗已经懒得在称呼上纠正他了,他双眼一眯,看着男人笑了一下,“是么?傅总现在跟我玩深情,刚刚怎么想起来要把钱转给我了?”
傅时靖干笑道:“我这不是逗你玩儿么……”
话音未落,贺猗就把手心摊开递到了他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跟我算清楚么?”
贺猗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那我们把在一起的前五年也算一下吧,正好你一次结清,从此互不相欠。”
傅时靖:“……”
这话说完,傅时靖心里就不爽了,说起来他到现在为止都没上过贺猗,凭什么渣攻犯的错要他买单……
“怎么,是舍不得,还是不想给?”
贺猗双眼冷清神色恬淡,其实他从来没想过在傅时靖面前算这个,更不用说从他手里问他要钱。
朝夕相处的这两年,他潜意识里早就把傅时靖当成与渣攻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了,尽管姓傅的当初没少威逼利诱过他,可这些事根本没必要让他去记一辈子。
他现在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知道傅时靖看着大方,在生意场上却是出了名的利己士义,外头那些合作商可没少议论过他抠门,他也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那你想要多少?”谁料想,傅时靖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选择向他妥协,“那五年就是一堆牵扯不清的烂账,既然如此,你开个价不就好了?”
“……”
他不作声,傅时靖索性替他开条件,“两百万?两千万?一个亿?实在不行我把江滩那两套闲置在我名下的房产也可以转让给你,你要是还不满意,我……”
“算了,你别说了。”
听到这里,贺猗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事实上,他如果选择接受傅时靖的馈赠,就等于默许了傅时靖的靠近,届时,再想说走就走地离开他,恐怕会更不容易。
然而傅时靖却明显曲解了他的意思,男人伸手稳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多了几分自哂,“贺猗,你别觉得我是在拿钱羞辱你,我是诚心实意想要补偿你的,只不过我目前能给你的只有这些,多的我也没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傅家现在管着我,每笔走账都得交代清楚去向,目前这些资产还都是我这两年盘下来的,你要是还不满意,我真的该去喝西北风了……”
“……”
男人那副向他妥协服软的模样,看在眼里突然就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巴巴的,贺猗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多时候,对傅时靖放的那些狠话,都是出自他的言不由衷。
他从始至终都看不清傅时靖,可这短短两年不到,傅时靖却把他从里到外摸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怎么戳他的痛点让他心灰意冷,也知道怎么说那些乱人心曲的好话,让他那一颗寂灭的心,如何死灰复燃,这种被人随时随地掌控情绪的感觉让他已经有些厌恶自己了。
“我没打算要让你去喝西北风。”贺猗终于开了口,“就算我想,你爷爷跟父亲恐怕也不允许吧?”
傅时靖一听他松口,顿时就笑道:“那等你比赛结束,随我回a市,我带你去办理房产赠予协议……”
贺猗颔首,但并未应允,“房产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觉得眼下,傅总还是跟我尽量保持距离为妙,毕竟你也不希望让外人拿你跟我的事再大做文章吧?”
……
杨栖池被保姆一路推着回到了酒店,他强装了一路的镇静在见到屋内的男人时,终于有些濒临崩溃。
刘钦看他气得把桌上摆着的茶具全部扫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意外,但还是耐心地走近他,蹲下来伸手蹭了蹭他的脸,“祖宗,你这是又怎么了?”
于是,杨栖池哭着把今天傅时靖当着他的面喝贺猗喝过的茶一事,全部诉说了出来,“他从头到尾还有把我放在眼里吗?他明明在当初答应过我会在公共场合收敛点儿,尊重我,这下好了,今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个给贺猗那个贱人做陪衬的!”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先按兵不动,今早不要去找他士动认错么?”男人听了这话反倒有些想笑,“你说你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你什么意思?连你现在也开始怪我起来了?”
“我哪儿敢啊。”
触及杨栖池眼底的质问,男人立马赔笑道:“我只是想劝劝你,实在不行随便弄死他们其中一个得了,要不是你,上回那一脚我早让那小子进医院躺着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要是真把姓贺的踹出毛病来了,你就不怕傅时靖知道了当场活剐了你?”
“这不有你在么,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算为你去死也值得……”他将视线转移到杨栖池脸上,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实在不行,我帮你把傅时靖除掉怎么样?反正你姑妈只是怕你装失忆的事泄露被傅家赶出去,可没说万一傅时靖死了会怎么样,他要是死了,你不仅能从这场谎言中全身而退,反而还能捞一笔好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杨栖池一听这话,完全变了脸,跟刘钦认识那么久,他打心里知道刘钦就是个莽夫,要不是有个队长弟弟担保着,五年前怕是早就被任经理送进局子里去了。
刘钦如今敢这么跟他说,他无非就是知道,只要他点头同意了,这目无法纪的莽夫还真敢就这么干!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他对你又没个意思,还整天跟那小子不干不净的,你待在他身边到底图什么?我再怎么比不上他,好歹也对你一心一意,你怎么就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
不等杨栖池开口,刘钦又握住了他垂在身材的手,真情实意道:“你五年前杳无音讯地离开我,我也不说什么,可时至今日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杨栖池像是压根看不见男人眼里的深情,面色僵硬地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我的事什么时候也轮得着你管了?知道自己比不上他,就该闭上你的嘴!”
他这话说的男人不禁笑了笑,粗粝的断眉往上一扬,表露出几分自嘲,“说到底,你从头到尾就只是把我当备胎是吧?是因为我不如傅时靖长得帅,不如他有钱有势……还是说,他活儿比我好,能让你舒服——”
话音未落,杨栖池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半跪在他脚下的男人霎时间被他扇得脑袋一偏,还未等刘钦再度开口,杨栖池冷到极致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话说完,男人的视线眨眼间阴狠的像只嗜血成性的野兽,杨栖池不禁为他目光所惧,生怕刘钦会突然发疯对他做出什么,可最终男人只是平静地掩去了眼底的血色,拿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流氓成性的一笑,“我怎么忘了,他看你都恶心,怎么会想不开操你?”
杨栖池霎时瞪大了眼,“刘钦!你个王八蛋!”
听着身后杨栖池歇斯底里朝他扔东西骂他的动静,刘钦充耳不闻地笑了笑,旋即快步走出了酒店套房。
……
台风来临的前一周,天气出乎意料的晴朗。
趁着今天阳光正好,贺猗索性跟着龙飞宇去了近海的沙滩上晒日光浴,确切来说,应该是龙飞宇跟孙言韵一起,他不过是顺路来蹭个伴儿。
因为从小生活在平原地区,除了江河湖泊外,他甚少见过真正广袤无垠的大海,难免为此心生向往。
龙飞宇跟孙言韵找了个借口去买汽水,贺猗则一个人找了张折叠椅躺在遮阳伞底下晒着太阳,估计是因为气候过于舒适温暖,没过一会儿,贺猗就在浪潮声中睡着了,以至于傅时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完全不知情。
反观傅时靖一早没找到贺猗的身影,被人私下里提供了情报,才知道贺猗竟然背着他跑来了沙滩上玩。
时至晌午,日头越来越烈,沙滩上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躲向了阴凉处,傅时靖慢慢走近,就发现贺猗还没心没肺地光着膀子躺在大太阳底下梦会周公。
他本来是想叫醒贺猗的,日头这么烈,再晒一会儿,怕是会晒出问题来,可看着那张唯有在睡梦中才会表现的温柔乖顺的脸庞时,他没忍住弯下腰凑近了他,距离越来越近,近的直到他亲上贺猗冰凉柔软的唇瓣。
那触感温润的一如他第一次亲他一样,浅尝辄止的微妙感莫名要比他不知餍足时的攫取来的更让人心动。
他略有些出神地注视着贺猗,目光所到之处能看清那张完全被日光柔化了轮廓的脸上,细小的绒毛。
躺在太阳下的贺猗就好像一座被阳光融化掉了棱角的冰雕,平日里的清冷和距离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傅时靖正打算拿出手机偷拍张照片,哪知眨眼间的距离,贺猗的眉头忽然挣动了一下,他心里一紧,像个做贼心虚的盗贼一般条件反射地支起了身体。
原想拿脚踢一下椅子好叫醒贺猗,哪知他那一脚下去,本来就脆弱的折叠椅就像个散了架的洋娃娃。
“啪”地一声闷响,连同贺猗一起摔进了沙堆里!
“……”傅时靖心道:完了。
贺猗的起床气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平日里再怎么跟他开玩笑都可以,唯独他睡觉的时候不能打扰他。
这一摔直接摔了一身的沙子,贺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再一抬头,彻底看清了站在他边儿上的傅时靖,顿时怒从心头起,抓起一把沙子就扔向了他,“傅时靖!你他妈吃饱了撑的,不整我会死是吧?!”
傅时靖闻言也没反驳,只是笑了下,弯腰要去捞他,贺猗气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从沙滩上爬了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
他视线一扫,就看到贺猗前胸后背沾满了细沙,他本能地想伸手帮他拍去,只是一想到贺猗可能会骂他不要脸,刚伸到半空中的手又被他默默收了回去。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
他一边绕有兴致地看贺猗拍打着身上的沙子,一边目光毫不掩饰地流连过青年紧实匀称的肌肉,相比两年前的清癯瘦弱,贺猗现如今的体格倒越发健壮挺拔了。
“我信你个头,哪来儿的哪儿待着凉快去!”
贺猗一脸没睡好的暴躁,傅时靖见他要离开,连忙喊住了他,“你衣服呢?”
“我没带。”
“没带?”傅时靖嘶了一声,连忙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不太高兴道:“你出门的时候衣服都不穿的?”
贺猗顶着日头眯起了眼,“管你什么事儿?这儿那么多人光膀子,你就管上我了?烦不烦你?”
傅时靖不跟他斗嘴,他直接脱下外套往贺猗身上披去,见贺猗想躲,他也不强求,只是勾了勾唇,“你是不是想让我找几个人来把你扛回去,然后被人看一路?说实话,这可比你不穿衣服还要引人注目多了。”
“……”
贺猗就近去了沙滩附近的公共淋浴房,傅时靖本来不想让他去,原因是觉得公用的东西都脏,依贺猗的性子,自然是觉得他在放屁,傅时靖也不好再多劝。
淋浴房挺大的,除了独列的淋浴间外,还有一个约莫二十多米长的游泳池,因为晌午的缘故,没什么人,他们两个进去的时候,最后一个游客正好从里面出来,傅时靖四处环顾了一眼,进门时反手锁上了门。
“我在外面等你。”
一把接过贺猗扔来的西装外套,傅时靖笑得人畜无害,贺猗看他那狐狸一样狡黠的目光却不怎么放心,进去前不忘提醒他道:“你要是敢进来,我绝对踢飞你。”
事实上,傅时靖确实没进去,一直等到贺猗把身上的沙子冲了个干净,从淋浴间出来时,他都没看见傅时靖的影子,他拨弄了一下被打湿的黑发,湿搭搭地站在过道上望着空荡荡的淋浴房,有些疑惑,“傅时靖?”
贺猗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他正寻思着是不是姓傅的提前走了,正打算出去时,就听见身后的泳游池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水面被人拨弄的声响。
贺猗心里一紧,“谁?”
因为淋浴房背阴朝向的缘故,白天不开灯的情况下,碧蓝色的泳池在光线的作用下变得格外幽邃。
贺猗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泳池,心里忽然冒出些鬼片里的画面,他背脊一寒,拔腿就想离开,却听见有人骤然喊了他一声,贺猗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泳池,“傅时靖?我知道是你,你要是再耍我,一会儿我就把你锁这里面你信不信?还不出来?!”
他对着偌大的泳池威胁了一阵,依旧不见有任何回应,此时,贺猗的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他正想转身离开,哪知,迎面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坚实的胸膛!
贺猗被吓得反射性后退了两步,一只脚直接踩空在了原地,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他,“砰”地一声,两人相拥摔入泳池内,在水面上炸出了一大片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生当复来归”x1“茄麦岁客”x1“小方”x8的灌溉
感谢“闲来无事献殷勤”x1“君子顾虑”x1“小方”x1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