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热度退不下
瑥羽挺拔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如一枝翠竹。
他低了低头,并没有完全避开目光,偶尔抬眼间,会对上公主水水汪汪的双目。
他脸上的热度更退不下来了。
“殿下谬赞了,谢殿下恩赐,瑥羽不胜感激。”
楚乐仪靠在大迎枕上,笑语晏晏,“场面话谁不会说。”
他着急辩白,“瑥羽说的是真心话。”
“那我且看你有几分真心,惠京的珍宝阁连同其他六个州县的分店,全数交给你。
把账目里那些猫腻都搞明白,正本清源。
贾掌柜为母后效力多年,有过功劳、有过苦劳,也象征的罚过了,便让他自己请辞,回老家养着吧。
其余的你自己做主。”
清了这个不听话的硕鼠,安排上自己的人,楚乐仪心头也算放下一道膈应。
这件事不过是捎带的,她更在意的是铁矿。
待瑥羽匆匆从珍宝阁安排好事宜,回来复命,楚乐仪又黏住了他。
她让瑥羽去外间取来纸笔,把纸铺在罗汉床中间的几案上,
“我看你写的目录,字迹颇有风骨,现场写几个字让我瞧瞧。”
瑥羽执笔,“殿下想看什么字?”
“嗯就写楚乐仪。”
瑥羽顿了顿,这不合礼制,但现在的氛围太融洽,他难得没有煞风景推辞。
轻轻俯身,迁就着案几的高度,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三个字。
力透纸背,颜筋柳骨。
“你还会其他的笔法吗?”
瑥羽颔首,又换了一种。
“还有吗?”
接下来瑥羽又换了五种笔法,停笔时歪头看公主吩咐,正遇上她靠的很近,目光澄澈认真端详那几个字。
两人的额头几乎要碰到,瑥羽的心跳乱了节奏,放轻呼吸。
“还有别的样子吗?我想让它看起来更宽阔一些。”
瑥羽懂了她的意思,又换了一种写法,被迫感受身旁的女子那股清幽的香气。
他叮咛自己,这次与任何一次靠近都不同,她并没有在逗弄他,她的样子很是认真,她是叫他做事的。
“嗯”楚乐仪拿起那几张纸吹干,每张都做了对比,
“就它了,你以后就用这个字迹帮我写文书,好不好?”
还没等瑥羽反应过来,她着急的下了罗汉床,从对面墙角立着的黄花梨五斗柜中,翻找出一沓子纸。
上面满是字,时而锋利时而圆润,可以看得出主人在写它们的时候,大概是什么心境。
并不潦草,只是因为加行太多,显得凌乱。
现在这一沓子纸,被楚乐仪强硬的堆在了瑥羽的胸前,他只能接着按住那纸,防止它们滑下去。
楚乐仪拍了拍他,“我是不耐烦写了,一想到要再誊写出一遍,我就心慌气短,喘不上来。”
正好拍在他按纸的手背上。
柔软的触感一下又一下,然后轻易地离了。
瑥羽不能忽视这种触觉,但是也生不起像之前那样的怨,公主她,应是没有别的意思的,不要多想。
他匆匆将纸一一翻过,隐约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难掩惊讶,“殿下,您要开采铁矿?”
“对,在我的地面上发现了铁矿,自然要我来开采。”她在看他,看他表情会否闪过一丝不屑。
他恍如夜空的眼睛熠熠生辉,张了张嘴,最终叹了一句,“殿下竟有这样的魄力。”
他原本还想,招岐山的金矿,是否可以通过公主,推荐给太子殿下。
可现在看来,公主并不会觉得矿山事务繁杂粗俗,甚至是十分有心的研究过了。
他只在心底生出一种恰逢其时的意外之喜。
至于为何高兴,他也说不清楚,
时至今日,将金矿之事献给公主,好像比献给太子殿下更能让他期待。
“现在就写吧。”楚乐仪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直接拉着他的衣袖走到罗汉床旁边。
“上去上去,我坐对面,给你讲讲我画的线是什么意思,别弄错了。”
她用手提起淡紫色的素蝶罗裙,利索的将绣鞋蹬了。
撑着中间的案几上了罗汉床,规规矩矩盘起腿,正了身子等着他。
瑥羽还没有在这种地方写过字,他生疏的很,可见着公主已经在等他了,坐在那里像个端丽的小先生。
他不得不把那沓子纸放在案几上,同样上了罗汉床,隔着案几坐在她对面。
“看,沿着这条线看下去,是我补充的内容,其实应当属于上方这一段。千万别落下了,很重要。”
他是没有时间害羞的,公主一处接着一处的讲解。
不断问他听懂了吗,又叫他复述一遍确保准确。
很快就把他带进采矿的详细事宜中,思维飞转。
巧的是,他也读了不少矿产相关的书籍,更是在江南时请教过工匠师傅,些许地方还能提出自己的观点,加以完善。
日暮渐渐向西沉,采苓又一次进来添茶水,“殿下,现在用饭吗?”
“不饿,一会再吃。”楚乐仪抬头问他,“你饿吗?”
瑥羽回的也是不饿。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忙碌到夜里终于告成。楚乐仪伸了伸懒腰,俏皮话已经说的很溜,
“只有你写的才能这么深得我心。”
她还举一反三学会了延展,噘着嘴眨着眼,
“要是没有你,我这策划书可怎么给人看啊!”
那表情仿佛要是没有瑥羽在,铁矿之事就连影子都没了,分外惆怅。
瑥羽身子高一些,坐在罗汉床上盘腿写字,并不那么舒服,后颈隐隐有些酸。
听她说完这话,身上和脑子的疲乏全都被扫空,同时不好意思着。
公主也实在夸张了,他哪有那么重要呢。
他盈盈动人的眼眸里,是满到盛不下的华光,一笑生姿。
楚乐仪知道自己说的话假的很,牙酸得很,可是耐不住他受用。
她打算下次再去找母后学学别的笼络人的招数。
伸懒腰的时候,看见他手抚在脖子上轻轻揉捏。
她立时从案几空隙旁,跨到瑥羽那端坐好,抬手就按在了他酸痛至极的穴位上。
“这里不舒服?”
“额殿下,不劳烦您。”瑥羽瞬时将自己的手拿开,被按着的那个穴位酸意太重,他没能躲开身子。
“客气什么,你今日可是有功之人,我轻易不对人展示这一手,你可偷着乐吧,坐直。”
楚乐仪按得认真,心里细数着借由做正事的幌子,偷占了他多少便宜。
若有若无的碰了他额头,摸了他手手,现在连后颈那片滑腻的皮肤也占下了。
英挺俊逸的美色当前,她还是没有经住诱惑。
何况,他又没发现她的坏心,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正正经经。
瑥羽一动都不敢动,在她轻重合适的揉捻中,渐渐轻松下来。
心里又继续说服自己:她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慰劳我辛苦,公主待人和煦,心里装的是山河大事
楚乐仪心想,还是要夸赞夸赞、安抚安抚的,谁叫这招好用呢,于是套上句式张嘴就来,
“滑的像丝绸一样,只有你的肌肤才有这么好的手感。”
瑥羽含情的眼睛长久没有眨一下,目似幽潭。
一种钻蚀人心的异样悄然蜿蜒,暗暗驻扎血脉。
他不受控的,脆弱的,浅浅涨起疑问,
公主还摸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