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死局
反观罗玉铃的态度, 倒是冷漠居多,就连“五殿下。”这句尊称都带着疏离。
“罗小将军为何对本殿如此冷漠,本殿可记得从未做过对罗将军横刀夺爱之事。”她嘴里指的那人, 明显就是之前求娶宋谢临, 而被长安诸人嘲笑捡破鞋的何朝歌。
“小将生性对旁人慢热, 所以才会给了殿下这种感觉。”对比于那位刚从祁山回来不久的七殿下, 她更不喜眼前人。
有时候有些人就讲究第一眼的眼缘,随之才有后续发展。
“是吗, 不过本殿瞧罗将军对七皇妹倒是不怎么慢热,难不成罗将军对那位宋三公子并不如本殿之前听到的那样。”话里的恶劣,藏无可藏。
“还是说,罗将军有着喜欢被人戴绿帽的癖好。”
“还请殿下慎言,本将军更没有你所说的那些恶心癖好。”说完,不理会她什么神情的罗玉铃双腿夹紧马腹,拉开了彼此距离。
随着马蹄溅飞雪, 月牙印霜露, 慕容若兰这才跟着收回了视线。
本离他们三米左右的刑部尚书也跟了上来, 目光扫向那抹进入密林的黑影,问道:“殿下此意,是打算拉拢那位罗小将军。”
“罗玉铃此人性子单纯, 耿直,上进,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正四品的位置,假以时日定会坐上更高的,何况你别忘了,她身后的世家。”她看人,不但要看对方本身的潜力, 更看重她身后的世家。
身后若无世家,那便相当于一把锋利的,用之即弃的刀子。若有世家,好一点奉为座上宾,次一点卸磨杀驴。
先前见宋谢临双眸泛雾的打了个哈欠,她便知道他是困了,随意寻了个借口出来。
有时候两个人待得过于腻歪的时候,她总想着要独处一会儿。
不巧的是她刚掀开锦帘出来,便遇到了正提着一个竹笼,内里却装满兔子的罗玉铃。
将狐裘领往上拉了拉的何朝歌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唇角弧度上扬道:“想不到罗小将军也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哪怕她的语气是在平常不过的话家常,可听到罗玉铃的耳边,唯有讥讽过多:“哼,谁喜欢这些浑身上下肉都没有几两的小东西,要不是前面答应了几位小公子给他们抓几只当玩宠,本将军才懒得那么折腾。”
“哦,罗将军要是不喜欢的话,为何还会在竹笼里给他们喂胡萝卜,垫稻草,不应该是送到厨房那边,好让今晚上多添几道菜吗。”
“兔子那么可爱的,你的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有什么,还有本将军前面说的那一句话,你是没有听见吗!”
“自然是听到了。”走到竹笼面前,从里面抱起一只小灰兔的何朝歌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兔兔那么可爱的,要是不做成麻辣兔头,清蒸兔尾,糖醋兔排,宫保兔丁的话就可惜了。”
见她要伸手夺兔的何朝歌往边上一闪,又惦记上了另一只小灰兔:“我的脑子里除了吃外,还有好奇罗将军是在哪里抓到的一窝兔子,毕竟冬天里的兔子可是很难抓的。”
“自然是在山上,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一点,说不定这窝兔子早就挪窝了。好在我聪明地先在他们的三个出口都点燃了一把干艾草熏进去………”正在滔滔不绝的罗玉铃对上她带笑的视线,顿感她就是那只掉进了陷阱的傻兔子。
“呸,本将军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晦气。”
“罗将军刚才熏了那么多的艾草,又何来的晦气。”抱着兔子的何朝歌抬脚就往做饭的地方走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了句杀人诛心的话:“虽说女人不需要同男人一样在乎脸,但也万万不能糙得跟树皮一样。晚些我派人给你送点护脸的东西,将军哪怕再嫌弃,多少也用点,要不然我每次和罗将军站在一起的时候,都浑然有种隔辈人的感觉。”
要是掐头去尾,她还觉得这人倒是挺好的,偏生多了个头和尾。
更气得她直接朝她背影,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何朝歌,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闻言,走在前面的何朝歌才停下脚步,眼皮微掀:“我是不是女人,你要不要试一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的罗玉铃突然涨红了一张脸,等过了老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不要脸。”
就连她抱走的那只兔子,也忘了问她追回。
夜幕降临,雪星一线天,寒风卷霜飘。
由于他们白日里猎了诸多兔子野鸡,还有一只獐子,庆帝高兴之下,便命人举办了一场篝火晚宴,并按照他们所猎之物多少一一奖赏。
唯一没有参加狩猎,且怕冷的何朝歌正抱着怀里兔子窝在篝火旁。
自从挂了个七王夫头衔的宋谢临也懒得理会外头针对他的闲言碎语,就连在这场冬宴中都没有和相国府的人坐在一起,更高调的打破先前坊间对他的造谣中伤。
他们越是羡慕嫉妒,他就越是要高调!
往嘴里塞了颗小圣女果的宋谢临终忍不住开口:“你说那位罗将军是不是要对你图谋不轨,要不然为什么一直看着你,都不看我了。”
“你想多了,而且你和我坐在一起,说不定她是在看你,而我正巧就是附带的。”羽睫轻颤的何朝歌看了眼往嘴里塞吃食,塞得双脸颊鼓鼓囊囊的少年,又看了眼同样扒拉着小青菜往嘴里塞的小兔子。
果然,她就觉得他们两个像。
“是吗。”即便这样,凑过来宋谢临仍是不信居多,还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这只,看起来就憨傻又能吃的傻兔子。
“我家轩宝长得那么好看的,招人惦记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想,那人看的不是他们俩,而是她怀里的兔子才对。
一听,正往嘴里塞了颗小樱桃的宋谢临差点儿没有呛到,脸颊两侧浮现两抹霞红:“谁是你家的,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不嫌害sao。”
“现在不是,再过不久总归是了。对不对啊,小轩宝。”
宋谢临明知她叫的不是他,仍是忍不住红了脸,还在无人看见的桌几下捏了她一把。
这人,委实太讨厌了点。
殊不知,他们在席间的一举一动皆被不少人尽收眼底。
相国府这边。
今日本不该来的宋谢远在看见弟弟与那位七皇女有说有笑得宛如一对璧人,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羡慕。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嘴里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父亲,那位七殿下看来是诚心会对轩宝好的。”
“好什么好,嫁给一个一看就是闲散王爷的人,能有多大出息。”闻言,宋府便冷了一张脸,亦连周身温度都不知下降了多少。
“虽没有大出息,但只要那人待自己好,便是最好的。”微咬着下唇的宋谢远想到父亲对轩宝的态度,便是连连摇头。
明明只要一方服个软就能过去的事,可双方谁都不肯低下那个头,更承认自己是错的那一方。
随着篝火散落星火,载歌载舞与劝酒之声皆随风离去的深夜来临。
已然入睡的何朝歌察觉到床边伫立着一道黑影,并从周边流转的空气中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时,悄悄地将藏在枕下的匕首掏出。
在对方靠近的那一刻,快速掀开锦被朝对上罩去,手中匕首飞投掷而出的下一秒拔出了挂在床帏处的银光长剑朝她心脏处刺去。
“你是谁派来的!”
未等何朝歌将她的下颌卸掉,黑衣人先一步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顾不上处理帐篷里的黑衣人,而是随意披了件狐裘,趿拉着鞋子就往宋谢临居住的帐篷跑去。
今夜,不只是她这处有刺客偷溜进来,就连其他处同样如此才对!
等她来到男眷这边的帐篷,完全没有多想的掀帘走了进来,于黑暗中反问。
“你有没有事。”
正抱着软枕睡得香甜的宋谢临在听到声音后,不满地揉了揉眼睛,嘟哝道:“怎么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唇瓣微抿的何朝歌见他这样,便知道他这里是安全的。
“没什么,今晚上有些不太平,你记得无事不要乱出帐篷。”
“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不是个傻的,否则又怎能稳做长安三公子之一。
眼眸半垂的何朝歌看着男人拉着她的手,摇头:“不过是有只野猪不小心钻进了营地,我恐它会伤到你罢了。”
“野猪?那现在抓到了吗?”
一个敢说,一个自然敢信。
何朝歌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腕,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此时无声,胜若有声。
等她好不容易哄好宋谢临重新睡下,又答应了他不少霸王条款才得以被放行。谁知推开帘幔后见到的便是持剑在外,满脸凝重之色的罗玉铃。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我以为我来得够早了,谁知道还是比你晚上一步。”女人的话里,带着藏不住的自嘲。
“我若是比你晚来一步,又怎能抱得美人归,你说是不是。”抬脚走到她身边的何朝歌压低嗓音道:“刺客抓到了吗。”
“是跟今天逃走的同一批吗?”今天,便说明这不是第一次了。
手中剑柄稍一用力的罗玉铃虽没有说话,可她的表情与肢体动作便代表了一切。
这一夜,因为营地里出现了刺客,不知使得多少人无心睡眠,在周边巡逻的银甲卫增至一倍。
庆帝本打算提前拔营回宫,却在一夜过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藏在暗处的老鼠固然可恨,却不能不尽早除去,否则谁知道他们会在何时偷钻出来咬人一口。
随着天亮来临,因为担心他安危的何朝歌在帐篷外守了一夜。
随着太阳一点点地从起伏山峦处升起,浅金驱赶山中乳白青烟。她才动了动冷得有些僵硬的四肢,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她居住的帐篷走去。
只是她尚未走到居住的帐篷,便看见有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林子里,周围除了她外便没有其他巡逻的士兵。
她也没有多想的提剑跟上。
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随着黑衣人一脚踏入密林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却变得扭曲了起来,原先消失的人声再次出现。
密林不在是密林,而是一处寒风刮骨,千沟万壑的小道。
她越往里走,越深感不对劲,就连走在前面的黑衣人都自始至终离她有着十米远的距离。
她追,她逃,她慢,她缓,他们都插翅难逃。
在她加速朝那人跑去,并要触碰到她衣角的刹那间。
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身来,并对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并伸出一根手指递在张开的双唇间。
无声的口型好像是在说:“却死。”
紧接着下一秒,被她攥住衣摆的人像是破碎的水中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脚下的失重感,先前她觉得奇怪的地方也皆解释了。
这是一场局,一场针对她,要她死的死局!
她在坠入悬崖深处,听着刮骨寒风形如利刀,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肌肤,竟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就像是不久前的她,也曾被寒风亲吻过脸颊。
很快,她坠崖一事便传回了营地,也传回了正在吃饭的宋谢临耳边。
他初听时,整个人都是怔住了,唯有夹着小青菜的手一松,任由小青菜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等过了半晌,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僵硬地转动着自己脑袋:“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七,七殿下不小心………”
“住嘴,假的,肯定是假的,更是你们联手起来骗我的!”
她好端端地怎么会坠崖,这小垃圾才刚和他交换庚帖,都还没来得及将他八抬大轿的迎娶入府,她怎么就会走了!
可是当他们赶到崖底的时候,却不见她的尸首,有的只是一潭血。
崖地深处的密林中,偶有嗜血野兽咆哮,地上碎肉残衣仍可辨其身份。
另一边。
历经差不多两个月,终是来到长安的赵瑾玉担心会在路上被心怀不轨的女人看上,便一直做女子打扮。
好在他身形高挑,手上又有长年劳作后留下的茧子与刻意涂黑的脸,令人一瞧,就像是那种地里劳作的,老实巴交的农家女。
“小叔,小嫂子,娘亲真的就在这里吗?”不过短短几月,已经瘦成一只大眼猴的年糕不安的拉着他的袖口,生怕这里也没有娘亲。
“当然是在的,年糕可是嫂子唯一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舍得扔下年糕一个人。”之前的他在快要认命之时。
突然听到了一些从长安传到岭南的闲聊,纵然那些闲聊是假的,他仍是想要一试。
成,嫂子与他还有年糕一家三口团聚。败,不过是一场失望。
今年的十二月份较比往年不知道要冷上多少,半空中也落了一层又一层,使得黛青山峦中远远望去,唯剩白雪嫣然。
刚从山上打好柴火回来猎户在回到家,将柴火往院子里一扔,便冷得直搓双手去厨房里烧火煮饭。
屋里的少年听到院里传来的声音,便拿起放在脚边的拐杖朝门外走去。
“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嗯,诺诺等下有什么想要吃的吗,姐姐给你做。”许夏随便洗了下手,就去折菜,不忘问:“你救回来的那个人,现在醒了吗?”
闻言,许春摇头:“她的烧前几天就退了,按理说早就应该醒过来了才对。”
不过这人长得可真好看,比村里的张秀才还要好看。
“谁知道呢,说不定等下就会醒了也不一定,诺诺去帮姐姐摘点韭菜回来好不好,我们今天中午就吃韭菜饺子。”
“好。”
在少年出去的时候,躺在老旧木架子床上的女人先是小尾指微动,然后浓墨如蒲扇的睫毛轻颤了颤,紧接着睁开了一双带着迷茫之色的桃花眼。
自从那天坠崖后,何朝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谁知一睁开眼,见到的不是白骨铸就,红血为染料的地狱,而是一个散发着淡淡草药香,且一贫如洗的小木屋。
她想要弄清楚这里是哪里的时候,但当她稍有一点动作。疼,全身上下更宛如车碾过的疼,嗓子眼也干涸得要冒烟,脑海中更不时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在她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先前去摘韭菜的少年也拄着拐杖回来了。
随后她对上了一双宛如星辰耀眼的浅眸,连带着少年平凡的脸也多了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色彩。
“你醒了,要喝点水吗。”许春强忍着内心悸动的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水是今早上刚烧开的,还热着。”
躺在床上的何朝歌张了张嘴想要发出点声音,却发现她的声带像是被人给撕裂了一样难受。
“我是在上山砍柴的时候遇到你的,好在你那个时候还有一口气吊着。”她将水递过去,却迟迟不见她有所动作的时候,便勉为其难的喂她喝下。
而且他近着看,发现这女人醒来后更好看。
要是让他形容,他只能说她像是被雨水淋湿的梨花,脆弱而纯洁。
何朝歌喝了几口水,方才觉得嗓子眼舒服了一点,只不过嗓子眼依旧难受得说不出话。
先前在厨房做饭的许夏在听见屋里的声音时,也走了进来,正好同看向门边的何朝歌视线对上。
只是一眼,许夏便惊艳得久久不能回神,随即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一声:“你醒了,我做了点吃的,你要是不嫌弃,等下可要用点。”
收回视线的何朝歌点了下头,心里则在盘算着怎么让他们告诉轩宝,她现在没死一事。
他们午饭吃的是韭菜饺子,她因为身上伤势过重,只能吃流食。
她又嫌韭菜做成饺子后味道过大,便选择了喝几口汤。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脸颊红扑扑的少年拿着木勺一口接着一口喂她的。
等她吃完后,还贴心的用绣着花的帕子为她擦嘴,去洗碗的时候,还不忘为她掖了掖被角,生怕她会冷到一样。
何朝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位小郎君对她有意思!
接下来的几日,许春都会在坐在床边修补着衣服,或是绣着要拿出去换钱的绣袍,她也在这几天中了解到了他们的情况。
姐弟二人一个叫许夏,一个叫许春,取自夏木逢春。
更是村里大龄未娶夫与婚配的困难户,平日里就靠着姐姐打猎到集市上卖,弟弟帮人缝补衣服,或是绣一些帕子出去买,用来换取基本的米面茶盐。
许春是因为小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坡,救治不当而瘸了一条腿。加上许夏一看就是那种将弟弟护成眼珠子的主,使得有些想要娶许春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见她走神了许久,许春忍不住再次出声:“何姐姐,你觉得我绣的这朵花怎么样?”
“挺好看的。”她敷衍的一句话,未曾令少年红了脸颊。
“何姐姐喜欢就好。”
那时的她尚不明他话里意思,直到一日午后,看见宋谢临在绣着向日葵花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嘴。
她才得知,原来向日葵除了光明,希望,向往阳光外,还象征着爱慕。
寓意为沉默的爱。
前面在她能开口说话后,原本是打算由她口述,许夏代写一封信送到宋府的,可后面一想,送信难免不稳妥了点。便麻烦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由她转交给宋府三公子。
很快,在第二天。
她尚未睁开眼,便听见院中传来了吵闹的脚步声。
以及不知轻重,就扑到她身上哭得一抽一抽,嘴里却在说着违心话的少年。
“本少爷告诉你,你要是死了,信不信我马上改嫁。”
原本还想要再装一会儿的何朝歌在感觉到滴落到脸上的泪水,有气无力道:“我都还没死,你就想着要嫁给其他人,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良心这东西又不能吃,好在你醒了。”宋谢临见她醒来后,这才破涕为笑,还不忘伸出手戳了她的脸颊好几下,看一下她是生是死。
“你知不知道,在我得知你坠崖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担心你要是熬不下去,这世上就孤零零的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会丢下你。”何朝歌轻拍了下他的手,以示安抚。
因为她伤得太重,不方便移动,他们便在这村农户休整了几天,等她身上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启程。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