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复苏
一座庞大的白色堡垒矗立在亚西斯的废墟之中，夕阳照在人们匆忙的背影上，空中传来了悠远的钟鸣，呼唤着还未归来的同伴。
经过众人的不懈努力，这座临时堡垒已经足够容纳二十万人，后勤也逐渐跟上了，疲惫了一天的法师猎人们，总算能在回来的时候喝上一口热汤，不必自己烧水啃面包了。
希望号已经离港，后期输送物资的都是中型飞艇和海船，目前修整的艇坪和港口完全够用。
艾林开车拖着几位法师回来，因为过于疲惫，几人都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伴随着颠婆的路面，车里的工具箱叮呤咣啷地响。
大橘坐在副驾驶，拧开了车载广播，断断续续地传来了舒缓的歌谣。
这熟悉的曲调，让她想了好久，直到一首歌播完了，她才想起来这是《里尔斯谜题》的插曲，带着些许柔情和迷茫的轻诉，在悠扬的琴声中流淌。
时间过得真快，她刚来这世界的时候，这部剧才播出，而现在估计已经大结局了吧。
随着逐渐靠近堡垒，路障和结界肉眼可见地变多了，前方亮起了停止的信号。
“停车检查！”有人拍了拍车门大喊道，“朋友们！醒醒！到家了！”
打开窗户，埃蒙德正站在车旁，扛着他的长枪，笑道，“我猜你没有驾照，艾林。”
法师们纷纷被惊醒，骂骂咧咧的，带上法杖、扛起工具箱下了车。
艾林单臂支在车窗，“埃蒙德，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请说，你还有3分钟的停留时间。车辆存放地点是65号车库。”
“里尔斯的谜题，作者是你，还是蕴？”
“埃蒙德，是他行走在人间时的身份之一。”夕阳落在埃蒙德沧桑的脸上，“但那些故事都是他经历过的，属于他的。”
艾林沉思片刻，掏出瓶水试图交易，“请问今天还有埃蒙德特调奶茶吗？”
“三分钟到了，你该走了，地下65号仓。”他看也没看她手里那瓶散发着恒定光辉的魔力之泉，走向了下一辆车。
“看来今天是没奶茶了。”艾林转向满脸失望的大橘。
大橘闷闷不乐，“你应该先问奶茶的事。”
她揉了揉大橘的头，“回去做麻辣香锅给你吃。”
没有奶茶，麻辣香锅勉强可以抚平大橘受伤的胃，他靠在车窗上，轻轻哼起了刚才的那首歌。
入夜后的餐厅，缭绕着烟火气，不断有晚归或巡逻的人进出，在餐厅里谈笑着，恒温法阵上总有一锅热乎的汤留给他们。
寒冬的气息将要离开，这片大地的绿意随着魔法一同复苏。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喜悦，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还有人拨弄起琴弦弹唱，就如自古以来的每一场冒险，他们是经历者，也是记录者。
艾林将一大盆香锅端上来时，阿弗拉和小白已经坐在大橘旁边等待。
“你们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自从来到卡马托尔，他们都各忙各的，很少聚在一起了。
阿弗拉一直忙于血魔法同化的事，“比预想中要顺利得多，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有艾林的祝福和源血，逆转同化进行地很快，已经有几十人摆脱了邪神的影响，正在植入人造魔印。”
小白则专注于本地人的安置工作，“但思想上的纠正还很漫长，目前计划让他们通过正常的劳动生活下来，以后逐渐接触魔法，即便这一代人没救了，下一代，下下一代，总能好起来的。”
阿弗拉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但许多人已经在邪术的影响下丧失了繁衍能力了，过去三百年，很多人甚至是通过邪术诞生的，本身就不可能诞生后代。”
小白疲惫地趴在桌上，“大多数人都不识字，甚至有人连话都不会说，无法沟通，只能听从强制性的命令，甚至少数人需要体罚用身体记忆。简直，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这也算是一种惩罚了，他们的祖先背叛并杀死了领袖的惩罚。”
小白瞥了阿弗拉一眼，“就算尤里乌斯活着，他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现状。”
阿弗拉微笑，“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
艾林立即打断他俩，“好了好了！我们吃饭！”
大橘才没空理会他们的唇枪舌剑，手中筷子飞舞，快速夹走了锅里所有的藕片。
吃过晚饭后，两人沿着刚修好的内城墙，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她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银白长发随风飘舞，便遥遥招手，“米力波勒！”
那人转过头来，却是黑肤金眸的男人，顶着张不耐烦的脸，“你喊谁呢？”
“哈尔？你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你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最近力量暴涨？”
“我最近忙得要命，哪有空管你头发长多少？”她注意到了哈尔身后的中年女子，“玛丽！上次你借我的卡马托尔编年史我已经全部看完了，正想还你呢。”
说完她取出一本比字典还厚重的书，编纂者正是玛丽本人，虽然是历史传记，但内容并不枯燥，文字优美而浅显，她这种文化程度不高的也能看得懂。
哈尔的目光在书上停留片刻，“你真能全看完？现在还记得讲了什么吗？”
艾林翻了个白眼，“想看就自己问玛丽要，别用这么低端的激将法。”
玛丽笑着把书递向他，“这本编年史最久记载于三千年前，卡马托尔还是城邦制的时候，许多资料现在都已失传了，一部分我是借鉴口耳相传的故事，有不准确的地方，还望您多指教，哈尔阁下。”
哈尔一脸不自然地接过书，“我会认真研读的。”
“谢谢您，我也该告辞了，今晚轮到我值夜。”她微微弯身行礼，灯光落在她的棕发间，隐有白发显现。
艾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你们以前认识吗？”
“当年我曾在卡马托尔救过她一次，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哈尔轻轻摩挲着书皮，“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
他原以为玛丽早已离开，却没想到她会再次回到这里，与圣骑士们一起驻扎了几十年。
艾林颇为惋惜道，“那也三四百年了吧，不是大法师的话，也快活到头了。”
高阶法师的寿命在四五百岁左右，如果魔印曾经受损，那寿命就更为短暂，在生命的最后十年，会快速衰老，直至死亡。玛丽现在才是中年的模样，看起来至少还有五十年的寿命。
而她当年的救命恩人，仍然是年轻时的容颜，再度相逢时，已认不出她逐渐苍老的模样。
哈尔翻开书，扉页是一行娟秀的字体：谨以此书，致卡马托尔永远的英雄——奈萨里奥。
他抱着书，在夜风中，站立许久。
艾林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听着大橘在窝里翻来覆去的声音，这只猪猫每次翻身都能带动一阵闷响。
她终于忍不了，下床一脚踩在毛茸茸的肚皮上，“大晚上不睡你干嘛呢！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
大橘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的模样，“不知道，我就是睡不着。”
艾林扯着胖虎的大肥脸，“你应该知道，我们其实是不需要睡眠的，本质是控制自我躯体的模仿行为，你在这给我装什么失眠呢？”
大橘用肉垫抓着薄被，“我在想白天我们说的事，他为什么选择了卡马托尔作为造神的实验地？”
“因为这里有两块神力碎片，是最适合的场所吧，而且已经开发过了，有足够的人口支撑这场变态的实验。”
“有没有可能，他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找到我呢？”金色竖瞳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哈尔的身份算不上秘密，也许他想以这种方法刺激哈尔，从而激醒我。”
“但那时你已经和哈尔分离了，再刺激他，你也没有感觉。”
大橘摇了摇脑袋，“但他们不知道这一点，哈尔在失去魔力后，仍然能从我这获取些许力量，并自创出一套使用方法。所以他们很可能认为，我仍然和哈尔保有紧密的联系。”
艾林蹲下身，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他，似乎想从这张毛茸茸的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撒谎，你不是因为这种原因睡不着。”她肯定道，“你转移话题，是想掩饰什么？”
虎脑袋直接埋进被子里，开始装死。
她知道大橘不想说，是逼问不出的，只得再次躺回了床上，“我睡了，如果你再吵，我就把你丢到门外！去跟哈尔睡！”
大橘怂了，趴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直到艾林入睡后，他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黑暗中他静静凝视她的睡颜片刻，悄悄出了房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艾林睁开了眼。
不对劲，大橘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她得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