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邀请
“致尊敬的艾林女士：
我是帝国的宫廷大法师多利亚，上个月我们曾在前线见过面。在听说了您的事迹后，我内心深受感动。现在我代表因忒洛帝国法师协会，邀请您参加第二百五十届【奥秘之约】。
信中有邀请函和传送阵，我们都在期待您的到来。”
大概是为了照顾艾林的文盲身份，这封单纯用大白话写的信，也是这位宫廷大法师此生中写过最简洁的信函，不含一点修辞手法，比儿童启蒙读物还好懂，甚至读起来都有点诡异。
她是在拿快递的时候，收到了这封信，信纸上印着若隐若现的淡紫魔纹，神秘中透着几分优雅，这也是在前线事件后，第一次有外人主动联系她。
她目前的身份依旧是女巫，甚至连伊芙都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是对她的保护，更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艾林晃了晃信封，魔法碎晶从中飘落，在阳光中不断变幻着元素形态，扑簌簌落在了她腿边的虎脑袋上。大橘却只是扭开脑袋，换了个姿势继续晒太阳。
就如米力波勒说的，蕴视这座小镇为他的囊中之物，没有他的允许，这封信是到不了她的面前的。
蕴像是她的经纪人，专业处理关于她的身份和对外事务，目前为止他出色的工作能力都令她很满意，她几乎感觉不到因为身份带来的困扰。
这还是第一次，他把问题推到了她面前。
去还是不去？
于是她摇了摇大橘的脑袋，“你想去吗，大橘？你去我就去。”
大橘翻了个身，拿毛茸茸的大屁股对着她，沉默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艾林揪住他两只耳朵向后拽，“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
在斯加拉自杀消失后，大橘就再也没有使用过人形，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仿佛一夜间变回了那只懵懂的幼年斯加拉。
即便她故意激怒他，都引不起他什么反应来，像是从血气方刚的猫仔变成了佛系躺平的老猫。
大家都猜测这是他和斯加拉完全融合后的结果，他受到斯加拉的影响，性格上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斯加拉：锅，可以背，都可以背。
艾林现在也没法去跟一个死人理论了，喊他多少遍，也不会再出现了。
他，也许，是真的，完全消逝了。
大橘任凭艾林拽着他的耳朵，仰倒在地板上，闭上眼就开始装死。他全程就像只大猫玩偶，满脸写满了疲倦，完全没有脾气地任她摆弄。
“唉。”艾林无力躺倒在大橘柔软的肚子上，感觉自己就像个遇上了叛逆期儿子的老母亲，儿子天天在家跟自己玩冷暴力，偏偏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
片刻后，她狠狠搓了一把大橘的脑袋，“我决定了，去参加这场‘奥秘之约’。而你，也得跟我一起去！”
“你认真的？”
花园里，哈尔正以兽形泡在温泉里，最近庄园改造，这个温泉也是他特地找人施工的，还移栽了他最爱的月莲，完美满足了一只梅其拉的泡澡需求，艾林有时候没事都会下来泡泡。
艾林看了一眼正蔫蔫地平躺在水面上的大橘，“你看看他这样，你不急吗？”
哈尔咬了一口酱鸭，不以为意道：“青春期吧，我也这样过，陷入了对于未来和世界的思考中，迷茫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爆发了跟地狱的战争，我大概还会颓废许久。”
大橘用尾巴甩动泉水，游到了他们身旁，张开了嘴巴，切好的酱鸭便排着队落入他的嘴里，嘎巴嚼了几下，连骨头都一同咽了下去。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别去，所谓第一魔法盛会，现在早就成了利益熏心者的分赃大会。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信真的能到你手上，只是发出来碰碰运气。”哈尔望着氤氲的雾气，“我们的蕴阁下，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说起来好多天没看见他了，伊芙也是。”艾林看着面前舒服得眯起眼的梅其拉，“家里就你最咸了，哈尔。”
“你才没有资格说我吧，艾林，你现在连上课都不去了。”
艾林振振有词，“作为掌控世界的神明，我还需要学习凡人的知识吗？”
哈尔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但斯加拉并没有把知识的传承给你，全部都被塞给大橘了。如果他给了你，我也能感知到，毕竟现在我的力量来源是你。”
艾林无奈，他说得确实没错，现在哈尔被迫和她绑定从属关系，斯加拉只赋予了她神力，记忆和知识留给了大橘，这也是大橘现在变得无比佛系的原因之一，被填鸭式地塞了一脑子世界的新生和衍变，有点痴呆和反应慢很正常。
“正常个鬼啊！斯加拉我鲨了你！”
“他已经死了。”哈尔友情提示，“酱鸭没有了，再去斩几只吧。”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哈尔的力量来源换成她之后，他就越来越随意了，完全没有以前对她的敬畏，颇有几分像猫面对自己铲屎官的态度。
虽然内心吐槽着，艾林还是去厨房了，酱鸭是昨天做好的，选用的上好鲁达鸭，比地球的鹅都要大上一倍，肉质却很肥嫩，是她做各种鸭肉菜品的首选。
没到厨房前，艾林便听到了小白和阿弗拉的说话声，虽然设了隔音魔法，但对她无效，即便她平时会刻意封印神力降低感知，但在这副根源之躯面前，所有力量都形同虚设。
在她正想出声提醒自己的到来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对话的关键，小白反复提及了“卡马托尔”和“哈尔”，而阿弗拉只是安静地倾听着，不时应和几句。
作为家长，了解自家孩子的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她理所应当地听起了墙角。
“在那之后，卡马托尔便彻底沦陷了……”
“哈尔浑身是血的来见我，我没有问那是谁的血，我心里很清楚……”
阿弗拉打断了他，“那不是你。”
“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元首的死亡，于是就用那把枪终结了，然后就到这里，梦结束了。”
少女的声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去查了相关资料，但是卡马托尔已经陷入混乱长达三百多年，当年的人恐怕也没几个活在世上了，真相早就被埋没在尘埃里。”
“没关系，这些早就不重要了。”
“今天还是照旧吗？”
“是的，麻烦你了。”
艾林的目光穿过了墙壁的阻隔，看着阿弗拉的指尖溢出血红液体，随后液体在小白头顶流转，少年的脸越发苍白，眼神也越发空洞，就像一个精致而易碎的人偶。
片刻后，阿弗拉收回手，“好了，感觉怎么样？”
小白的眼睛恢复了清明，“记忆变得模糊，自我认知清醒。”
“这办法治标不治本，长期下去会影响你的思维和灵魂。”
“你说过了。”
“是，所以我还要再重申一遍。最好的办法是你主动融合，接受自己的过去。”
“就像你一样？变成另一个人？再伪装成自己？”
阿弗拉笑了，一向乖巧而甜美的脸上，露出了桀骜又妖艳的笑容，“至少我变得更强大了。活着，弱小即是原罪，卡马托尔的结局没让你认清这一点吗？尤里乌斯？”
尤里乌斯？艾林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阿弗拉此时却敏锐地望向前方，自从艾林从地狱归来后，他们就无法感知到她了，就像彼此之间的联系被切段了般。即便他们依旧能从她那获取源源不断的力量，但力量的源头已经改变。
艾林看到阿弗拉的目光，知道她也许是发现自己了，便若无其事慢悠悠地走向了厨房。
阿弗拉撤下隔音魔法，笑容甜美，“艾林？”
艾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我来拿酱鸭，那两只肥猫真是太能吃了。”
小白把切好的酱鸭装盘递给她，“是主人做的酱鸭太好吃了，怎么也吃不够。”
艾林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的。我现在，可是比魔王还厉害呢。”
阿弗拉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我一定会的。”
小白也跟着轻声笑了出来，阳光似乎也被窗外黄叶染成金色，落进明亮的厨房里，照亮了他们灿烂的笑容。
多么平静又美好的生活啊，如果不去打破它，似乎能一直这样下去。
艾林沉默地端着酱鸭走到了温泉旁时，哈尔已经变回人形，正在给大橘做按摩。
几只绿色小精灵挥着翅膀，谄媚地在她身旁飞舞，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却被她甩进了盛放的月莲里。
一人一虎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手里那碟巨大的餐盘。
“哈尔，你有没有听过，尤里乌斯这个名字？”
男人慵懒的神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真是，很久没人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了，你从哪听来的？”
“没什么，就问问，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作为你的从属，我的记忆你想看随时可以自己翻。”
艾林翻了个白眼，“我对你交往过几个连的女友没感兴趣，也不想长针眼。”
哈尔靠在大橘软乎乎的肚子上，“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个名字已经被从大多数历史中抹去了，即便是自诩为‘中立’的巨人族，也并不愿意为之多着笔墨。”
“他是最激进最伟大的变革者，也是凡人妄图掌控自然的悲剧，如果他当年成功了，也许世界的格局早就被改写。”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失败了，死于凡人的愚昧，死后只留下疯狂的废墟，就是现在的卡马托尔。”
“而我，曾用奈萨里奥这个名字，与他在那片土地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