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起源
“这份秘典记载着关于什么？”
“要拿到手才知道。不过我猜测，很有可能与隐秘有关。”
作为一个受过基础魔法常识教育的新时代女青年，艾林当然知道隐秘：关于它究竟是什么这一点，学界至今都争论不休，但它的客观存在，就像这个世界本身。它与魔力、元素一样，都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基石，但相比后两者的广泛应用，它对于常人来说，就仅仅是个概念罢了。大多数人这辈子只会在考试和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会看到它，剩下的其他情况，大都遭遇了不幸。
她现在所住庄园的前任主人，也遭遇了这种不幸，才轮到她住物美价廉的豪宅。
瑟拉娜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举起魔法提灯，望进深不可测的黑暗，“谁？”
前方隐约勾勒出人形的轮廓，他伸手扯下黑暗，光明从他身后涌出，瞬间照亮了这座地宫。
艾林突然想起了那句话：神说，要有光。
他地走到艾林跟前，一双圆眼里仿佛溢满光辉，“你在做什么，艾林？”
少年的嗓音又脆又糯，只是字是一个个往外蹦的，像是还没能熟练掌握语言。
“地宫探险？”艾林打量了下他，“大橘，你吃早饭了吗？”
大橘摇了摇头，“伊芙给的都是菜叶子，不好吃。”
艾林从手环里掏出还热乎的猪肝馅饼给他，“那先吃早饭吧。”
少年手里抓着馅饼，思索片刻后得出结论，“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的那份早就吃完了。这份本来应该是小白的，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就忘了。”
大橘高高兴兴地拆开油纸袋，“本来都是我的。”
“不能吃独食，要学会跟别人分享，大橘。”艾林教育完大橘，还不忘提醒瑟拉娜，“我们走吧，不过现在好像不用灯了。”
死灵大法师一脸呆滞，“带着他，没事吗？”
“应该没事吧，大橘挺厉害的。”
瑟拉娜：我才不担心他有没有事，我担心地宫有没有事好吗？
虽然内心吐槽着，瑟拉娜还是尽职尽责的继续带路，由于大橘直接清场，整座地下宫殿里此时弥漫着浓郁的光明气息，连那些残留意识也被净化，几人的行进速度一时加快了不少。
艾林状似无意问道，“那些残留的意识，以后会怎么样？”
瑟拉娜将目光从大橘身上移开，“回归大地，成为世界循环的一部分。虽然有着自我意识，但说起来不过是一抹意识罢了，它们并不是独立完整的灵魂。它们早已死去，遗留在画中的，仅仅是过去的倒影。”
“当力量失去了枷锁，强者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弱者。”蕾娜塔灰蓝的双眸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即便是数百年后的今天，在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这种事仍屡见不鲜。”
“所以老师为他们戴上了镣铐，同时，也将自己牢牢锁在了里面。”瑟拉娜的叹息轻不可闻，“有时候看见那群混账东西，我会想这一切值不值得？”
“但几百年前，凡人可没本事让巨龙老实待在监狱里，不是吗？”
瑟拉娜噗嗤一声笑了，蒙纱般的紫眸也随之亮起，“你说得对。”
艾林听着她们“追忆往事”，忽然被大橘拽了一下，他的金瞳闪闪发光，“有东西，在下面。”
说着用手指了指地面，并使劲跺起了地面。
能让大橘感兴趣的，那必不可能是寻常货色，艾林低头看了眼纹理优美的地砖，决定还是遵循向导的意见，“要去看看吗，瑟拉娜？”
“这里以后也算得上是哈尔的产业，还是别破坏得太厉害……”瑟拉娜话还没说完，大橘又是一脚，直接将地面踹出了一个大洞，同时剧烈的魔力冲击迎面而来。
站在最前方的艾林直面冲击，但这股来势汹汹的魔力却只是吹乱了她的头发，发绳瞬间崩断，黑发如瀑布垂落，一旁的大橘偏开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抱怨道，“难闻。”
“看来以后要考虑用梅其拉毛发做点发绳了。”艾林随手扎上长发，盯着大橘道，“崽，你要不要考虑为阿妈贡献点毛发？”
大橘瞥了她一眼，六只黑色羽翼同时展开，身体便直坠入地洞中。
艾林伸手想抓住一片飘散的羽毛，但触及的仅仅是虚幻的泡影。
她对剩下两人点头道，“我也先下去了。”
说完就跳了地洞，完全没考虑过地下会有多深，又会有什么危险。
蕾娜塔和瑟拉娜面面相觑，“该怎么说，不愧是母子呢。”
“我们两个凡人还是稳妥点吧，握住我的提灯，我会先展开一次至高之夜的感知，先得弄清楚，下面到底有些什么。”
“什么玩意！”艾林猛甩手，掸开黏连在指尖的事物，它们像一滩流动的软泥，又像是融化的植物。
她抬起头，真视之眼所看到的，是腐败、污秽、蠕动的黑暗，如同沥青源源不断地从天花板滴落。
艾林后退两步，避开滴落的粘腻事物，“好恶心。”
大橘金色双瞳在黑夜中隐隐发光，“伪造的力量，已经失控了。”
“什么力量？”艾林努力瞪大眼睛，但是除了这片令人作呕的蠕动物，她什么也没看见，“那本秘典真的还在吗？”
“还在。但是没用了。”
大橘走艾林身前走过，金色光芒自他周身溢出，所到之处黑暗尽然退避。她仿佛置身于一片铂金色的光海之中，远方是不断退去的黑色浪潮，她渺小得就像海中的一粒细沙。
大橘忽然停下了，转身望向她，“艾林好慢。”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等艾林回过神时，她已与他并肩前行，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抹去了。
艾林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大橘……”
少年却突然甩开她的手，“抱歉，艾林，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那么亲密。”
金色光辉溢满了他的双目，里面仿佛流淌着灿金银河。
“斯加拉……”
“刚得到力量的孩子，过于兴奋之下，总会忘记自己无法驾驭这份力量。”少年垂着手站在原地，“别担心，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艾林下意识退后两步，却撞进了身后人的胸膛里，她转过头意外地看到了一双银白的眼，对方面无表情地看向斯加拉。
“蕴？”
“我们的起源是什么？”他凝视着前方的少年，“世界的基石是什么？”
斯加拉弯起嘴角，“难以置信，令世界惊叹的智慧，你的学识远超凡人的界限。可倘若再向前一步，便会落入深渊。”
“感谢您的忠告。”蕴走到了艾林身前，“若在下没猜错……”
“是我赠予她的。”一团不断吞吐着黑暗的雾气悬浮在少年掌心，金光逐渐渗入它的内部，将一枚拳头大小的片状事物从中逼出。
“那是……”
“记载着隐秘的知识。”蕴拧着眉，“看来黑暗女神曾前往过地狱的传言，是真实的。”
“她带来了一束很美的花，作为回礼，我赠予她一份隐秘的力量。”
少年的掌心缓缓收拢，形似羽毛的“知识”从边缘起化作光屑，逐渐消散。
“说起来，是很遥远的事了，如果不是今天路过，还真难想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掌心轻声道，“也不知道，那花现在开得怎么样了。”
艾林有点可惜道，“就这么没了？”
“它已经被污染了。如果艾林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再给你一份。”黑色羽翼从他背后舒展开，他拔下了一根羽毛递给了艾林。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艾林正要接过，羽毛却在艾林头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指尖，“没有回礼吗，艾林？”
艾林想了想缩回了手，“那还是算了吧。”
“真小气啊。”他松开手指，羽毛缓缓落在了艾林的怀中，这片仿佛幻影的羽毛在光芒中忽隐忽现。
她举起羽毛晃了晃，“什么也没有？”
“以艾林的感知力，哪怕有强烈的聚合体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感知不到。除非是陷阱这种已经物化的形态，但那就失去了隐秘本身的意义和价值。”看着艾林一脸疑惑，斯加拉笑道，“再深入讲下去，艾林大概就听不懂了。”
“聚合体是什么？”
蕴叹息一声，“邪神、伪神、湮魔、它们有很多种称呼和形态，广泛存在于各个世界中，被绝望痛苦所吸引，最终吞噬掉那些呼唤它们的人。”
艾林：可以，这很克苏鲁。
斯加拉右手在空中虚划，拉开了一扇如夜幕般缀满星辰的大门，“既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们就该回家了，我还没吃早饭呢，艾林。”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她扭头转向蕴，“我们的起源是隐秘，世界的基石也是隐秘。”
“那我力量的来源……唔？”
如雪般清泠的气息盈满了她的鼻尖，蕴的掌心粗糙而微凉，“别说出来，艾林！”
艾林愣住了，无数细碎的声响在耳边回荡，负面情绪如海浪迎头袭来，在转瞬之间她看遍了世间悲惨，绝望情绪如绳索紧紧勒住了她的心。
斯加拉笑道，“语言是有力量的，艾林。它们会回应你的召唤而来。”
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蕴会突然前来，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少年，她心底一凉。
无论他看起来再怎么像人，他也不是一个人。
他固然喜欢美丽的鲜花，但若这朵鲜花衰败了，就任凭它枯萎。
神明不在乎凡人，更不在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