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来不及。
装甲车正冒着大雨一路飞驰，眼看马上就要到达到目的地了，奇怪的是“同路人”好像越来越多。
本来就按捺不住焦躁的林枫烨走到左边的窗户向外看了看，又走到右边的窗户向外望了望。
无数个机器人不管之前在干什么类型的工作，此刻全都往同一个方向奔跑着，像是要召开机器人全体会议一样。
程晨马上更改设置，因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能让车继续自动行驶，他还要注意规避那些发了疯的机器人。
说发疯又有点不准确，它们既没有□□也没有伤及普通老百姓，只是如出一辙地往前奔跑。
“老大！这这什么情况？！”程晨的手在操控盘上来回划过，接着就是一个漂移。
“不管它们了！咱们继续加速！”林枫烨声音越发急躁，紧紧捏着手指关节。
主要是身边这些机器人大军速度太快，而且都不约而同般往中心大楼的方向赶去，肯定是因为那里发生了什么暂时预料不到的事情。
越是好奇，越是害怕。
魏同暗骂一声，这招式跟六年前如出一辙，他把手里的破带子往旁边狠狠砸去，拳头发出骨骼挤压的声响，随即像一头迅猛野兽一般骤然冲向叶汀的方向。
装甲车停在了大楼的下面，林枫烨和楚绛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窜了下去。
与此同时，车里的屏幕终于显示出有主体存在的画面，小松鼠也终于给力了一次，可惜之前的观众早已急不可耐下车奔赴现场。
电闪雷鸣，楚绛冒着大雨，直接闯进大楼。
林枫烨紧随其后，但是这时从上面飘落下来一片在雨里依旧冒着火星类似纸片的玩意儿，隐约还能看到一个烧焦了的“符”字。
此时的垂直上空，叶汀向地一蹬，整个人向后一跃，姿势优美到像海豚入水。
他在心里想，好困……
小松鼠的心脏感应到莫名讯号，顺着管道几乎是飞速向下爬去。
魏同向前一扑，在马上就要抓住的时候被后面已经上来了的机器人死死拖拽住，单纯从力气上来讲，人类与机器相比还是渺小了一些，所以挣扎无果。
车里的屏幕上，分不清那是因为周围大量失控机器人踩踏地皮而形成的抖动，还是画面本身就不稳定，总之在剧烈的晃动中清晰地记录了一幕——叶汀跳下了大楼。
一道闪电，瞬间把整个天空照亮。
林枫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想要停下脚步向上抬头，急促的呼吸在雨里化作一团白蒙蒙，雾气背后有一个非常小的、正在下落的身影。
背后嘶声力竭的叫喊声从车里传来，但那些声音在林枫烨的耳朵里变得混沌不清。
他瞳孔颤抖地看着天空上的那个人，冰凉的雨水浇得他浑身麻木，刚刚还不住发抖的肌肉一下子就僵住了，纹丝不动。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匪夷所思。
这一侧奔来的机器人全都一个堆一个，垒叠起来，而且它们之间不需要交流，不需要计划，直接执行，速度极快。
眼看机器山越来越高，四面八方的机器人全都加入其中，数量庞大到无法估计，只有又沉又重的声音不断响起。
机器的世界里——忠诚是永恒的标准。
现在，在中央大楼旁边，一座由机器搭起来的山平地而起，正在以指数速度向上生长，根基坚固，生命力极强，目的只有一个且雷打不动。
从刚刚下车一直到现在，林枫烨就像飘浮的幽灵，没有意识，眼前发黯，满心被“晚了”和“来不及”横冲直撞，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等到意识渐渐苏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用快发紫的手向上攀爬好一段了，而且因为是机器人堆叠而起，不规则山各个角度都方方块块，所以很容易找到立足点。
呼啸的风雨声与各路机器不同警报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但物极必反，此刻林枫烨虽然眼睛被雨水浸得有些发红，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异常安静。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计划可言了，别说计划了，其余想法也都一概消散了。
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向上爬，救叶汀。
看着头顶上这个没有尽头的“天梯”，这不是件坏事，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爬得久一点。
爬得越久就意味着这机器山垒得越高，也就意味着叶汀下落的高度越少。
随着因剧烈运动而加速的心跳与刚刚六神无主的心跳混淆在一起，林枫烨终于彻底恢复了神志，想起了怀里物品存在的理由并不是让他千里来做负重体能训练。
锚钩枪向上发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终于，山顶就在眼前。
林枫烨向上望了望剩余高度，心里咯噔了一下，叶汀少说也下落了几十层。
他突然有点不敢爬上去看，之前的自己就没有完全救到他，这次更是无法原谅的来迟，心里被无数个“如果”包裹。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然后马上睁开，好像自我冷静了一下。
攀登过程中也是磕磕碰碰，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反射弧无限拉长，现在膝盖的痛感才上传到神经，这样也好，可以强迫自己灵魂不出窍。
又爬了两层楼的高度，一口气还没完全呼出他就看到眼前有一大片红色的布盖在最上面的正中间，额角跳起了青筋伴随着脑子里“嗡”的一声，大力掀开之后他看到叶汀平直地躺在下面。
“叶汀！！”
头部有血，衣服裤子上都是血，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法细数，原本白净的脸上现在更是惨白，在一层雨水中混着许多沙尘，肩膀上还靠着那只有点熟悉的松鼠。
林枫烨轻轻把人抱在怀里，但叶汀奄奄一息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轻轻飘落在他的肩上。
脑海中的浆糊恢复了一半的条理，他用锚钩枪打碎了旁边水平楼层的玻璃，然后顺着窗口直接进入了大楼。
因为不知道都有哪些伤口会因为颠簸而加重，就算腿有点发软他还是尽全力稳稳地抱着叶汀，感受这个枯瘦的后背。
等他走到电梯门口才发现，居然把那块红布也给勾来了，手臂现在被委以重任所以只能选择用脚。
刚想直接踩掉那块布，又发现那布居然是从那只松鼠尾巴里出来的，但这小家伙死死地抓着叶汀肩膀上的衣服，拽都拽不掉。
没工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林枫烨只好选择带着松鼠累赘连同那一大片红布一起坐上电梯。
从电梯出来之后，程晨安岩一伙人速速围了过来，见状之后瞳孔都瞬间扩大。
他没有松手，一直把叶汀抱到装甲车里的小床上，给安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尽快检查，安岩面色凝重地点了个头然后就钻进了车里。
车门紧闭。
林枫烨正在外面焦头烂额，身上很乱，脑子里很乱，心里更乱。
“老林，那个楚绛呢？”何岳走过来问。
！突然想起，那小子上去之后就一直没下来！
林枫烨按摩了一下自己跳得发疼的太阳穴。
“那小子应该不会有危险，何岳你上去支援他一下，政府和总局那边的人就快过来了。”
何岳点了点头然后就跑进去了。
通过刚刚抱着叶汀走这一路的观察，这栋建筑里无论是看守还有工作人员不是被吓晕了就是被机器人打晕了，总之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可是，刚刚路上他们分明没有伤害人类，怎么一到这里就不管不顾了。
想到这里他又冲着旁边暂且无所事事的宋楠和王泽宇说：“你们去旁边扫描这里的机器人，能扫描多少就扫描多少。”
这时安岩正好打开车门走出来，把手里那一大串白色仪器递给林枫烨。
“老大，叶汀哥身上贴着这些东西，我看了应该是监测他身体指数的仪器，你之前让我回老家取的仪器也派上用场了，只是……”她把平板递到近处，“他确实有许多旧伤，这一次复发了很多处。”
“魏同那个狗东西。”林枫烨看着屏幕上仅仅是文字描述都能达到惊心动魄的地步，更何况正在亲身经历的叶汀本人呢。
“老大，要不你上去揍死那个孙子，这边有我们看着呢！”程晨站在一边愤愤地说道，几乎破音。
“再等等，我压轴。”林枫烨望了一眼屋顶的方向，但是这建筑实在太高一眼看不到最高点。
“想揍死他的不止我一个。”
——
楚绛一脚踹开天台的门之后就看到面前正在被十几个机器人禁锢住的魏同。
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到这般时候了还在狼狈不堪地想要挣脱但是被死死按住。
还有不远处陷于同样境地的夏昇，再旁边的那个人是韩尧，这两位加上他一共三个人之前组成的小团体——水蛇。
在赭红城存在感极低的组合本质上是锄强扶弱，没想到在他退出之后，这两个人居然都成为了魏同的手下。
一道亮光划过天空，雷声从远处传来，魏同咳了一声，好半天才缓过来，不屑地向这边瞟了一眼。
“又是你？”
之前在雪青区，再加上现在的情景，楚绛终于确定了魏同的记忆里压根没有他的存在。
“对，是我。”楚绛自嘲地笑了一声。
“叶汀派你来杀了我？”魏同每一个字都像咬碎牙说出来的。
雨很大，大到站在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晰。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杀了你。”楚绛冷冷地说，“可惜不行，那样的话……就连我都不能继续注视赭红城了。”
两人眼神交错。
“是吧，哥。”
魏同整个人一震，眼皮狠狠一跳，双眼瞪得直愣愣有些发红，眼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但是下一秒疑虑消褪，一股杀意浮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