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实在害怕
天台的风很大，不管是衣服还是头发都被吹得不停飘动，风中的尘土也簌簌地围绕在身体周边不断回旋。
“我跳下去，所有装有这个程序的机器就都会启动……”
“所以六年前你也是这样活下来的？”魏同截断话音，敛容屏气道。
“不是。”
这个程序刚刚才完全激活，六年前的叶汀是真的想一了百了，但是现在有一半的他是不想死的，另一半还在界限周围踌躇，总之没有一个像之前那样坚决。
魏同向前迈了一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又有什么意义呢？顶多就是你又从我手里逃掉了而已！”
叶汀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反而不慌不忙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你知道如果ai毁灭人类，最大的可能会是什么吗？”
“你不会想说机器人觉醒之类的笑话吧。”
“不是。”
叶汀越过面前的人看了一眼后面的投影屏幕，上面正在监视着这座城里各个方位的大部分机器人，与它们在一起的人类看上去长期受到精神压迫，整体氛围都有悖于“造福人类”的宗旨。
他眼神瞬间变得格外锐利。
“是曲解命令。”
魏同眨了下眼，好像没有听懂。
“虽然指令是保护我，但他们会曲解，他们会把我所遇到的危险连根拔起。”叶汀停顿了一下，重音说道，“比如你这栋楼。或者你这座城。”
听到这里，魏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被惊讶害怕拉扯得有些扭曲的神态。
叶汀没有马上行动，因为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那个金属信箱是不是你寄给我的。”
“嗯？什么？”
这反应不对劲。
叶汀眼皮重重地弹跳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几乎吼道：“用变声器跟我通话的是不是你？！”
“我跟你之间说话哪次用过变声器。”魏同不明所以，眼神直勾勾地锁定在叶汀的手腕处。
“那……”
这时候，叶汀在正对面的投影大屏上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装甲车闪现，速度快到好像要穿透屏幕直达天台。
悬在空中的话被暂且搁置，当务之急他马上拿出口袋里的两个小东西飞速丢到一边。
趁此空隙，魏同箭步到叶汀面前紧攥住他的腕骨，另一只手就要去拉扯他手腕上的带子。
措手不及间叶汀身子一晃，但很快调整好姿势就着被攥住的力道，腾空跳起之后用一腿扫向魏同的脑袋。
两个人体型力量差距较大，后者反应很快地松手躲开但也重心不稳向后趔趄了一下。
现在魏同深知不能再让机器人帮忙实施抓捕，但这天台还是他的地盘，每一个东西的用途和方位没人能比他更清楚，更何况面前这个把头晕当饭吃的人手里还没有武器。
比分看上去是呈压倒性的差距。
他从腰间逃出□□，瞄准叶汀脚边的地方进行射击。
子弹达到地上迸发出一道火星，脚下顿时一麻的叶汀被一步步逼向靠左的大数据屏前。
这时候，天台门口传来动静，刚刚的枪声召来了夏昇还有另一个人，看架势恐怕这两个人就是水蛇当前的两位首领。
一道冷汗划过叶汀的侧脸直到下颌，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一阵风吹过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浸湿。
喘了两口粗气，趁着意识还没涣散，他把一个小东西安在旁边的电子椅上然后用尽力气把它丢向夏昇那边。
力气不大，但还算够用。
电子椅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冒出浓浓的黑烟，自带的动力让它飞得更远，下一秒黑烟搅混着火焰，爆炸声音与光芒震得夏昇睁不开眼。
叶汀想趁机再向魏同那边用同样的方法抛另一个却在猝不及防间被刚刚与夏昇一同上来的人从背后扼住咽喉。
锋利的刀刃划过一道浅浅的印子，鲜血和着汗水顺着脖子蜿蜒而下。
连呛咳都没有时间，他握住持刀的胳膊骤然向外用力，自己从里侧钻出绕到外侧的瞬间再向反方向拧动持刀人手腕关节。
这一招力半功倍，那人立刻倒吸一口气，手使不上力地被迫松开，刀也由此落到了地上。
冷色调灰白的云层在浓烟的冲击下变得一片模糊，叶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清条理向两边看了看判断了一下方位，只是视觉明显已经开始出现叠影。
不能再耗了。
他随即用肘部垂直攻击那人的肩胛骨，使之失去平衡继而向前栽去。
刚刚的电子椅爆炸引发了近处小型机器的连锁反应，小范围控制住了夏昇和魏同的行动。
叶汀想趁此空隙往无遮拦的边沿跑去，不料却被从黑烟里疯狂冲出来的魏同用从地上捞起的一块钢质材料直击肋骨。
身子伴着钢板向后飞出去数十米。
“等一下，耳机里有动静！”林枫烨精神紧张地大吼，扶着耳机的手止不住地抖。
全场立刻保持安静，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掩盖住什么微小的动静。
随后就听到耳机里传来——
“嗤嗤——”
……
“嗤嗤嗤嗤——”
……
“老大……这机器怕不是出毛病了吧？”程晨撇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枫烨瞪了一眼：“这耳机是叶汀做的，怎么可能故障！！”
“叶老大的摄像头打开了！”
“我看看？！”
一个不明物体可能是因为和摄像头距离太近所导致屏幕面前一片漆黑，边缘也被朦胧地虚化了，又过了一两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老鼠脑袋。
不对，是松鼠脑袋。
“啊！”安岩被吓了一跳马上钻到程晨的身后。
“不是吧安哥，你怕这。”程晨虽然嘴上嫌弃，行动上还是帮安岩把屏幕转到另一边。
林枫烨与那只松鼠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再盯下去眼神都要开始无法聚焦，对面的生物僵持了一会儿好像认输了一样挪开身子让开视野。
镜头在左右晃动了好几下之后开始不平稳地移动，应该是粘到了这小家伙的身上。
叶汀！
触目惊心的场景，虽然角度刁钻，距离也远，浓烟笼罩，前面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挡着一部分视线。
但是林枫烨能看出来，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叶汀！！
楚绛死死撑在屏幕上，眼前的场景有点熟悉，他紧锁眉头仔细回忆。
“这是在天台！”
林枫烨迅速站起来，想要强行镇定住发觉没用，依旧头痛欲裂，只能死死地闭着眼睛，之后指着车行进的方向说：“程晨用最快的速度往大楼那边开！楚绛找出最快到达天台的路线！宋楠你带着王泽宇联系政府那边的人让他们往这边赶！何岳你通知总局的人也让他们过来支援！安岩你做好准备，战斗结束之后你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一瞬间部署完毕，所有人都在按照指令分头行动。
林枫烨胳膊支在操作台上，青筋暴起，眼睛寸步不离屏幕。
虽然现在镜头又对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并拍不到叶汀的情况，但是仅刚才那一眼就能看出他绝对受伤了。
魏同这个畜生！！
眼看前方道路平直，林枫烨眼底微光闪烁，心脏此时正在被重重扭打，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他实在害怕，实在害怕。
害怕叶汀再像之前在皓白区那样，而自己却不再赶得上。
呼。
叶汀感觉自己的肋骨恐怕又断了，嘴里也涌上腥甜的味道，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发现站都站不稳，只能费劲维持着单膝半蹲在地上的姿势。
这一天也没吃什么，可能上次晕倒的时候有打过一针营养剂，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要是有个苹果就好了。
魏同的皮鞋走在地上有塔塔的响声，他慢慢向叶汀靠近，蹲下之后直接一把扯掉了那个手带紧攥在手里，居高临下地嘲道：“劝你还是好好的完成‘赞歌’计划，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又看了看手里已经皱皱巴巴的带子，语气颇为玩味：“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完全控制不了的事情，等咱们的研究结束就更没有了。”
天突然阴沉下来，最不听指令的老天爷就是决定要在此时下上一场大雨，这才真的是没人能够阻拦的事情。
丝毫没有过渡，暴雨直接从天空抽打而下，大风也四处流窜，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叶汀一咬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抽出一条腿扫向魏同，再加上雨水的缘故，魏同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一边跌过去，同时他也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刺痛感从小腿传到神经中枢，但他已经顾不及了，用手支撑起自己之后一瘸一拐地跑向那个边沿。
魏同不停地吐着浊气，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放过你玄青城那边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叶汀撕开了自己的衣服，三五个白色的仪器和许多精密的细线紧紧贴在他的胸膛，由于刚刚的重击已经有一个闪着红光快要失效。
他低头看了看二话没说直接扯断了与那一块相连着的那一根线。
他有条不紊地摘下被雨水冲刷的眼镜，灰暗的眼底闪过一道白亮的光线。
“这个已经彻底损坏，现在你的‘人们’应该正向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