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奉孝。”
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郭嘉听到荀彧温柔的呼唤声及身上的香味。
“（是梦吧……）”
郭嘉闭着眼睛，认为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奉孝。”
不久，荀彧温柔的呼唤声再度传来。
“（……是梦吧？）”
郭嘉依然闭着眼睛，但渐渐取回理智，不禁怀疑不是梦。
“奉孝，太阳下山了，你趴着睡会着凉的。”
荀彧轻拍郭嘉的肩膀，希望唤醒郭嘉。
“……荀君？”
半梦半醒间的郭嘉稍微抬起头，扑面而来的是染上熏香的宽大袖口。
“是我。”
荀彧放下手，对郭嘉微笑。
仿佛会将人融化，让人自然而然依赖起来的温柔微笑，是专属于郭嘉的宠爱证明。
“……你怎么来了？”
郭嘉制止心脏狂跳的冲动，以略带冷漠的态度回应了荀彧。
“我听说你辞官返乡，前来拜访。”
荀彧维持完美的跪姿，表示对贤士的尊重。
“该不会又是阿义多嘴？”
郭嘉眯起眼睛，以手指伸入蓬松的发内，稍行梳理。
“我在路上有遇到他不错。”
荀彧拿出一个布包，从容地打开。
“……嗯？”
郭嘉望着荀彧的布包，似乎闻到了香味。
“这是花香玉酿，是我最喜欢的酒品。”
布包一开，便是一只做工精致的酒瓶。
花香玉酿是取鲜花酿制成酒，酒色微黄清澈，香气芬芳动人，入口清甜回甘，后劲却强烈易醉，是知名的烈酒。花香玉酿的酒瓶也不马虎，曲线秀气如少女之姿，瓶身雕刻的百花图如笔墨挥洒行云流水，酒瓶经光照射会有美丽的反射光芒，彷彿花朵上的露水，令人垂涎欲滴。
“这次的酒瓶与荀君一样美丽。”
郭嘉很少遇过看到酒不是先喝酒，而是欣赏酒瓶。
“请不要将我与它并列。”
荀彧为郭嘉斟酒，不忘更正郭嘉用词。
“喔，抱歉，应该说荀君比它更美丽。”
郭嘉取走酒杯，继续研究酒瓶。
“（应该画给姊姊参考。）”
花香玉酿是高贵的名酒，郭嘉仅闻其名，未见其实，既然有缘相逢，便想将其铭记于脑内。
郭嘉挥动手腕，带动手势，记录纹饰。
“……”
荀彧不解郭嘉的用意，但也没提出疑惑，静静品着酒。
“颍川大美人的传说，不仅袁公军爱听，就连曹公军也派人抄录，荀君真是魅力无法挡。”
郭嘉因酒香消除睡醒的不适，因酒烈而醒神，又回归一般的态度。
“我欲让传说仅止于此，永远维持美丽的神秘感。”
荀彧的眼睛微眯，显然深受传说困扰许久。
没有人会将“颍川大美人”联想为男人，但因荀彧熟悉颍川事务，不少幕僚、官员都会打听几句，他不胜其烦。
“嗯……”
郭嘉饮起酒，品味花香玉酿的滋味。
“……”
荀彧静观郭嘉，等候郭嘉的想法。
“（……还是甜酒滋味好。）”
郭嘉暗自品评美酒等级，仅能给予花香玉酿为中上等级。
“这壶玉酿，只有高雅的文士才能喝出个中滋味，因为它的味道淡得像水。”
郭嘉不顾虑荀彧的喜好，坦率发表的感言。
“我曾邀曹公、仲德与夏侯将军饮过玉酿，三人反应皆异。”
荀彧嘴角含笑，在以人品酒的基础下，窥知以酒品人的个中滋味。
“……喔？”
郭嘉托起腮，相当有兴趣。
“曹公赞美玉酿如天上之泉，甘甜清新；仲德略皱眉头，言玉酿虽佳，更喜醇厚旨酒；夏侯将军直接询问是水是酒，丝毫没有感受玉酿的后劲。”
荀彧归纳三人的想法后，发现郭嘉有与三人共同之处，却也不太一样。
“荀君的修养也充分体现玉酿该有的沉静。”
郭嘉亦以玉酿品评荀彧。
玉酿清香透彻，取君子之交淡如水，与君子如香草之喻，故得文士的青睐。
文士酌玉酿，是体悟玉酿的滋味呢，还是仅求君子之虚名呢？
“文士皆言玉酿脱俗，却在酒宴争得面红耳赤，不如市集畅饮浊酒的开怀小民。”
郭嘉笑了一声。
不少文士贪求君子之虚名，忘却玉酿之后竟多饮，或酩酊大醉，有失规矩，或昏昏欲睡，脑袋空白，皆无君子之雅德。
唯有如荀彧品酒而不被酒所御，姿态高雅而不违礼，甚至以酒品人，才是真正的君子。
“你想说袁公的幕僚没有接纳的雅量吗？”
荀彧从郭嘉之语，多少窥得郭嘉在袁绍军内的处境。
郭嘉不以高雅的文士自居，笑称喝不出玉酿的滋味，但荀彧观察他对酒瓶的欣赏与酌饮的姿态，得知他是品得出滋味的人物。
“谁知道呢～”
郭嘉俏皮眨了一眼，不正面回应。
“给你喝我私藏的酒～”
郭嘉起身，进入房间的深处，里面还有一扇暗门，可以通向往另一个阴暗的小室。
小室既暗又窄，郭嘉得弯下腰，与地板快要零距离接触，才拿出一瓶酒。
酒瓶外观朴素，有磨损的痕迹，是回收旧酒瓶再酿制。因为长期未擦拭表面，沾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郭嘉将酒瓶放在两人之间，吹掉瓶口处的灰尘，打开瓶口的包装，为荀彧斟酒。
斟酒时可见深褐酒水混着杂质，不饮自醺的酒气，让人立刻领会此酒之烈。
“喝吧～喝吧～虽然有杂质，但还不错啦。”
郭嘉将酒杯置于荀彧面前，鼓励荀彧饮下。
“嗯……”
荀彧迟疑了几秒。
只有私酿的酒才不滤杂质，这种酒出现在宴会上绝对是贻笑大方。
不过，荀彧嗅出沉稳的酒香，相信郭嘉的品酒眼光，啜饮了一口。
“……好烈。”
这是荀彧喝过最有个性的酒。他放下酒杯，眉头微皱，脸颊红润，尚在习惯酒味。
“这才是烈酒。”
郭嘉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痛快饮尽，完全不受后劲影响。
“……”
可能是受到郭嘉的影响，荀彧再饮一口，想得到除了辛辣以外的评价。
“荀君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喔。”
郭嘉望着荀彧微红的双颊，知道这是荀彧喝过有史以来最烈的酒品。
“我会适应。”
荀彧眼睛微眯，不在郭嘉面前认输。
荀彧放慢饮用的步调，渐渐感受酒的甜美。
“是蜜的味道……”
酒甫入口，辛辣的酒味占据了味蕾，使人暂时无法喝下第二口。不过，若是慢慢饮用，就能品出酒内的焦糖蜜味。强烈的辛辣与蜜香交织出的风味，风格强烈却又协调，让人印象深刻，便欲再饮。
玉酿是清甜似甘泉，它则是甜如花蜜，别有一番风情。
“喂……这是我珍藏的。”
郭嘉见荀彧主动倒酒，不禁抱怨一句。
“不是招待我的吗？”
荀彧微笑，不管郭嘉的抗议。
“就连老头我都是鼓吹多次才喝个几口，没想到荀君这么喜欢它。”
郭嘉苦笑，对珍藏美酒受到荀彧的喜爱感到欣慰。
“因为这壶酒很有奉孝的滋味。”
朴素酒瓶外的厚尘，就如郭嘉因不雅的过去遭人鄙视而蒙尘；酒香醇厚却因杂质被贵人视作鄙酒，就如郭嘉在袁绍军内队毫无发言权；酒味风格独具，却无人欣赏，就如郭嘉寻求明君，却苦无明君赏识。
“……”
听了荀彧的话后，郭嘉任荀彧再饮一杯，眼睛也有微笑的弧度。
“……”
如果连挚友志才都是勉强饮用，足见了解郭嘉的人是少之又少。
面对这样的郭嘉，荀彧抚了他的柳海，轻按了他的额头。
“……嗯？”
郭嘉虽有迟疑，但无制止荀彧的行动，使荀彧明白他喜欢被人摸头。
“荀君……你觉得曹公会欣赏我吗？”
此时，郭嘉不禁道出深藏于心内的烦恼。
“会。”
荀彧毫不迟疑，回以肯定的答复。
“……为何如此肯定？”
郭嘉继续让荀彧摸头，露出如孩童想得到大人喜欢的撒娇眼神。
“你直率聪慧，嘴甜心善，又无惧上位的野心，曹公没有理由讨厌你。”
荀彧轻拍两下，想要拍去郭嘉的烦恼。
“是吗……”
郭嘉低下头，露出有些别扭的神情。
“你在邺城的处境，我有听韩将军说过了。”
荀彧眯起眼睛，对这样的郭嘉感到不舍。
“……嗯？”
郭嘉听过韩浩之名，但两人未曾谋面，不知韩浩如何知晓。
“先前韩将军遣人入袁公的宴会，汇报宴会的情况，我稍行推想，大致明白你的状况。”
荀彧面色凝重，没想到袁绍的问题竟比以前更为严重。
“……所以那些人是曹公军的？”
经荀彧提起，郭嘉终于知道不协调的来源为何。
“之后他们见你离去，本想追上你，但到河内就跟丢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你辞官返乡了。”
荀彧轻摇头，因这次的擦身而过，使他得到年底才能再与郭嘉会面。
“（……原来不是来追杀我的。）”
郭嘉默默饮了酒，对形同追杀的追求感到无奈。
“我想要问你……为何最后袁公选择不迎陛下？”
荀彧迟疑几秒后，决定提出长期萦绕于脑内的疑问。
以荀彧的立场询问郭嘉此事不得体，但他必须解开这个疑惑，才能拨开笼罩于脑海的疑问之云，见到明朗的阳光。
“我与那一位说明迎陛下的得失，但他没有完整论述我的论点，变成袁公不迎陛下，又无后续行动。所以，我在大势将去前辞官，避免遭到波及。”
郭嘉摊了手，简单说明事情经过。
“奉孝的论点是如何？”
荀彧与程昱都提倡迎汉帝，荀彧欲知不迎之利。
“袁公握有冀州丰饶，迟早并吞并、幽州，一统河北。以袁公四世三公的高贵身份，与雄厚的军政基础，迎汉帝未必是上策。”
“怎么说？”
袁绍是四世三公，汉恩浩荡，更应迎汉帝巩固名声，荀彧欲知非上策之因。
“第一，当今陛下是董卓所立，袁公素不承认，承认陛下就是支持董卓；第二，迎陛下或许会增添袁公的声势，但同时会限制袁公的发展，袁公不是想当一辈子的汉室忠臣，陛下性格又强硬，如果两人起冲突，袁公即使获胜，其他诸侯也会说他藐视汉室，口诛笔伐，结局还是会跟董卓一样。”
郭嘉完整论述论点，感觉痛快许多。
“不迎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荀彧眼睛带着挑战的笑意，欲知郭嘉如何应对。
“……你真的想知道？”
郭嘉也挑起微笑，确认荀彧的心脏是否坚强。
“愿闻其详。”
荀彧放下酒杯，专注面对郭嘉。
袁绍不迎汉帝之失是事实，但荀彧要以此为鉴，寻找是否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以供参酌。
“曹公是反董联盟的发起者，以董卓所立之帝为帝，与董卓有何差别？袁公应扶持软弱的新帝，削弱现在陛下的尊位，使曹公失去名义，并为未来称帝铺路。”
郭嘉为蒙汉恩，对汉室存续并无坚持，以袁绍幕僚的身份，提出让袁绍称霸之方。
看似离经叛道的行为，实则表达对袁绍的忠诚。
“……”
荀彧没有回应，思索郭嘉的理论。
“可惜袁公优柔寡断，最后两边都不讨好。”
郭嘉饮了酒，眼底尽是对袁绍的惋惜。
袁绍经过多少努力，才成为距离统一天下最近的诸侯，却可能因此永远错失良机，如何不使人哀悼？
“袁公仅有割据之志，故无此远见。”
相对于郭嘉，荀彧的态度如冰霜冷漠。
“荀君是‘王佐之才’，曹公是‘治世之能臣’，想必对我的见解不以为然吧。”
郭嘉见酒罈将空，又转身拿了一罈新酒，为荀彧倒满酒。
“我志在王佐。”
荀彧依然是一如往常的回应。
“喔呀，真是狡猾的回答呢。”
郭嘉也为自己斟酒，轻笑了一声。
王佐，是辅佐王的人物。汉室虽已延续数百年，但王运会流转，并非不会消逝。在武王伐纣，建立周朝时，曾以文王有德，获得天命，劝诫后代子孙要进德修业，才能永存天命。当今天下大乱，汉室倾颓，与诸朝汉帝失德密切相关，如何留存天命？
荀彧从未言汉帝是他的“王”，他志在辅佐明君。符合荀彧理想的王者，将能获得他的协助；反之，他不再认为那人有王者之风，就会抽手离去。
荀彧的王佐与常人的王佐完全不同，但众人多以世俗之见解读，单单认定荀彧是谦谦君子，不知荀彧的叛逆。
“你觉得曹公是值得委身的夫君吗？亲爱的曹夫人。”
郭嘉不说破荀彧的“王佐”之道，以正妻理论说明荀彧与曹操的关系。
“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他是理想的主君，但我与你都不是他的妻妾。”
在郭嘉的面前，荀彧不会接受郭嘉的明君即良夫论，因为荀彧不想嫁给曹操，也不准郭嘉委身于曹操。
“哇，醋劲真大，我还没接受你就这样，接受还得了？”
郭嘉略略偏过头，露出得逞的笑容，似乎很享受荀彧的妒颜。
“说了这么多，没有意思接受吗？”
荀彧轻捏郭嘉的脸颊，享受如麻糬细致弹力的手感。
“……这个嘛。”
郭嘉的脸微微一红，但仍保持些矜持。
“我要为曹公举荐人才，你是最适合的……”
荀彧满意郭嘉的反应，发出带着酒香的气音，对郭嘉耳鬓私语。
“举荐这么多人才想到我，不合格。”
郭嘉被荀彧拥入怀内，依偎于荀彧，呵呵笑着。
“你要接替志才兄的工作，与我、仲德、公达都不一样。”
荀彧语气略沉，已为郭嘉安排了职位。
“志才……吗。”
郭嘉听到志才，知道荀彧交付他最重要的工作。
志才是曹操的顾问，平常与曹操的相处最长，只有曹操信任的人物可以担当此任。曹操因信任荀彧，才将此重责大任委托给他。
“而且，我需要你。”
荀彧拥紧郭嘉，看得出他的不安。
“……嘴这么甜？”
郭嘉话虽这么说，但语气正经，等待荀彧的下句话。
“我与曹公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外在性格又是严肃难以亲近，需要一座桥梁。”
身为荀令君，必须维持超然的态度。荀彧的祖先荀子重礼，却教导出集法家大成的韩非。韩非兼容“法”、“术”、“势”三派，主张国君明订法律赏罚，以权术操控臣下，并以威势使臣下不敢作乱，建立不以私意害公的国家机器。
荀彧以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人尊敬，但以疏离的笑容让人无法靠近。他不让下属推知心意，行旁门左道；只让下属专心工作，依合法的赏罚制度行事。
荀彧出生名门，声势日高，与曹操均分军政大权，又无法捉摸性格，曹操即使豁达，也很难不忌惮他。荀彧希望曹操明白他的苦衷，但又无法向曹操说明，必须藉由郭嘉的暗示，化解曹操的心结。
“荀子房真辛苦呢。”
郭嘉刻意提起“吾之子房”，要荀彧想起曹操对他的敬重，稍微放宽心。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文忠侯。”
荀彧听到子房后，轻摇了头。
“萧何……吗。”
郭嘉不是忘记文忠侯就是萧何，只是将未尽的话语藏于心中。
“你以子房自居吗？”
郭嘉以谋士自居，荀彧认为他可能会希望被比为军事奇才张良。
“我想……算吧？”
郭嘉认为自己就是自己，不需要被比为其他贤士，但若是真要以谁自许，或许张良最适合。
“张良运筹帷幄，为高祖击溃项羽，终究只能隐居避祸，且于延续汉室，不如文仲侯长久。”
荀彧发表对张良的评价，也与常人无异。
“那么，荀君以为我应以谁为志？”
郭嘉偏过头，笑问荀彧的想法。
“平阳侯曹敬伯。”
荀彧微笑，私自为郭嘉决定未来。
“……身被七十创，罢了吧。”
郭嘉回想曹参的故事，嘟起嘴，直接反驳。
“你不以骋驰沙场的将领立功，而以智略辅佐立业，行文忠侯之至愿，不是很好吗？”
荀彧抚了郭嘉的额头，投以信赖的眼神。
曹参是萧何的属官，萧何主文，曹参主武，为刘邦立下汉朝的基业。最后，曹参接任萧何的职位，行萧何的遗愿，以黄老治术休养生息，是允文允武的人物。
“你真以文终侯自居……呢。”
郭嘉轻叹一口气，没想到荀彧连后继者都想好了。
“是。”
荀彧坦然接受，眼底看得出他的坚定。
“好麻烦喔～”
郭嘉转身抚摸荀彧的脸颊，并用自己的脸磨蹭他的脸颊，就像小狗撒娇。
“奉孝。”
荀彧抚着郭嘉的脸颊，并轻吻之。
“颍川大美人都这样拜托我了，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呢。”
同萧何对曹参的期许，郭嘉对这样的荀彧是感动的。
“我会努力让曹公朝向明君之道……接着就看曹公了。”
但是，郭嘉重申但书，表示他是有条件接受。
“我相信你可以的。”
荀彧尊重郭嘉，予以鼓励。
“可惜的是……”
郭嘉看着荀彧，露出略带忧伤的神情。
“……嗯？”
荀彧看向郭嘉，不懂郭嘉为何忧伤。
“可惜的是……之后就难以看到荀君这么亲切的容颜了。”
郭嘉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为如此肤浅的事情所苦恼。
“现在，就好好享受吧……”
荀彧的内心何尝不煎熬？能与心爱的人物共事，本是最幸福之事，但为了保护彼此，不得不保持距离。
“嗯……”
郭嘉将头埋入荀彧的胸膛内，倾听其沉稳如雅乐的心跳声。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踏上文终侯的结局。）”
萧何相信刘邦是他的明主，尽心尽力辅佐，终归被刘邦猜疑，遭受严刑拷打，因他人求情而免。若非继任的惠帝仁厚，萧何还须承受多少苦难？
荀彧比任何人都崇敬曹操，所以郭嘉不愿荀彧步上萧何的命运。
为了不使荀彧受到伤害，郭嘉暗自下了决定。
“奉孝……”
荀彧抬起郭嘉的头，吻上比自己略大的唇，温柔地舔舐郭嘉的唇瓣。郭嘉回应荀彧的吻，不让荀彧轻易得手。两人咬着彼此的唇，显示孩子气的一面。
郭嘉对荀彧展现如贼猫得逞的笑容，荀彧也不甘示弱抚着他的颈部，似乎还要闹上一阵。
月儿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害臊，急忙躲到乌云后，窥伺后续的状况。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两人交缠的身影更让人想入非非。
他们嘻笑着，思考如何消磨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