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郭嘉睁开眼睛，悄悄起了身。
“（好美……）”
荀彧的紫藤花色缎带被放在一旁，任由乌黑卷翘的秀发贴着枕边，放下警戒的睡颜，侧躺于郭嘉的身旁，惊艳度堪比月下美人。
郭嘉尽量不惊动荀彧，带着满足的微笑离开床边。
郭嘉甫醒，本应梳洗，但他仅是阖起内衬，欲与荀彧的雅香再多缠绵一会。
“（似乎有些凉。）”
郭嘉感到冷风袭入，略略皱起眉，随意取了外袍披在荀彧的身上，不让荀彧着凉。
郭嘉一向比公鸡早起，因为他不喜欢太阳照到眼睛的刺痛感。
而且，郭嘉有要事得处理。
“（来写信吧。）”
郭嘉跪在桌几前，开始磨墨。
“（嗯……还要送曹公见面礼呢。）”
郭嘉于脑内搜索应行事项，要在荀彧起身前完成。
当墨色漆黑有光泽时，郭嘉拿起毛笔，试写几笔。
“（商团由阿义统领，阿续辅佐，阿圃行商，其他就交给他们自行安排了……）”
郭嘉先处理商团事宜，一连写了几封信，依职责有不同的指示，并将稍早规画的草案附录于内，供商团成员参酌。
“（嗯……要如何面对曹公呢？）”
郭嘉看向熟睡的荀彧，随即又转回头。
向荀彧询问曹操的性格理应是最佳选择，郭嘉却不做此想。
郭嘉如风逍遥自在，不受常理拘束，荀彧如水平静流畅，具圆融的包容心，天生性格的差异，使两人外在表现迥异。如此迥异的两人，与曹操的应对若极其相似，如何不让曹操怀疑两人共谋？
郭嘉要证明──他与荀彧有私交，但绝对适任“奇士”一职。
“（……先来巧言几句，化解心防吧？）”
郭嘉抚着唇，寻找沟通的办法。
郭嘉曾以敌人身分出使，曹操对他难免有敌意，先行输诚，有助日后献策。
“（曹公是长辈，又不以严谨称，吹个几句应该可以……吧？）”
郭嘉想到一个好主意，但若被荀彧知悉，肯定会被否决。
“（曹公英明神武，绝对有成就大业的资格……）”
郭嘉飞速动起笔，得在荀彧起身前完成，彷彿正做着坏事的孩童，不想被大人惩罚，赶紧粉饰太平。
郭嘉不欲行常规的道路，亦不想效法先贤的经验，一心只想创造自我独特的风格。
这就是郭嘉的叛逆。
“（看起来还不错～）”
郭嘉扬起嘴角，迅速写好餽赠给曹操的见面礼。
郭嘉以扇吹干墨汁，将木牍放在身旁，并以信件压住，不让荀彧一眼看到。
“（接着……）”
郭嘉再拿起一片木牍，面色凝重。
郭嘉绘起玉酿的花纹，仅几笔就勾勒出神韵。
郭嘉悬起笔，应该还要写些字，却怎样也按不下去。
“……”
郭嘉吐了口气，试着将脑内的话语写于其中。
“（姊姊……）”
然而，最后除了“姊姊”，没能写上一字。
天将明亮，当太阳照射于屋内时，荀彧便会起身。
郭嘉咬了唇，收起笔，就让木牍上留下不明来源的花纹。
“……去洗把脸吧。”
郭嘉走到屋外，以盥洗逃避了。
感受到阳光的照耀，荀彧缓缓睁开了眼睛。
荀彧坐起身，披在他身上的外袍随之滑落，泄漏他白皙而略有弧度的胸肌曲线。
“……奉孝？”
荀彧略带迷蒙的双眼，正在寻找魂牵梦萦的人儿。
荀彧左右张望，发现郭嘉已将桌几移到书房外侧，享受阳光的洗礼。
“找我吗？”
郭嘉穿着宽大的长袍，胸前大开，大方展示印有荀彧吻痕的胸膛。
荀彧微微一笑，满意彷若艺术的杰作。
“……你写这么多封信了？”
荀彧整装时，发现郭嘉的脚边放置数十封的信件。
“呵呵，要去投靠曹公，当然要写信通知朋友囉。”
郭嘉对未来仕途颇为向往，脸色红润，心情愉悦。
“……这张图不是？姊姊？”
一封信件没有封口，并绘着玉酿的花纹，特别引人注目。
荀彧拿起那封信，看到上面仅书以“姊姊”二字，露出费解的神情。
“喔呀，堂堂荀令君竟然偷看我的信件。”
郭嘉轻巧取走那封信，并封了起来。
“……是令姊吗？”
荀彧的语气听得出消沉，但他维持风度，尽量不在话语中泄漏酸涩之情。
“（……荀君是嫉妒姊姊能获得图画信吗？）”
郭嘉暗暗吃惊，没想到荀彧如此重视图画信。
“嗯。”
应该要向荀彧解释，郭嘉却起了调皮之心。
“奉孝是独子吧？她应该与你感情和睦。”
面对郭嘉坦率的回应，荀彧旁敲侧击，欲知“姊姊”是何方神圣。
“对啊。”
郭嘉点了头，对荀彧的行为颇感兴味。
“她也喜欢你的图画信吗？”
荀彧发现郭嘉有意引导他走向错误的解读，又无解释的意思，语气从消沉转为平稳。
“不愧是荀君～”
郭嘉知道无法再看到荀彧更多的表情变化，亦知适可而止，展现如狐狸的贼笑，摇着诡计得逞的小尾巴。
“她是我的表姊，善于织布，我看到不错的花纹就会画给她。”
郭嘉坦然介绍“姊姊”，或着说本来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如果能织出百花图，她的手艺确实出色。”
百花图形制复杂，顶级师傅刻出神韵尚且困难，若能以织布绣出神韵亦是一绝。
“哼哼，她好歹是我的妻子，还要养奕儿呢。”
郭嘉插起腰，坚信姊姊有此实力。
“……妻子？”
荀彧眼睛微微一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即使有亲上加亲的习俗，一般仍以结外姓为主，因为同姓相婚，其生不蕃。
“原来奉孝已经有孩子了。”
荀彧猜想郭嘉情况特殊，暂时不过问其家庭背景，迅速接了下句。
“有啊，满十岁囉。”
郭嘉双手展开，露出十支直挺挺的手指。
“……湘儿才四岁。”
荀彧比郭嘉年长七岁，郭嘉的孩子却比他的孩子长上六岁，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喔呀，你是要将爱女嫁给奕儿吗？不错不错。”
郭嘉呵呵一笑，说着玩笑话。
“免谈。”
两人有肌肤之亲，两家结亲颇有乱伦感，荀彧带着笑意，否决郭嘉的提议。
“……不将他们接到许都吗？”
荀彧从郭嘉的言行，知晓其对家人的重视，认为可藉此机会重返天伦之乐。
“像我这种丈夫不值得宣扬，这种父亲也不值得骄傲。”
郭嘉语气坚定，拒绝荀彧的提议。
“……”
荀彧望着郭嘉的双眸，读出郭嘉是为家人着想，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郭嘉不光彩的过去，极可能成为政敌的攻击目标，比起迎接家人入许都一起生活，或许保持有限度的联络才是真正的爱。
而且，对荀彧而言，家人团聚也不一定是幸福。
因此，荀彧不再劝说。
“……那片木牍又是什么？”
荀彧发现一片书写凌乱的木牍，以手比之。
“秘、密。”
郭嘉迅速收回木牍于怀内，并对荀彧露出神秘的笑容。
“……准备启程，你准备好了吗？”
荀彧对郭嘉孩子气的行为苦笑，他仅是如大人提醒小孩记得随身携带的物品，不要中途往返。
“嗯……”
郭嘉再度拿出木牍，似乎想起什么，盯了数秒。
“奉孝？”
荀彧不解郭嘉的举止，出声唤住了他。
“还是这样写好了……”
郭嘉又在木牍上写上数字，确认没有问题才放下毛笔，等待墨汁干燥。
“嗯。”
荀彧推想那片木牍是小抄，书以郭嘉拜见曹操时拟定的数套应对办法，避免在堂上无言以对的窘境。
荀彧也有类似的木牍，也不愿让外人观摩，所以他能理解。
“老大，行囊已经帮你打包好了。”
此时，阿义送上没装多少物品的行囊，拿在手上也没几分重量。
“谢囉。”
郭嘉打开行囊，里面只有简单的食粮与书物。
“没有酒吗？”
荀彧见行囊内无酒，笑问郭嘉。
“酒是你与曹公要给我的～”
郭嘉吐了舌头，打算在曹操军内畅饮美酒。
“桌上的信就拜托你……之后都交给你们了。”
郭嘉走到阿义的身旁，右手沉重地压在阿义的肩膀上。
之后，郭嘉不再能像以往照应商团事宜，阿义必须成长为有担当的首领。
“是！”
阿义坚定点了头，似乎早知会有这一天，做足了应对。
荀彧站在后方，目睹郭嘉将商团大权转交给阿义的一幕。
郭嘉将从脱离俗世喧嚣的隐士，转为参与国政要务的奇士。
“那我走了。”
郭嘉满意阿义的回应，放心将商团交给了阿义。
“一路顺风！”
阿义挥着手，道出再寻常不过的道别词。
“荀令君要好好照顾老大啊！”
不过，阿义才庄重没几秒，又回到原本的他。
“喔呀……”
郭嘉扶着额，对阿义的情意不知该说感动还是尴尬。
“呵呵。”
荀彧只是轻笑，接受阿义的嘱托。
“抵达许都后，我会介绍幕僚让你认识。”
荀彧骑着马，缓缓驰向许都，与郭嘉说明稍后规画。
“不是先拜见曹公吗？”
郭嘉也骑着马，咬着硬饼，表达疑惑。
“曹公素来忙碌，我尽量让你们在第一次见面有充足的时间认识彼此。”
准备充分总比仓促行事较佳，这是荀彧的想法。
“感觉阵仗不小……呢。”
郭嘉一向讨厌繁文缛节，但经由荀彧的安排，恐怕只会更加复杂。
“在众人面前展现你的实力，我觉得比较妥当。”
荀彧微笑，相信郭嘉会应对得当。
“喔呀……”
郭嘉嘟起嘴，不禁怀疑在场究竟会是几十人还是几百人来观摩。
“放心吧，我会请公达教导你，而且你们也是同事。”
荀彧想起拜会曹操的往事。
荀彧有“王佐才也”的高名，又有丰富的仕宦经历，跃居要职时才能稍稍减少曹操幕僚间的异声；但是，郭嘉起步晚，又仅有荀彧的推荐，容易启外人任用私人的恶评，所以荀彧认为有必要如此。
“……”
郭嘉低下头，看着马儿踩出稳健的蹄痕。
“怎么了吗？”
荀彧没得到郭嘉的回应，主动询问状况。
“没什么。”
郭嘉只是摇头，未道出心内话。
两人入许都，将马儿拴上后，进入了官吏的住宅群。
许都内树木的根部广布土壤，枝干与树叶修剪有致，透入充足而不刺眼的阳光；鸟儿筑巢于上，悦耳的鸣声不绝于耳，出门时听精神抖擞，返家时听压力顿除。
最重要的是，在人员辛勤的打扫下，许都环境清洁，风光优美，有长居的魅力。
“（跟阳翟就是不同。）”
郭嘉踩着平坦坚硬的泥土地，这需要长期维护，才不会形成窟窿，不然平日影响人车通行，雨则积水生蚊，旱则泥沙飞扬。
许都与阳翟相隔几里，市街风貌迥异，使郭嘉明白为何许都是郡治。
“你觉得还需要种些什么吗？”
荀彧见郭嘉若有所思，咨询其想法。
“好像都没看到花卉呢。”
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树木，虽然挺拔壮观，但仅有一色，难免单调。
“以前曾依时节种植花卉，但百姓言花朵绽放时鼻腔难受，最后决定舍弃。”
荀彧苦笑，表示曾经实行过。
“原来如此。”
郭嘉点了头，明白环境美化与民生健康间的取舍须达成平衡。
荀彧转进一条巷弄，经过一间间官吏的宿舍。每间形制一致，都以庭院相隔道路与主屋，有基本的生活用具，可容纳小家庭的成员。
“若是喜欢花卉，可于院中种植。”
走了约十尺的路程，荀彧踏进一间空屋，比了竹树下几朵鲜艳的花卉。
“这是我未来的家吗？”
空屋几乎是最深处，不会听到车马往来的喧嚣之声，亦远离人群的闲言闲语，给人孤立高远之感。
郭嘉走到竹树旁，观赏整间宿舍的布局。
“是。”
荀彧点了头。
“看起来还不错，还可以再种些花卉。”
郭嘉观察庭院的风光，认为尚有改造的空间，露出了微笑。
“这是我为你选的。”
许都集结各地的官吏，宿舍需求量高，荀彧从有限的空屋中，选择最符合阳翟结庐的宿舍。
“嗯……还有酒窖呢～”
郭嘉踏入屋内，基本的家居用具仅占一角，存放酒罈的阴凉空间竟有近半之多，完全理解郭嘉好酒之情。
“以后酒都会放到这里。”
荀彧预料郭嘉对酒的需求性最大，认为不早些预备酒窖，每天都会听到郭嘉嚷嚷要酒。虽然荀彧的私心是希望郭嘉常常登门拜访，但他自知不妥，只能以备酒完善表达对郭嘉的关怀。
“看来还能拿几壶珍藏的过来。”
郭嘉满意酒窖的规模，决定请阿义带些宝贝过来。
“我愿你莫久待此处。”
荀彧不会担心郭嘉喝酒伤身或误事，而是长居家内表示不受曹操的重视。
“一边喝酒，一边工作，才是人生！”
郭嘉拿出几壶酒，打开瓶口，欲闻酒香。
“我的居所在最里面，若是有需要……”
荀彧比着巷子的尾端，正要向郭嘉说明时，望见不远处的两人。
“荀令君，你回来了？”
锺繇对荀彧的早归颇感惊讶。
“是。”
外人仅知荀彧欲推荐奇士给曹操，未知荀彧与郭嘉早有交谊，所费时间不如外人想象得漫长，所以锺繇的反应也在荀彧的意料之内。
“是带回攸的同事了吧。”
荀攸神态如常，早知荀彧善引荐贤士，由其亲自出动，没有请不回的贤士。
荀攸的体型与荀彧相近，有张瓜子脸，蓄著文士胡，眉毛粗而有型，眼神却如死水呆滞，不似智者相，唯有谈论大事，方能知晓其智。
“奉孝，我要介绍元常与公达让你认识。”
荀彧轻呼一声，中止郭嘉探险宿舍之旅。
“……奉孝？”
锺繇语气略显迟疑，陷入了思考。
“怎么了吗？”
荀彧对锺繇的态度感到纳闷，不解其为何迟疑。
“公达，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锺繇的脑内浮出了微弱的印象，模糊不清，只好向荀攸确认。
“天下同名何其多？攸也不知道你所说的，与攸想的是否一致。”
面对锺繇模糊的疑问，荀攸也回以模糊的回答。
“……”
荀彧维持微笑，但神情略带警戒。
郭嘉在颍川有些知名度，但荀彧担心锺繇接收的是负面消息。
“我是郭嘉，字奉孝，阳翟人。”
经过一分钟的时间，郭嘉终于走到庭院，与三人会面。
郭嘉一改方才对凡事皆感好奇的少年态度，显得稳重成熟。
“……他不就是？”
锺繇比对郭嘉的自我介绍与容貌后，望着荀攸，不知如何说明心中的感受。
“所以，事情都解决了吗？”
荀攸态度平稳，询问郭嘉没来头的问题。
“嗯，解决了。”
郭嘉点头，语气凝重回应了荀攸。
“……你们认识？”
荀彧从两人的互动，知晓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算……吧？”
郭嘉以手指搔脸，正于脑内寻找适合的说法。
“严格来说只见过一次面。”
荀攸回以精确的答覆，这点表示他与郭嘉可能连认识都称不上。
“（与荀君相比是冷静，还是应该说冷漠？）”
这是郭嘉第二次与荀攸见面。
首次见面是丑闻曝光，荀攸与锺繇随颍川太守处理此事。当时太守愤怒宣告当年学校失去推举权，以儆效尤。
荀攸静静待在后方，锺繇一脸紧张，共同凝视茫然的郭嘉。
再度见面，荀攸与众人如隔一层薄冰，仅因荀攸神情如常，反让人觉得他较荀彧的温和疏离感来得亲近。
这点使郭嘉深刻感受到，何顒起事失败对荀攸造成的影响有多强烈。
“没想到这么巧，竟能遇到当时的学生。”
锺繇面露喜色，颇有久逢知己之感。
“所以当时是公达征召的吗？”
荀彧亦感吃惊，没想到郭嘉与荀攸早于十年前就认识了。
“元常总在攸的耳边扰嚷不休，便征聘一名绘制地图的苦力，没想到如此多的学生欲应此缺。”
荀攸瞄锺繇一眼，表示此举纯粹是应付锺繇。
“怎么这么说？每次看你扛那些器具，都怕你腰弯了。”
锺繇猛摇头，自认是对荀攸关怀有加。
“（所以我的腰弯掉没关系？）”
郭嘉维持微笑幅度，暗自吐槽。
“腰弯了，总比折断好。”
荀攸语调轻松，说了一句玩笑话。
“这……”
听在锺繇的耳里，却是另一种意思，他面露难色，显然知道荀攸所言为何。
“你是幸运的孩子，跟着叔叔，会比跟着攸更稳定。”
荀攸对郭嘉不仅是赋予前辈对后辈的期许，同时也是预祝合作愉快。
“……”
荀彧从锺繇的态度中，多少窥知当时被荀攸选上的学生结局为何，所以他保持沉默，不触动荀攸的伤心事。
“公达，现在不一样了，你不用……”
锺繇不愿荀攸消沉，以慷慨的语气鼓舞荀攸向前迈进。
“你们都在这啊！”
夏侯惇快步走来，发现四人齐聚，发出爽朗的笑容。
夏侯惇如一阵清爽之风，吹散郁积的惆怅之云，瞬间恢复了气氛。
“夏侯将军。”
荀彧对夏侯惇拱手，以在场文士之首的身分表达尊敬。
“（他似乎没发现我。）”
郭嘉跟着拱手，可能刚好低下头，所以夏侯惇没发觉异状。
“孟德听守门的说你带人回来了，刚好你们都在，一起去吧。”
夏侯惇插着腰，对一起通知可节省时间感到高兴。
“嗯……奇士在哪啊？”
夏侯惇径自往空屋探去，以为奇士在屋内休憩。
“在这里喔～”
郭嘉举起手，向夏侯惇宣示存在感。
“奇士真年轻啊。”
夏侯惇想起志才，以为奇士累积岁月的智慧，至少也是壮年之龄了。
“对啊。”
郭嘉点了头，毫无犹豫接受夏侯惇的赞美。
“等等……你、你不就是当时那个家伙嘛！”
夏侯惇突然想起往事，惊吼一声，眼珠随时都会掉下来。
“……嗯？”
荀攸与锺繇同感费解，彼此互看亦不得结论。
荀彧苦笑，暂时不便解释。
“所以不是刚好叫郭嘉，就是那个郭嘉？”
夏侯惇双眼冒出火花，彷若视郭嘉为阴魂，纠缠他不放。
“虽然我的名字很常见，但阳翟贤士郭奉孝仅此一位喔。”
郭嘉比着自己，带着几分骄傲的态度自顾自地介绍了起来。
“荀令君……”
夏侯惇发出哀号，他不曾怀疑过荀彧的眼光，却因郭嘉不禁怀疑了。
“评鉴一次，便知奇士是否奇。”
荀攸语气稳定，中止夏侯惇与郭嘉的相声演出。
荀攸肯定郭嘉的才能，但其才能是否符合“奇士”一职，尚需谨慎的判断；而且，荀攸也从此事，推估荀彧对奇士的评选是否高明。
荀攸需要的是足堪大任的同事，而非耍嘴皮子的同事。
“我会带他过去。”
荀彧看向郭嘉，希望再争取时间，不致赶鸭子上架。
“孟德说荀令君、军师都要去，一起评鉴！”
夏侯惇认同荀攸的说法，非要以照妖镜照出郭嘉的原型。
“（这种求才若渴的着急布局，比鸿门宴更令人感受恶意……呢。）”
郭嘉外表不动声色，实在推估曹操的想法。
夏侯惇不会假传圣旨，会下挑战帖的只有曹操，下帖的目的是善是恶，有待观察。
“……”
荀彧凝视郭嘉，确定郭嘉的状况。
“去吧，去吧，总是要去的。”
郭嘉双手环抱于头后，显得胜券在握。
“你可不能让荀令君丢脸，听到了没！”
夏侯惇发出命令，比起自己的名声，他更重视荀彧。
“是～”
郭嘉对荀彧微笑，示意荀彧不用担心。
“走吧。”
荀彧接收郭嘉的回应，坦然面对曹操的挑战帖。
“……那我呢？”
锺繇皱起眉，只有他被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