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千面魔，欲寻是与非3
“你送那孩子去投胎了？”
“嗯。”望着满山的残骸，仙人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云珏。”清浅道“你果然还和从前一样。”
“最近魔界作祟，凡间在这四天内近百条生灵涂炭，灵体之多、怨气之大，就连冥府的船也载不下。”许是这数字太过沉重，云珏闭目“方才我送那孩子投胎时，他的父母也在冥府前排队，一家三口见了最后一面。”
闻此言，清浅莞尔“也算是圆了一个梦吧。”
“他们怎么样？”
望着地上那一具具残破的尸身，清浅无奈摇头“尽管我每日月显之时给他们送仙药，但他们的病仍是如此，甚至日渐恶化，最后直至死亡。”
“魔界向来极端。”云珏拧眉“他们用的是控魂蛊惑之术，让百姓自相残杀。”
“控魂？”
“是。”
云珏走了几步，缓缓道“六界之内，无论何人，皆有私心和欲望，而此间，属凡人和魔界心中欲望最大，私心最强，魔界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凡人身上进行了控魂之术，窥其内心的想法，而后将其无限放大，让他们自相残杀。”
清浅望着漫山的尸首，沉默。
“这些还有得救。”扫完前一批，云珏目光对着另一批伤势较轻的百姓定睛“这些百姓心中的欲望较少，陷入控魂之术的层次也少，因此，没有做出过于极端的事。”语毕，便抬起了一只百姓的手。
“你要做什么！”清浅渐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给他们渡灵。”
“不可！”清浅阻止“这样做会消耗你的大量修为，就算你是仙之体，也会受到巨大的损害。”
“可是，如果凡间不安，仙有何用？”
“我…”
“六界之内，神和仙的职责，不就是守护天下苍生的吗？”
“我…”
“如果处处都以自己为主，那和魔界有什么区别？”
清浅瞬间语塞。
“仙和魔，本无区别。”一束淡绿色的光从云珏指尖处溢出，而后顺着那百姓的手腕，缓缓的、缓缓地遍及全身。
只见那百姓的脚渐渐腾空，整个人都被一团巨大的光术包住。
身上的紫色渐渐褪无，畸形的手脚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
“只是欲极成魔，爱极成仙罢了。”云珏淡笑“他已经好了。”
于是，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救赎。
清浅不忍，别过脸，不再去看。
“云珏，我多么希望你能自私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为自己考虑一下，而不是事事首虑着天下苍生。”
数百个百姓被救治成功，他们一一醒来，望着彼此，一脸懵然。
“我好了！”一身着褴褛百姓兴奋言道。
似是都反应了过来，瞒山之上，又传出了阵阵言语之声。
“我也好了！”一珠光宝气，肥头大耳的男子附和。看着装束似乎是生意人“可惜我的腿没了。”
“只是少了一条腿，你知足吧！”旁边的红色绸缎衣裳的女子接话道“死了这么多人，我们还有有幸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
“嘿嘿，也是。”肥头大耳的男子摸了摸脑袋，憨憨的笑了。
天亮了。
一时间，瞒山之上黑压压一片人，是从各个村落跑过来的，寻他们的父亲母亲，夫人、丈夫，孩子、亲戚。
或喧闹，或悲戚，或欣喜若狂，或哀默心死。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灵力大失，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声音乱作一片，如弦断刺耳。
云珏闭目，用强大的修为压制住自己的灵力不再外溢，似是好点了，睁眼，只感觉有些乏力。
百姓这才注意到面前之人。
长发如瀑，流泻满身，那张脸完美得如同神迹，尊贵、冷漠、肃穆，装严，仿佛任何赞美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又似所有的词都形容不了他的那股气质。
果然，对于普通人的赞美用于他的身上还是太过肤浅。
不沾一丝凡尘气息，这除了神仙，还有谁能拥有！
百姓皆恍然，纷纷伏地而跪。
“谢谢神仙！让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团聚到了一起。”一妇人抱着孩子道。
“谢谢神仙，您可真是慈悲救世啊！”一老妪答。
“若不是神仙相助，恐怕今日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一青年男子望着身旁的尸骸，面色激昂。
许是听到了伤心事，那几个逝去亲人的百姓忍不住痛哭。
“这位仙尊，您有通天的本领，不知你可否让我丈夫回来？”
一身着青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搂着丈夫的尸体哭的梨花带雨。
云珏沉声“他已经死了。”
女子仍不放弃似的，慢慢地放下丈夫的尸体，膝行到了仙人脚下，扯住他的袍角道“仙尊，你是神仙，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他死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强行复活，便是逆天。”云珏俯身，面色不温不火道“你还有孩子，你丈夫去世了，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来，如果因为丈夫的去世，你便随他而去，那你的孩子怎么办？你想让他一出生就孤孤单单地活着吗？”
话说到了心尖儿之上，女子终于放下了那攥住云珏袍角的手，目色空洞。
而她旁边还有一个不满周岁刚刚会站立的小孩。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环视着周围，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娘亲。”
“我在。”
“娘亲。”
“我在！”
女子抱住那小小的身体痛哭流涕，片刻后起身，擦了擦眼泪，捧着孩子的脸，温柔道“牙儿，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娘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肉乎乎小手儿懂事地为母亲擦去眼角未干的泪滴。
“牙儿，跪下，给仙尊磕头。”
小孩儿听话地朝着云珏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仙尊。”女子理了理杂乱的头发，眼中因极度悲伤而产生的红色还未完全消失。
“谢谢您救了瞒城，谢谢你救了我们，只是仙尊，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仙尊可否答应…”
仙人绝美的眸子轻轻凝视着她，女子一下子有了说下去的勇气。
“望仙尊能在瞒城多待几日，虽然这批乡亲已被解救，可是是否还有其余的患症之人，我们都不知道，万一到今晚，还是有人群聚于这瞒山之上，那将是又一次的血流成河…”
众人听闻，纷纷附和。
云珏的点头，是这群灾民最好的定心良药，一时间，瞒山的大灾给人带来的恐慌也褪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