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千面魔，欲寻是与非2
方才还是喧闹非常，如今便是静如死寂。
瞒城上下，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大街之上，极少见到几个顽皮的孩童还在路口打转，后又被家人逮了回去。
晚风吹过了大街、遍及了小巷，似乎在检验着这是否是一座荒城。
月显，零星点点，微弱的光盖不住黑暗的覆没，于是终究败下阵来，整个瞒城都充斥着神秘。
快了，快来了。
“嘎吱”一声，破旧的木门之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一男子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与其说是推门，似乎拆这个字更加贴切。
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更像是僵尸一般，手脚痉挛抽搐，以一个畸形地姿势站立着。
全身皮肤呈紫色，紫的发黑，看多了倒叫人恶心。
碰头垢面，形容枯槁，若不是月光下还能显现他的影子，说他是鬼恐怕都有人信。
几是同时，近乎百家的灯光同时亮起，而后走出的都是此种形象的人。
年轻的、年长的、竟然还掺杂着几个孩子。
于是，就和商量好的一般，他们自动排成了队，而后慢悠悠地朝同一处直行。
可是就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走，路也不看的走，就像是丧了五识，有几个被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一跤，仍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爬起来，继续走。
整个过程阴暗且诡异。
“爹爹，你去哪里啊！”一个小孩偷偷将门开了一条小缝，朝着门外同样在队伍里的爹爹小声的叫。
孩子他娘立马捂住了他的嘴，而后迅速得关上了门。
到了瞒山顶上，像是得到了指令似的，只见这群人“轰“的一声拜倒在地，口型出乎奇然的一致。
“魔尊！”众人齐呼。
”魔尊！“纷纷磕了一个响头。
然，他们的前面空无一人，只有那无尽的月色，茫茫苍凉。
银白的月光、紫到发黑的皮肤，和那难以形容的畸形身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忽的一片落叶飘下，在落地的瞬间·····
抢！
一群人抢！
像是失去了理智一半，拼了命的抢！
”这是魔尊送给我的奖赏！“一男子率先抢到了那片树叶，高高举过头顶，夸张的甩着头，骄傲地炫耀。
”不，那是我的！“一女子，似乎还是孕妇，丝毫不顾及自己肚子，爬上那男子的身上就咬。
许是感觉到痛了，男子”啊“地一声，树叶飘然落地。
几是同时，上百人全部爬到他脚底去抢。
”我就知道是我的哈哈哈！“只见那孕妇被一群人踩着、踏着，满脸是血，却仍是不肯放下手中那一文不值的树叶。
”臭婆娘，敢咬我！“先前的男子许是缓过了神，一双眼睛红的可怕，身上溢满了杀气。
“去死吧！”于是一脚一脚，无情地踢向了那个孕妇。
黑的··夜，红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孕妇就这样被一脚一脚，踢死了。
可怜那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见到这世间的阳光····
只见那妇人的遗体眼睛睁得大大的，手中却仍仅仅握着那要了她性命的树叶。
然那群人就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从那具死尸手中拿起了那片叶子，而后，是新一轮的抢夺。
似是一场另类的游戏，他们玩的都很开心，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摇动着脑袋，手舞足蹈。
有几个身子骨弱的被踩断了胳膊。
也有几个老者被踩断了腿。
或是几个孩子早早的被踏死。
场面极度血腥，然而这游戏，却似刚刚开始一般热度不减。
他们仍在跳舞。
尽管那片树叶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尽管那真的一文不值。
他们却还是为了他，豁上了性命。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就连那银白色的月亮，也染上了半边的血红。
许是魅惑、许是诱人。
“魔尊的礼物···到我这了！”
一断了一条腿的男子艰难地用另一条腿的力气拖着整个身体向前爬，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血迹。
然脸上却是笑着的，笑得张狂、笑得抽搐，手中紧紧地捏着那残损得几乎只有一半的叶子，视若珍宝地往衣服上摩擦。
然他没有发现，他的身后，已有人悄悄搬起了巨石···
照着他的脑袋砸下去，他必死无疑，那魔尊的礼物，就是他的了，身后男子动了邪恶地念头。
“你去死吧！”
手离开了石头，断腿男子身后的人几乎使用了全力一掷。
·······
·······
时间忽然被定格，无声、亦无息。
就连虫鸟也不见了踪影，徒留寒月当空，万里无云。
那巨大的石块就这样被定在了空中，包围它的，是一团温柔的、淡蓝色的光晕。
那群奇怪的人也不再抢夺那“魔尊的礼物“，而是彻底不动，保留着最后的姿势，或站立、或弯曲、或跳跃、或趴地······
两位白衣仙人的悄然落地，制止了这更加可怖的结局。
“云珏，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清浅的声音很低，到最后只有微弱的叹息。
鲜血的味道遍及瞒山，而后被风挟裹，席卷了整个村落。
本是翠色的瞒山，如今竟是一片血红！
尸骸遍地，触目惊心。
云珏一言不发地走到一个尸首面前。
那是一个小男孩，约摸四五岁的样子。
上身被踩踏得凹陷进去，露出了森森白骨。
可眼睛仍是睁着，瞳孔放大了数倍。
没有人知道他生前经历了多大的恐惧，也没有人知道，他死亡的那一瞬间是有多绝望······
“出来吧。”极致温柔的语气，为时已晚。
云珏将那孩童的眼睛抚合，白皙修长的手指，染上了殷红的血。
“我····死了？”小男孩的魂魄看着自己残缺的尸身，语带迟疑。
直到他妄图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灵体从尸首上穿透而过，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低着头，不哭也不闹。
“难过吗？”悲天悯人的气息充斥了整个大地，只是云珏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小男孩摇头“我的爹娘在之前就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也好，我们一家三口也算团聚了…”复又垂头“可是，我真的好爱爹娘，我怕我投胎了，我们就互相认不出对方了···”
寒风凛冽，草木尽调，柔弱的月光之下，白衣仙人俯身，牵起了那个小小的手。
“哥哥，你是神仙吗？”
“是。”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带你去冥界、带你去看彼岸花、带你去饮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