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
厉明渊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似乎有一头野兽在里面横冲直撞，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方向盘，而脚下的油门也不自觉地越踩越深。
恍惚之中，他似乎想起来。
好像上一次发病的时候，也是这样，开着车，不知怎的就不受控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云伽的公寓。
厉明渊脸色阴霾，一脚油门踩到底。
半个小时后，云伽的公寓响起了敲门声。
云伽刚刚洗完澡，听见敲门声愣了愣。
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应该只有厉明渊，可是厉明渊有这里的密码啊？
思忖间，门口的敲门声更急了一些。
云伽没多想，打开了房门，厉明渊犹如黑云压境一般向她扑上来，云伽差点没有接住。
他整个身体的重量悉数压倒在云伽的身上，云伽强撑起身子，一只手扶住了鞋柜，才堪堪勉强站稳。
她正欲说话，却听见厉明渊沉沉地开口。
“别动。”
云伽听见了不对劲。
似乎上一次，云伽在路边“捡到”了厉明渊，他就是这样一副有些神志不清的状态。
云伽很快联想到一种可能。
厉明渊是不是又……
不等她继续想下去，他的重量越来越重，云伽险些要撑不住了，只能竭尽全力将他转移到沙发上。
厉明渊闭着眼睛，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受，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太好。
云伽蹙眉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垂在沙发一侧的手，手指骨节分明。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放到沙发上来，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可忽然，她的动作停下了。
厉明渊的手烫得惊人。
云伽怔了怔，连忙将手背放在厉明渊的额头上。
果不其然，他的额头更烫。
云伽立马站起来，拍拍他的脸。
“厉明渊，”她的声音有些焦急，“厉明渊，醒一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人回应她。
云伽来不及多想，一边回房间里换衣服，一边打电话给陈明恩。
“喂，是陈特助吗？我是云伽。”
“厉少发烧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他有什么禁忌吗？比如对什么药物过敏之类的……”
-
哪怕已经是深夜，海市市中心的交通依然很堵塞。
云伽一个从来没有路怒症的好脾气此刻也有些心慌，甚至在一辆黑色轿车想要别她的车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那辆黑色轿车分明看见了她是一个女司机，即便云伽已经摁了很多次喇叭，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地想要别她的车。
云伽心里着急，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厉明渊，没忍住。
她摇下车窗，几乎是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有病？挤什么啊？赶着去投胎还是赶着去上坟啊？能不能遵守一下交通规则？！”
“你再别我一下，我直接撞上来，等交警来看，到底是谁的责任！”
不得不说，有时候比起协商，发疯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云伽一通乱吼，旁边那辆黑色轿车果然没有再继续别她了。
绿灯一亮，云伽一脚油门便飞了出去。
她心里着急，当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副驾驶上的厉明渊，原本沉沉阖着的眼眸，似乎微微闪了一下。
车子平稳行驶后，云伽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覆在他发热的肌肤上，很舒服。
厉明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半眯着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但身旁人的气息很清晰。
清晰到哪怕他此刻有些神志不清，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云伽。
……
到达第一医院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有护士在电梯门口等着了。
陈明恩提前打电话联系了人，很快便送进了病房内，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后就开始输液。
一圈忙碌下来，云伽的头顶也沁满了细细的汗珠。
陈明恩在旁边递给她一张纸：“云小姐，谢谢，今天实在麻烦你了。”
云伽接过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一路过来很堵车，他烧得厉害，我……”
话说到一半，陈明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手势，表示要出去接电话。
云伽点点头，侧身让他出去。
病房很安静，云伽也这样安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厉明渊。
她几乎没有这样长时间地注视着他，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他还会有这么脆弱的样子。
好像在她的世界里，他是无坚不摧的。
都快忘了他也只是一个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也会感冒发烧，也会在脆弱的时候依赖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伽坐在床榻边静静看着他，病房门突然被打开，陈明恩走进来，声音有些急促。
“云小姐，可能要请你离开一下了，夫人刚才打来电话，得知了厉少在医院，现在正赶过来。”
云伽明白，站起身来：“好，那我先走了。”
走出病房，云伽按下电梯，一晚上的紧张焦虑，让她刚刚放松下来的大脑有些疲倦。
她双手环胸，一只手抬起来，捏了捏眉心。
电梯门打开，云伽本能地抬起眼，被一个上了一些年纪的女人吸引了视线。
除去全身上下的名牌和周身有些凛冽的气质，最吸引她的一点是——她的脸，和厉明渊长得有几分像。
云伽没来由地多看了几眼。
这位，想必就是厉明渊的母亲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厉夫人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去。
云伽在那一瞬间敛下眉来，沉默地走进了电梯。
厉夫人没有多想，按照陈明恩给的病房号找了过去。
一推开门，便看见陈明恩守在病床前，见她进来，站起身来和她问好。
厉夫人淡淡地点点头，正要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眼睛却忽然眯了眯。
她看见，病房的沙发一角，有一双女士手套。
厉夫人眯了眯眼，单单从那双手套的质感来看，应该不会是富家千金会用的东西。
换而言之，刚才待在这里的女人不是之前一直和厉明渊接触着的沈玥如。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到刚才走出电梯时，那个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