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奔西南
他默认自己欺骗我,默认我会相信千言万语,以为我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奈他何。所以他不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也不问我会不会复仇。
“你!”
“我怎样?”我仰起头与他对视,想看见他眼底的酸楚,我不信共生的掌人那般无情,我不信他会急着想要再次挑起战争。
我在明楼被囚禁两月余,对明楼领导阶层的羌人大多对修长百不甚满意的事知晓了部分,也许某时修长百的确想要领衔重新创建明楼,可任何事都需要一直努力经营才能做到最好,不能有懈怠,不能有明显的不公,更不能肆意践踏身边人的操守。但是,修长百做的不够好,因此身边的不满也就不少。
只是碍于他身份的压力人们不敢主动说明,怕说明后以他的性子非要把人逐出明楼,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有智慧却也有愚钝的时候。
“你这个女人!一直这么牙尖嘴利?要是你先前就这样,我早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明楼里还活着的纯黑色的大型犬大概有两百多只,我问起过谭渊原因,他说那些狗只是为了防御敌人来犯才养着的,言下之意它们只是体型稍大一点的普通的看门狗。
可是,从明楼城脚下挖地八尺才进了明楼,看到的关于共生的第一幕就是那堆比将军署衙的古城墙还高的黑狗尸体。
我怀疑过池中的黑色狗血是为了镇压传说中的邪祟,可在明楼里两月之久,愣是没听到任何关于邪祟的闲言碎语,他们只是将肖读盛泡在其中……那些黑狗难道只为屠杀取乐?辱犯来人?
我压下闹钟声突然想起的关于血池的事,长叹口气,“我不过是不想和你多说废话,言语上的争斗谁胜谁负了又怎样?我们不是还都什么也没得到吗?况且你以为那些在你面前摇尾乞怜的人想怎样?”
“宋青,不,白无牙……”
还说话间,没想到修长百竟迅速窜到我身后,单手握住我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我从地面提起。我瞬间呛咳不已,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然后他随手将我摔在地上,我一个踉跄。
“修长百!”
“怎么?看我能不能杀了你?不让千言跟着,竟然也不叫金炔跟着,你才是自大得很,杀你都不用我一成力。你还是这么容易就轻信别人,你哪来的自信我不会杀你?单凭那一点你以为我会有的因为骗了你而产生的愧疚?白无牙!这一世到现在你的道行还浅的很!想要保命,怕是要再修炼个几千年!而就你千百年前以及千百年中白域的所作所为,我早就应该要了你的命!”
我呛咳几声站起来,见他再没有其他动作,才知道我刚才没向他挥出因感到危险迅速集中在双臂上的力量是正确的。
他没有要真的伤害我的打算。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倔强的抬起脸迎上他,我不是白无牙吗?我不是连同白域都应该去死吗?
他及时收手没有将我置于死地,是因为那样于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吗?是因为千言定会为我报仇,而修长百不会傻到要去挑战一个千百岁老人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底线?
我们原本就面对面站着,在我刚才踉跄了一下后再站起时就决定离他稍微远一些,免得他再次突发奇想为了证明他的某种力量也罢某种胆识也好。
我不愿再被掐一次脖子或是被打趴在地上,我有足够的能力还手,可真的不知道轻重,我怕像伤了千言那样伤了他。
与此同时,我开始讶异他竟知道金炔,看来千言多年打着寻找被人囚起来的白无牙的旗号,在羌界众人心中造成的影响要比我想象的大的多。
“金炔那个人你了解吗?”上一个问题的答案绝不轻松也不简单,甚至很大程度上,秀场百以及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将实情说出。如果用相交几月不忍杀害的答案搪塞我,我又该多无奈?于是我转而问起关于金炔的事?我想从各方去了解白域,去审视白域。
“你真的莫名其妙!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是宋青!你以为我会舍不得杀掉白无牙!至于金炔,你自己的人不直接问他,竟问到了我这里,我怎么说?说他心思极重阴险毒辣十足的小人,你一定小心他,最好干脆杀了他,你才可以高枕无忧?你会信吗?”
“不会。”
对于刚才为何不杀我,我没想到原因也没想得到答案,可是修长百竟会坦然说出是因为我还是宋青……
对啊,我还是宋青啊!我就是宋青啊!我怎么能忘记自己是宋青……
“那你是在浪费谁的口舌?”他开始轻怒。
“我不信你这类听起来充满个人喜好的言语,你若换了其他形容词,再说的沉重一些,我自会选择性的相信某些经过判断后愿意相信的部分。”
“白无牙,你不喜欢我的自负,可这种自负你已经学得入木三分,不必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对金炔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任何兴趣,我之所以知道此人也不过是听闻他居然是千言手下坐镇时间最久的。千言独断专行,不允许任何不尊,有你传说中的影子,所以死在他手下的羌人不计其数。金炔其貌不扬,但他对自己在白域的位置高低不喜不悲,只忠于千言。这一点上,对你们白域来说确是好事,但就对其他域族羌人而言,他不辨是非的听命于千言,才导致大量羌人死亡。虽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白无牙,但若还有一点良知,就应该阻止他们继续残害其他族人。至于金炔,他这样的人除了忠诚,定也是有他独特之处,具体哪里独特,我与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你觉得我能有多少了解?不过,他既忠诚,你也可全凭此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修长百认真起来倒也不是所有的话都不中听,这样的问题确实不应由他来回答,我只想多方打探,不论他们主管还是客观的表示憎恶,我说不准就能从其中知道些什么,毕竟我不能以某个人的言语就妄下断论,再范先入为主的错误了。
而且,身边这些人于我来说都是成了精的怪物,隐藏起来的秘密够我听几世。
“是不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我们先不做确认。我刚入明楼时,你曾说过肖读盛用了一些苦肉计逼我选择,现在,那些苦肉计能说给我听了吗?”
“当然不能,说完之后你更恨我们怎么办?我不能自讨苦吃。”
“听你的意思是你和肖读盛并未有什么新仇旧怨?”修长百用“我们”来区分他们与我,他爱憎分明的很,那他口中的“我们”是没有嫌隙的那种吗?他没有虐待肖黎声,是因为共生与黑域一起筹谋想要利用我?
“新仇应该算有,旧怨嘛可能也有。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外人?”
“的确,我无权知晓。不过,你们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就知道我是白无牙的?”我转头看向密林深处,那里并非郁郁葱葱
“要听实话?”
“当然。”
“嗯时间不久。一直不敢确认,直到你在肖黎声的指引下触碰到泗水晟。”修长百微微皱眉思考着。
“泗水晟?”
“就是那个古雕,我们从某处得来,据说上边封有白无牙的记忆,千百年过去了,已经没有羌人能识得她的面目,所以刚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你就是这一世的白无牙。我们只是想壮大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你单纯又充满正义,肖读盛相信你会为我们而战。所以当我们看到你触碰泗水晟后满脸惊讶和不可置信时,当你欲言又止突然开始在我们面前露出戒备的神色时,我和肖黎声便猜到你可能就是已经消失了千百年的白无牙。我们当下慌张不已,十分确定自己引狼入室。但是,你之后的疑惑和不言语又叫我们侥幸得知你得到的关于白无牙的记忆并不多,所以才后边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他很认真,很严肃,像是解释,又像坦白。
“所以你们都看出来,还是把我蒙在鼓里,看我可笑的表演?”
“不然要怎样?总要再试一试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和力气,况且那时已经不是你的对手,要想牵制你,怕是整个明楼的羌人都要付出死的代价。所以我们把赌注放在宋青身上,因为你还是宋青。肖黎声说,宋青可信。”
“哈哈都这时了,还在给我灌一点迷魂汤?”
“这怎么能是迷魂汤呢?你与肖读盛林尉相交近三年,与顾从之交往更深更久,怎的在这两三日就想磨灭关于宋青的那些记忆了?你知道他们信任宋青是赌上全域的性命的吗?”
全域的性命?他们信任宋青?宋青宋青他们相信宋青,他们救过宋青他们爱护宋青而我,正是宋青!
“我我修长百,我”我有些难受,我的脑子里开始充斥我们相交的那些过往,那时的快乐,都是他们给的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去山城复仇?还是先回白域休养生息?白域已不同千年前,你才初得记忆,精气也不比千年前强盛,想抢夺你位置成为白域掌人的羌人恐怕不少,你好自为之。至于你说现阶段不会再主动攻击明楼,我信你宋青。”修长百的眼中出现忧虑,我不知因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