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向美好生长
当然，我希望遇到的能是好事，我不想一面体会着千言万语他们愚忠的厚爱，一面又要知晓关于之前种种的残酷现实。
我未说什么，抬眼看向天空。再低下头看着面前忙乱的人时，我从金炔的表情中得知他已经了然了我的落寞。我又抬眼看向别处毕竟我在凡世拥有自己真实感受和记忆的年岁也才二十几年，跟活了千百年的千言万语他们真的存了大大的代沟。
而金炔不同，他在不动声色中猜测面前人的心思。
“金炔，我们什么时候回白域？”我说的那样自然，就好像我一直住在白域，这些天因为临时有事才离开，现在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想什么时间回去？”
“明天吧，见完修长百我们就回去。”
“好，我告诉千言管家做准备。”
“你想家吗？我可能还要回去见见爸妈，时间来得及吗？你知道我在凡世还有父母吗？他们很爱我，却不知我已然不是原来的宋青只一天，我就从充满正义的小白变成曾经凉薄的没有边界的白域掌人你说这样的事情我究竟该做出什么反应？我该如何和我一直以来的认知争斗？我以为世上非黑即白，我讨厌黑憎恨黑，没想到自己就是那抹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朋友，没寄托，好像整个世界上的人都合力将我丢弃在这样的境地中，任我自生自灭没有人管我，没有情爱牵绊我，似乎我可以放下所有直接离开，可又似乎有很多事需要我才能补偿我好像越来越能自洽，又越来越纠结你说，此后我要如何”
“一切由你定夺。”由我定夺？是啊，就是如此啊
“金炔，你说百幕皆倾倒时我这些无望的念想就不必有了吧？”
回应我的只是沉默。
“人不应该只有一种生活方式，过于依赖那种方式时就会把自己束缚起来，这时我们必须要想到其他的可以取代或是辅助的事情。所以我应该极力转变自己的思维，对抗接下来要面临的所有事情。虽然，现在我还不能用某种方式激励自己，可是我会努力，希望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会向我走来，并且不会离开，永远伴随着我。是吧，金炔？”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正干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又有多少人正在自怨自艾，我们不要非得认为只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那些人才是幸福的，相反，所有的被生活所迫就是苦恼的。是吗，金炔？”
时间竟然过得很快，转眼间已到了第二天中午，我简单地吃过午饭，独自一人走进修长百说明的那片茂密丛林。
我只在自然类的纪录片里看过这般绝美的群居生命，我惊叹为何夜晚的风暴没有摧毁这片密林，而是在每个清晨阳光刚刚照射在地面上时，这里就生机盎然的可爱。
我随手摸着路过身边的每一片巨大的叶子，我不能叫出名字，它们却也能活得自在，所以我还是渺小的人，我不该以为我可以对旁人产生怎样的影响。
可是那些过往啊又清楚的叫我知道我这样的人真的有所不同。
沿着窄小的土路走了十几分钟才在一处空地停下来，空地也不过三四平方米，周围都是高矮不一的绿色植物，我并不着急找到修长百。
说是空地，实则堆满了厚厚的枯枝杂草，上边零散的掉落了树叶和在千河少见的白色花瓣。
我俯身捡起一瓣，轻薄几乎透明，稀奇不已。
不远处的树枝微颤，应是修长百也来了这里
果然还是一袭白衣，修长百这个好看的男人有时会穿着长裙，没有其他装饰的直筒白色长裙，设计也再简单不过，可是他穿着就是那么好看，一种跨越性别服饰的好看。
垂下的头发被头顶的树枝轻挑着，像是一个无知少女正在被戏耍，这戏耍也不过是玩笑，不会真的欺辱她。
这样的人儿，偏偏和我成不了至交，我不以貌取人，也不稀罕和别人走的太近，可毕竟世上长成这样的男人独一无二。
我不是流于肤浅的人，叹息而已。
“为什么还要见我？”修长百开口。
和不绕弯子的人沟通不会浪费时间。
“与你们道个别，以后应该不会再见。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我基本了解了大概，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让白域攻打明楼。对于单就我们之前的种种，我当然希望可以一笔勾销，可要是你们不允，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实际上，白域为找寻我折损也已近半，我觉得这样的损失基本可以平复你们的怒气。当然，至亲之人死去怎可用死亡数量来衡量是不是足以抵了心头之恨。但你知道，争斗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自此之后我们如果能算两不相欠那便再好不过，至于上一世白无牙欠你们的，日后需要我时我会做些该做的事。”我站在何种立场说出这些话？我又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把自己当成白无牙了？
昨晚很短，可我几乎一夜未睡，不知为何突然间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冲进心里，争先恐后的闪现在眼前。对于明楼，他们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针对我本人的坏事，他们伤害的是肖读盛，而明楼不过是在得到消息后想趁机利用我，在此之间白域已经叫明楼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对于没有利用到我的明楼我不应该憎恨，若是他日修长百需要我出手相助，我不是不会考虑。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极了，居然想用自以为是的几句话就带过那些死伤的羌人的意义，你以为我能同你一样那般轻视死亡？两不相欠？亏你能说出口？我能用两不相欠给我的共生子民们一个交代吗？白域不将人命当成命，这点你倒是学的够快。千言万语那老头没少讲我的坏话吧？而你正是站在墙头上的青草，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厌恨所有跟他曾经或正在处于对立面的人，你这颗草更是不能例外。不过两天，就想在我面前表现城府深沉了？”他挑眉表示轻视，我知他想以此告诉我他清楚我有几斤心眼。
耐心听他讥讽完，我突然觉得修长百实在不知好歹！我有点悔恨自己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明白我不应该怨谁，而又究竟对谁不起。
我一心想避免长久地争斗，希望人们不会一直处在复仇中。他倒好，居然有心说我这样的人城府深。我错了吗？长久以来，我一直处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教育理念中，我们被灌输人类应该崇尚善良、忘我、无私的奉献中，所以难道我们不应该摒弃所有过去的糟粕吗？如果双方都想活下去，难道不是只有忘记仇恨这一条路？
可是，修长百并不能认同我，好吧……那我就如他所言做个有城府的人。那么，就现在而言他能奈我何？
“是的，我城府深这么晦涩的事情都被你一眼看穿，你还真是聪慧。你不想就此息战，是因为你觉得共生还有能力与白域耗下去？还是以为我仍然可以被你们束缚摆弄？你们合伙欺瞒我的事我未曾说出，你便觉得我宋青愚善可欺？修长百，不论这一世如何，上一世的纠缠可能你我也并未亲自参与，但你这里有所谓的传承，我亦是。我可以阻止白域暂时不再攻击，但你执意维护你的传承，那我就无需再保证双方不受损。”我已经很久没有直接讥讽他人，这种话语方式倒是让我觉得痛快。
“休想用这番说辞来激将我，白域多年来欺残凌弱，仇人已经数不胜数，现在即便你想停下，我估计不要命杀到白域的零散羌人也不在少数。所以根本不需要我们再出手。相反，你应该花费多一点精力在防止被暗杀这件事上。而且，看似你拥有了白域一族，可是凡人的记忆才二十多年，但你却在这两三月内把二十年里将将觉得快活的日子全部丢掉。你以为杀人只杀身吗？诛心才最厉害！你以为我如同你一般幼稚吗？肖读盛弃你而去，你认命，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成天感动着自己，以为自己代夫受死，实际上肖读盛和林尉把你看成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觉得你有用时便用，没用了就再也不见你。”修长百说出的话若是放在三天前，我绝对止不住要流下泪水。可是现在，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已不同那日。而他故意这样说是觉得这些话还能伤害我。
而且，我没有考虑过道不道德的事情，也没有感动过自己。我看着他因为自以为是开始露出轻蔑的神态，我终于确定不是所有事都要解释给他听。
“你是觉得我十分可怜吗？你不是我，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一定是在乎他们的？都是演戏，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装作自己是无辜的白莲花宋青？你以为你就是圣人？你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利用我，你以为你又高尚了多少？你以为的以为就是事情的真像？你对我们了解多少？且不说你贪图享乐，自视甚高，单就多年来一直没有揪出身在明楼中的其他域族的眼线，和你居然在如此庞大的明楼内部只设置两个出口的行为，就足以见得你的愚蠢。我是幼稚，但好在不会因自己愚蠢犯下数千人死去的结果后还沾沾自喜，还试图通过言语再次激怒敌人。你觉得这样做与你共生而言是有利的？于你修长百来说是解气的？就你这样自视清高的人能得到多少真正的爱戴？”我也讥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