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斯德哥尔摩
猛地再听他提到宋青这个名字,听到他叫我堤防有心之人,不过几句空话,我突然惊觉。
我不应该再执着自己究竟算是谁,不应该再执着他们为什么欺骗,因为我不是白无牙。哪怕他们欺骗,哪怕他们利用,他们也只是想抵御外敌,也只是想维护自身,只是要同仇敌忾。
他们没有叫我违反道义,没有叫我不遵从内心,没有让我助纣为虐。
“我怎么可能去复仇?你不是说你们了解宋青吗?宋青怎么可能去残害自己的朋友?我应是去白域看看。”我重新整理心情,眼神明媚的看向他。
“那就好,明楼里的食物越来越少,我的人不敢贸然出楼搬运粮食,我怕此时白域的羌人还没有完全听命于你,毕竟你消失了千年,究竟是否真的是白无牙,可能千言那个老奸巨猾的老头子还在时时怀疑和定夺。你们何时离开?还是你此次来只为打探消息以便再次确认攻击我们的时机?”他忽然一脸警惕,高深莫测。
“想从你这里得到某些问题的答案,所以今日与你见完面就离开。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此生我都不会再允许他们攻打明楼,除非是你做了天理不可饶恕的事。不过,对于你说的断粮的事,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你知道我是怎么进入明楼的吧?在明楼的这段时间我上下走遍所有的房间过道,除了观望间和只能同时容纳两人通过的悬在半空的正门,我没见过其他出入口。所以我一直不相信明楼会建成如此这般而不给自己留下后路。直到你说出明楼确有其他出入口,但也被白域羌人围攻。但是我们都知道明楼表面看起来固若金汤,可实践出真知,若是没有另外的暗道,恐怕明楼里原有的粮食甚至支撑不了一月。数万人的命不能毁在一条明楼成型时就该有的暗道上。所以我才觉得除了你口中的那两个出入口,定然还有其他的,只不过白域的人白天在楼外巡视,只有夜晚明楼的人才有机会从暗道离开,在下一个黑夜再从暗道中把粮食运进来。因为动静不敢太大,因此每次运输的粮食都不多,可是也不至于叫大部分人饿死。所以对于那些似乎是因为饥饿死在我面前的羌人,我亦不能轻易相信他们是因为缺少粮食才夺走他们的性命。那些时日,你不说我便不能问。我想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如此,没想到你说那些老弱病残就该死吗?就该成为我的精气吗”
“宋青,你想的太多,粮食确实是缺少的,白域羌人将附近有能力供应食物的场所全部封闭,我们即便还有其他通道,所能获得的食物也少得可怜。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一切自有安排,与你无关。”
我在取得随身羌人的信任后,试图于夜深人静时探查明楼的其他暗道。既然我与肖林尉和毕衍能靠挖洞进了明楼,那也正能说明明楼还有薄弱之处。后路,不必万无一失,但绝不可没有。
“宋青,我真是小瞧了你,还以为你不过是个整天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臭丫头!还以为你心中只剩情情爱爱,现在再看果然心思深重,你这样复杂隐忍,没有人敢真的喜欢你!”
修长百像是被人揭开真相的诓骗实施者,对于他的咬牙切齿及恶劣言语,我只当他在夸奖我聪慧,我能忍着不说才是最叫他惊异的。
不过,我不喜欢他刚刚说过的最后一句,言语也刺耳起来回击到,“怎么样?没人喜欢是很叫人艰难痛苦的事吗?谁真的喜欢你?你还不是将自己的喜欢压在心底,又次次欲言又止?”
我有点得意妄为,修长百眼中出现的失落和隐忍叫我后悔说了已经脱口的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停下,眼眸寂寥的星星点点。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很高,我抬起手拍肩的样子很滑稽,却是发自真心。
“我猜的。”
某时,我看他们之间似乎有东西迸发出来又被隐藏,便分出心猜测过他与肖黎声之间的情分。肖黎声本不会求我,这世上能叫他放下尊严求取帮助的人在两个月前就离开明楼,所以肖黎声又是为了谁呢?
有些感情因为各种原因道不明,也不可道明,但情感那样的东西却在情人眼波流转间无法完全藏匿住。
我不是要故意发现,只是作为旁观者比他们自己要看的透彻些,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能明说?
世俗对同性之爱的偏见早就被打破,更何况是羌人当中?虽不常见,可绝不会引起哗然。
再者,我曾经误入肖黎声的地盘差点死在他的愤恨中,后来我知道是有女人曾伤害过他。这件事在战火烽争的这段时间我无力细想,现在却多出八卦的心思,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何联系,发生过什么。
看修长百突然落寞,我才意识到口舌之欲最伤人!
“哼不管你发现什么看出什么,都已经不该是你关心的事。既然决定要走,就快些,现在我不想见到任何白域的羌人,他日我若是攻打到白域的领地,定是你们无力反抗之时!所以你们最好早些回去休养生息!”
他不愿多说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当然理解。只是,我突然意识到他的逐客令下的太晚。要是我更早的出现在千言面前,所有的事情会不会又是另一副模样?
导致死伤无数的结果,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但是,已经过去的事最好不要再如果,除了增加我们的负罪感,它们带来不了任何转机。
像实践出真知这种大话,我们是要适度的推崇的。
“我打算明天一早出发,之后我们怎么联络?还是我们不要再联络?”
哪种都不好,可既然说出来了就要等到他的答案。
“你我之间实在没有多少可共同谈论的话题,没事就不要再联系,免得想起诸多仇恨,改了不再争斗的主意,哪天碰上了也当做不认识。”
他说的畅快,我也不会落寞,觉得若真如他所说,倒也有趣。
挥手道别,我奔西南。
没什么是该说的话,也没什么不能不说,如果往后余生再没有机会相见,那又是如何的怅然若失。
刚走出密林便发现千言和金炔领着数百羌人站在林荫的界线上,见我出来千言长吁一声。
昨晚千言命人给我准备了浅绿色长衣和长裤,是怕我遭到陷害时能隐身在深色的密林中,我无言穿上。
见我神情疲惫,他走上前来像关爱自己孩子一般从我的肩头取下落叶,又打量一番才眉开眼笑起来。
我对他的亲昵不是很适应,有意无意的稍稍站远了一步。我不是缺爱的孩子,我的父母给了我足够的爱。
缺爱的是白无牙吧,而他与白无牙之间是另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类似于亲情,却有严格的上下级之分,但似乎也相知相熟到任何决定和举动。
金炔端着托盘,上边摆放着小小的白色点心,似乎是拿糯米做的软糍,我不怎么爱吃粘糯的东西。
许是千言记忆中的白无牙是喜欢吃的,他那么想表达对白无牙的好,我不应直接拒绝,这种事放在日后慢慢来。
托盘上还摆着一杯纯绿色的汁水,我实在不爱喝,摆摆手。
对于千言的准备和热情,我有点无奈。到不是因为我真的不喜欢或是真的吃不下,只是还得劳烦旁的人,我是最怕麻烦的,不必要做的事哪怕一丁半点也不要去做。
“掌人,您渴了,快!”
他转身示意金炔端着托盘再上前一点,金炔看着不是那种能端茶倒水的人,此刻这般怕是千言为了让我觉得他们何其重视我平安归来。
千言自认为他在对我的身体负责,可我既不是挂念养生的人,也还没有老到需要通过绿色的饮食来维持健康。
“我不渴也不怎么饿,晚上烤些羊肉给我,如果有生蒜,就准备几瓣,金炔不必在这里端茶倒水,忙去吧。”领军打仗的生死判官,竟在此处端着托盘等人嘱咐,实在与他的身份不搭配。
我是真的累了只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做点无关紧要的事,于是才说起烤肉。
千河共生的人大都食素,像羊肉这种东西属实很难在明楼吃到。但今天恐怕是我在千河的最后一晚,我就任性一些,非得在此吃到生长在千河的绵羊。
记得上次吃还是和林尉在蓝和的某个小店,两人闲来无事下了山城直奔前单位附近的那家店,他家的肉串简直好吃到可以把自己押在那里做一辈子帮工不挣钱。
林尉对那肉串的味道也赞不绝口,此时我更是想念的紧。
那日,两人吃饱喝足还带了一些回山上,我想拿给肖读盛,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回来,肉串早就凉掉。
等了整整一天,后来就喂给颜如玉,他吃的没够,哼哼唧唧的想要更多。可是我最希望能尝到肉香的人没有吃到,便甚是失落,哪还会在乎其他人喜不喜欢。
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任何可口的食物,不是故意不吃,是觉得吃食对后来的我已经无关紧要。所有的饭菜都是别人准备好端到你面前,一方面是寄人篱下不会在意究竟端来的是什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无心再针对这件生活中最简单的事。
“好的,掌人。”千言答道,他接过金炔手中的托盘,金炔转身消失在我面前。
“明天一早出发回白域,有什么事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