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我的马你什么时候还?
醉仙楼是整个京城规模最大,也是最有名的酒楼。里面的菜系含盖全国,好吃但也贵得离谱。因此能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
贺祎却觉得有些迷惑了。他清楚姚父并非极尽奢华、豪掷千金的人,但眼前这店虽不常听闻,只光看门面装修就知道价格不菲。
姚迟倒是没有迟疑,从马车上下来对后面的贺祎问道:“是不是很气派!”
“确实气派。”贺祎不吝夸奖。
“哈哈哈,那今天就非从那几个老家伙身上扒层皮下来不可。”
贺祎顿时了然。怪不得连用了几年的车帘子布都舍不得换的父亲会毫无负担地来到这种地方。
如此想着,他不禁又回头看了那马车一眼。
车夫牵着马停到路边,姚迟领着他进了酒楼。
现在距离下朝不久,接下来还有一个小年假,这也导致平日里十分冷清的酒楼此时人满为患。
十几个小伙计举着餐盘嚷嚷着在众多狂热的客人间来回穿梭,不小心被伸出来的腿脚碰倒了也只能赔笑着向那些爷道歉。
“三十号桌的客官,您的菜来咯!!”
“小二!再来一壶佳酿!!”
“来嘞!十五号桌客官,佳酿一壶!!”
“不好意思啊客官,小的粗人一个,不小心碰到您了。您看……”
………
……
屋内热火朝天,贺祎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周,满堂客混杂着官员富贾,朝上见过的,没见过的。
除了在门口偷闲的小二,没人留意他们的到来。
那小二一身粗布,一身伙计的装扮。见到来人穿着还是朝服,立刻满脸堆笑地拥了上去:
“二位客官,可有预约?”
姚迟欲在儿子面前展现自己的威严,便端足了架子,俨然一副苛刻的私塾先生模样。咳了咳道:“有,那宋老儿买的座。”
小二“啊”了一声,姚迟以为他没听明白,也有些急了。偷偷看了贺祎一眼,便用手挡着他的方向对那小二说了几句话。
“哦!”小二听后立刻豁然开朗,更加谄媚地搓着手道:“原来您说的是宋大人啊,他们已经先到楼上的雅间了,小的这就带您们上去!”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遇到一些拿着酒瓶在前边醉醺醺地嬉笑聊天的人,小二也会底气十足地在前面开路。
终于走上楼梯时,底下已经得罪了一群人,但那些人也只是瞪着他们的方向暗骂几句,敢怒不敢言。
小二并没放在眼里,径直那人带进了包厢,然后客套道:“客官您们请便,小的就先下去了!”
姚迟仍然维持着一副古板严肃的模样,朝他挥了挥手。
贺祎敲了敲包厢的门,里面依稀传来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请进。”
这声音倒是有些耳熟,他竟有些紧张得一时想不起来了。
姚迟见他这般模样,便出言安慰道:“他们都是为父好友,等会儿你别拘谨着。只当做是寻常人家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见面即可。”
“孩儿知道了。”
推门而入,不同于外面的大厅的是,这个房间正对着门的是一排敞开的窗户,大片白光忽然射入眼中,眼睛难免有些不适。
角落里还放了盆招财果树,和一些做工精致的红色绳结。
一张大圆桌映入眼帘,此时桌边已有三人落座。
坐在最接近门口的一位老者面熟得很,两鬓斑白,胡须稀疏且长,和姚迟有的一拼。但二人相比之下,他的眉眼间却尽是和善,不见丝毫刻薄。
贺祎一眼就认出此人是九卿之首,宋常奉,宋稔。
三人见到来人,纷纷站起来朝姚迟作揖道:“下官见过姚太尉。”
姚迟点头道:“只是私下的聚餐,诸位无须多礼。”
闻言,几人也不再拘束于酸了吧唧的礼数,氛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待两人也相继入座后,宋稔才唤来门外的小厮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来。
片刻功夫,干净的桌面就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姚迟扫了几人一眼,惋惜道:“唉,卜太傅果然还是没来啊。”
“嗯,赵英鸿那边盯得紧,卜兄虽能暂时管理朝政事务,朝上始终是有人不服他的。他若是来赴约了,只怕会遭人诟病之子虚乌有。”有人解释道。
“也是如此。”
宋稔先是打量着旁边的贺祎,面容和蔼地道:“姚兄,这位是?”
“正是犬子。”姚迟得意地摸着胡须道:“来,祎儿,向各位叔叔伯伯问个好。”
贺祎听话地起身朝在座的几人依次行了礼,恭敬地道:“晚辈名叫贺祎,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好小子!你是那新科状元!”
“前途不可限量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虽然目前只是起居郎,未来亦有无限可能。”
贺祎不卑不亢地道:“晚辈今年已是二十四,您们谬赞了。摘得桂冠只是侥幸,不足挂齿。”
姚迟又让他坐了下来,炫耀道:“以前你们老说我不带他来见你们,现在见着了?吾儿可颇有老夫当年的风采。”
“好一个’只是侥幸’,确实有几分姚兄你当年的风采。”
一个面黄肌瘦的老者缓缓开口,两道浓密花白的眉毛浅浅地扬起。
姚迟趁机向贺祎介绍道:“这位是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的洛太仆,你可唤他洛叔。”
“在角落喝酒的那个,是掌管司法审判的林廷尉,比为父年长些,且唤伯伯罢。”
说完,他皱着眉补充道:“酒鬼一个。”
林詹是典型的五大三粗的大块头,脸上长满了胡络腮子,怒眉倒竖,不怒自威。
听他这么介绍自己,林詹也不恼,而是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哈,不过是好东西想多喝几口罢了,人之常情嘛,怎么到我这就成了酒鬼。你说是吧贺侄!”
姚迟数落道:“可有谁见过你这种喝法。天天喝就算了,还一喝就是一天,怕是还没老死就先喝死了!”
贺祎也道:”林伯伯还是少喝些为好,小酌怡情。”
林詹还待开口狡辩,就被宋稔打断:“好了好了,此事先放一放,别让贺侄看了笑话。”
“祎儿,这位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宋奉常,你可唤他宋叔。”
贺祎又一一问了好,此事才算翻篇。
宋稔满意道:“既然已经说完了,那就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也是,从早晨到下午,他们滴水未进,自然饿得头昏眼花。
不再顾及,几人都提了筷。
这醉仙楼做的菜确实名副其实,但还是太贵。
酒足饭饱后,姚迟让贺祎把那些袖箭拿出来,面色凝重道:
“不知诸位可曾见过这个?”
说着,他将那方布袋递给洛岷,展开后,三人轮流观察一番。
一轮下来,几人面色都说不上好看。贺祎与他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三人沉吟许久。
林詹沉思道:“此事我已知晓,稍后便回去带人彻查此事。”
“这暗器制得玄妙,若我没记错的话,恐怕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做得到。”
贺祎不禁屏住了呼吸,问道:“何处?”
“雌黄楼。”林詹答道。
姚迟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地道:“传闻雌黄楼乃天下第一刺客所建,为江湖门派。数百年来高手辈出,高调至极,就连我也曾数次向他们抛过橄榄枝,但都被拒绝了。”
“这雌黄楼已隐世许久,这次突然出现,恐怕要搅得这池塘腥风血雨才肯收场。”宋稔也叹道。
“罢了罢了,兴许这只是个意外呢,此事以后再商榷吧。”
贺祎听后,心中暗暗将那“雌黄楼”记下。又问:“晚辈想问,各位前辈可知付宁是何人?”
宋稔好奇他为什么问这个,如实相告道:“付世子是惠阳公主和罗将军的长子。”
“付世子嚣张跋扈,为人品行不端,上街强抢妇女的事屡见不鲜。每次犯事,公主驸马都会帮他兜住,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生生给养成了现在这般恶心的嘴脸。”姚迟不屑道。
“要不是每次要抓人都被那些狗屁不通的拦着,我非要给那些无辜受害的女娃娃们讨个公道!”
“别说,我还吃过那小子的满月酒呢。你们没见过那样,啧啧,公主晚来得子,对他疼爱至极,含着都怕化咯。”
“要是我家小子也行如此猪狗不如的蠢事,为父定要替天行道,大义灭亲……”宋稔气质一改温和,周身仿佛蔓延出无数不祥的触手,冷笑道。
贺祎思考着,没有打扰他们。
这时,许久未开口的洛岷忽然道:“姚兄,你之前借我的那两匹马,是不是该还了。”
姚迟干笑道:“呵呵呵……那是自然,洛老弟记性真好,你放心,到时我定亲自送还与你的府上。”
“哈哈哈。”
贺祎想起拉马车的那两匹马,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总算是明白哪里格格不入了。
好马理应配好鞍,结果拉了陈年老车,画面难免有些令人想笑。这么一想,也确实是父亲做得出来的事。
后来的谈话念在有贺祎在场,姚迟说话也放不开手脚,就把他打发了出去。
贺祎在外面随便转了两圈,觉得实在无聊。告辞后,就徒步回了府上。
醉仙楼和流芳府只隔了一条街,没走多久就到了家。
事情总算是搞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