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1生日（上）
周五下班，堇昔直接去动车站取了票搭上去往临市的列车，返程时间在周日下午。一来可以避开郑斯颖找她去老宅吃饭，二来也是为一位重要亲朋庆生。
堇昔头抵着车窗看外面瞬间闪过的房屋和树木，想着自己这次出行真是犹豫又匆忙，既没有行李，也没有礼物。
返程时，堇昔也是头抵着车窗看外面瞬间闪过的房屋和树木，不过随身多了两套新衣和一份礼物。
她下周也要过生日了。
生日前两天，郑斯颖特地来公司接堇昔下班。郑斯颖开车时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带她去吃海鲜面。
“那晚我有多尴尬，你放我鸽子，贺官也放我鸽子，我自己，买足三份礼物才敢走进老宅的大门。”郑斯颖无奈摇头，又是摊手又是扶额，“榕姨的脸色比大姨的还难看，榕姨可是把看家本事全掏出来了，满满一桌好吃的。臭丫头，你没口福。”
堇昔认真点了两碗半份汤面，一份有辣子，一份清淡口，把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生。
“小菜要腌黄瓜和酸萝卜。”
“我也一样。”郑斯颖随口说。
“你也要吃两碗吗？”
郑斯颖从刚才的话头里回过神，“我重点，这个吧，麻烦快点。我说，你今晚胃口这么好？”
堇昔低声接话，“体检前总要正常点。”
郑斯颖皱眉，“真是…不要勉强，按时吃饭就行了。”
“我知道，上回住院也没说有什么问题，就怕肠胃指标被挑刺。”
郑斯颖叹口气，不好继续这个话题，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首饰盒。
“提前给你了，我明天起在外出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直说，不是存心刁难我的都可以办到。”
“没有。”
“真的？”
堇昔点头。
“我不信，这人，没有谁会比自己更懂得自己想要什么，能真正讨好自己的从来都只有自己，所以你想要什么做什么，实诚着说出来，姐都答应你。谁让你开心了我就高兴了。”
“和我吃饭说话不要这么吓人。”
“多说两句还不行。对了，大姨让我带回两箱开司米，你一箱我一箱，要不，两箱都给你吧，咱俩身材差不多，还在后备箱里搁着…”
“给你的你就收，我倒是不想要。”
郑斯颖轻手拍了拍堇昔脑袋，“这都多少天了，你妈不会想你有丁点儿不好的。你这脾性怎么长的，生个气还能这么长？我都说百忙之中抽空陪你去吃饭了，我帮着说话，总能缓和一下关系，你就是不领情，你到底随了哪家的性格？”
堇昔收好又一套品牌定制金珠首饰，爽快拿起筷子。
“这礼物我喜欢。快，趁热吃。天冷，你出差多带两件厚衣服。”
“臭丫头。回头给你妈服个软，吃个饭，听见没？”
堇昔生日当天，午饭还没开始吃就有一份外卖送来让她本人签收。她这一看，脸都给尴尬红了，各式经典糕点塞满茶水间两个双开冷柜，还有三盒不需冷藏的什锦曲奇被暂时搁在橱柜上十分惹眼，只因饼盒是那种相当传统的红木双层雕花糕点盒。真的足足够请整层办公室的同事吃一次英式下午茶，因她所在的这层办公区仅供公司几个核心部门在使用，人数不太多。
贺舒言来电，堇昔接完后回到餐桌前。她犹豫了半分钟，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签收单票据推到寒亦宇面前，一脸讨好，“寒哥，这单子用你的名义，可以嘛？”
寒亦宇拿起票据，又放下，“可以，什么理由。”
堇昔吞吐，“我哪里请得动这么多人？”
“你再订几盒当中没有的。”
“嗯，好哦！”
在旁的筱珈一手拿过来看了又看，“哇”的一声话匣子立马又开了。堇昔现在开心起来，胃口也好了几分，把筱珈带的茄子煲吃了一半。话痨筱珈闲说的时候还不忘给堇昔多夹两个清蒸虾。
“平时饭量那么小，今天多吃点。”
堇昔点头，随手换了筷子头夹起一只虾放到寒亦宇饭碗里。
“谢寒哥请大家吃下午茶。”
筱珈忽然板脸，撞了撞堇昔肩膀，“偏心了小堇昔，怎么不让我来假装请大家下午茶？我也能请动这么多人！”
“嗯？那也可以的，你愿意的话我无所谓…”堇昔舌头被虾尾的刺扎了一下，讪笑，“反正不能是我。”
这话听着欢心，筱珈又乐呵呵的了，不过没敢和寒亦宇抢风头。
午休过后不多久又到了下午茶时间。堇昔转告行政小姐姐招呼大家把糕点分掉，她自己在忙乱挑选的同事中迅速拿来餐碟叉子，随便夹了一块三角戚风和两个抹茶泡芙，趁还没人反应过来倒饮料的时候把热咖啡装杯，一手一样端着走出茶水间。
堇昔走向副总办公室时脚步越走越缓，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才稍稍回神。筱珈也停下步子，用手中文件夹兜着生香掉渣的榴莲酥。
“阿姨手艺真好，我这都第三个啦，唔，改天能邀请我上你家吃顿便饭不？”
堇昔朝筱珈抬抬下巴，“你不怕挨骂吗？”
“哦，”筱珈笑了下，立刻把文件夹拿开抖了抖，“走啊，和你一起进去。”
堇昔点头，走在前面。敲门进到寒亦宇办公室，堇昔等筱珈也走进来的时候，把下午茶摆放到短几上就打算离开。
寒亦宇接过筱珈呈递的报表，随口喊住堇昔，“稍等，还有事情吩咐你。”
筱珈趁寒亦宇看文件的空隙，顺了一个泡芙进嘴，堇昔看她边吃边偷笑的模样，真怕她呛着。
“寒哥，没大问题我先回去了，还有活等着。”
“没问题，不过…”寒亦宇把文件合上放桌边，看着筱珈，话没往下说。
“让小堇昔去多拿一个凑回来呗，嘎小气，不过你不是不吃甜食吗？就当奖励我数表做得好吧。”筱珈在短几上抽走一张纸巾，笑嘻嘻打趣着往外走了，还不忘带上门。
“蛋糕是有一点甜，不过咖啡刚刚好。”堇昔借着筱珈最后开玩笑的气氛圆了一句。
寒亦宇起身走到短几旁，端起咖啡照旧喝半口，又顺手用甜品叉叉起另一个泡芙两口吃完。放下咖啡杯的时候寒亦宇看了一下手表。“我备了一份礼物，你收下。”
“诶？”堇昔一直候着差事，远没想到会是这档子事，“寒哥客套了，送什么礼物。”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贺姨那边，替我转达谢意，说我们今天的下午茶很丰盛。”寒亦宇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礼盒，递给堇昔。
话听着刺耳，堇昔还是接过小盒子，没包装，直接打开了。
寒亦宇已经坐回到桌前，“上回你帮庄总写请柬，他后来无意间说你钢笔正好坏了。我选这支经典款，希望你用得着。”
“谢寒哥。日后我回礼，还请不要拒绝。”
“你想送的话，我会收。”
堇昔的话也没有很当真，但的确拿人手软，手指悄悄摩挲着钢笔盒，说：“寒哥，我下午请假。”
寒亦宇看一眼手表，点头道：“可以。”
堇昔回到座位上，把小盒子直接放进抽屉关上。在系统考勤界面提交请假申请后她就拿包打卡走了。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她只是突然想去趟墓园。她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也可以说，自父亲下葬后，这还是第一次。
当年父亲刚离世，她就被送出国了。也许是她不愿接受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才暂时安慰自己，是她的离开才让父亲和她分别不见。而且念书这几年，她也没有回来过。
堇昔在碑前放下半瓶白烧子，尔后站直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没有话，也不伤心，就是有点冷。
她知道她不是个孝顺的人，直到现在才来看一看这冷冰冰的墓碑，也才接受父亲真的离世的事实。四年多了。在外那几年，她从未把“故土”的概念强加到自己身上，她不需要情绪化地去怀念。她怕自己会绷断那根弦，以后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再坚持。也因她以前太过依赖父亲，以至于近几年自己一个人生活，才懂得“独立”二字是多么深刻。
堇昔在墓前站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她一级一级阶梯往下走，视线模糊了又清晰，还是在冷风中酸了鼻子。她接受了。二十年前的今天，她来到这个世界，周全成了她父亲，四年多前周全病逝，他就不再是她父亲了。他没有了，而她还是她。她要讨的，不过是笔人情债，或许讨到了，她就真的接受了。
城市夜生活开始时，堇昔慢悠地走进酒廊，在吧台最靠边的位置上坐下。面无表情酒过三着，才抬头认真听从客人中抽身出来的连郁说话。
“这周招了两个兼职学生，学艺术的姐妹俩，你要不要见一见她们？”
“刚才看见了。”
“我是说，正式介绍。”
“不用。”
“今天也有一个大三的在校男生来见工，我觉得还不错，力气大，扛得动酒箱。”
“你决定。”
“圣诞节需要什么样的促销活动？”
“嗯，不是还早着呢？”
连郁撤下吧台上的空酒杯，“缓过劲了。”
堇昔默默看着连郁，好久才点点头。
连郁端来一杯低度数的果酒，“为你调了这杯私藏。今晚提前打烊，我送你回去。”
堇昔吸口气，笑眼盈盈，把酒杯推开，“我不要这个，刚才那仨，再来一波。”
“度数高，能喝也不能那样喝，天怪冷的，明天还上班吧？”
“嗯，上班。阿郁，再来一杯两杯的，喝完我就停，好吧？”
“不太好。”
“没意思了，筱珈可是说，我俩臭味相投才会把理想开成这赔钱模样，不潇洒点对不起那好评了。”
“潇洒也要有分寸。我珈姐没给你…”
堇昔摆手打断：“筱珈和我关系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