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1生日（下）
堇昔酒量是好，但也会醉。翌日早上就颇有些宿醉地去上班了，差点迟到。以往她都是在早间书吧吃完早点才上来公司打卡，今儿个只来得及外带一份三明治。
又忽然吃冷的面包，堇昔郁闷了，凉的干酪蛋黄治竟难以下咽，寻思要不要去微波炉叮一下。过来这边办公室给同事整系统的筱珈三两下搞定急活后，把一个长木盒子搁堇昔桌上。堇昔不适时地打了个饱嗝。
“这什么？”
筱珈模样正经又逗乐地用手掩了掩口，“送你的礼物啊，好东西，我家底里掏的，不要太感谢我！”
堇昔配合着扫了一眼周围，悄悄推开木盒盖子，小“哇”了一声，“你家底真雄厚…不好，赶紧拿回去。”
筱珈推一把堇昔胳膊，因她是站着的，堇昔是坐着的，这个动作乍一看有点暧昧。
“别逗了，我能拿出手的就绝不往回收，你别坏我规矩啊。下班后算我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找店——我先回去干活了…”
“筱珈…”
寒亦宇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但在两人齐刷刷看向他的注视下直接转身走向大老板办公室。
“妈呀，在他跟前我老是不由自主扯谎，真是领导面前难干活呀。”筱珈拍拍自己胸口，“我走了，回去泡个茶压压惊，没啥要紧活。吃饭的事你来决定哈，我真走了。”
“哎！红酒拿走呀！”
“别，晚上吃饭时开了喝也行，别还我就是了。”筱珈扭头就走，“哎哟，你这位置太差了，每次来找你聊天都提心吊胆的…哎哟…”
“哎！筱珈，筱珈…”
堇昔感觉肠胃有些不适，连水都没喝两口。怕堇昔晚饭跑单，到点午饭外卖的时候，筱珈让她单点寒亦宇那份，她要坏规矩强拉她去下馆子。
“怎么样？天冷下雨，吃点辣的暖身。水煮鱼，娃娃菜，青椒配牛柳，我提前订的位置。别看店面不咋样，味道还是很可以的。”筱珈一落座就咔咔唠上，“你看看，外面排号的什么时候才轮上，我们午休时间短，不提前预定还真不能一来就有座。”
堇昔笑着点头，打开桌上的小木桶给筱珈盛饭。
“哎，跟你说哦，我听小道消息说，公司准备…”
“打扰两位小姐，请问我是否可以稍微和你们拼一下桌？”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筱珈的话，“这里已经没有座位了。”
是位高个子先生。
堇昔先把筷子放下。“可以。筱珈你过来和我坐。”
里面的赭黄色衣衫有些陈旧，外面的灰白工装外套也很普通，但言语规范礼貌，又隐隐有种难以形容的威慑感，让人无法拒绝。堇昔脑里闪过的第一印象。她发现近来自己很触发，总是从专业的角度去拆解现实。然而她并不想这样，也不要这样。
“再次感谢两位小姐，若不然我还在等。谢谢。”
“你不用客气，占了我们一半桌子，还希望你吃饱喝足。”
筱珈此言一出，堇昔和她对面的那位先生都轻声笑了出来。
“我说错了？”筱珈握着碗，疑惑地扒饭。
“你没说错。”“你没说错。”
堇昔和那位先生异口同声，没来得及尴尬，那位先生的饭菜就上来了，两道很简单的素食。筱珈一豪爽，真把别人当一桌人，还让老板上一瓶啤酒！堇昔除了筱珈问她话要回答外，没有参与他们自来熟的话题，饭也勉强吃到半饱。
午饭后回公司，堇昔才发现筱珈根本不会喝，怪不得那天酒廊开张她就醉晕晕的，最多半瓶啤酒就有些飘了。吓得堇昔赶紧帮她醒酒，下午还有个高层会议需要她参加并做阶段报告。
后来，堇昔并不知道会议进展得顺不顺利，会议准备轮不到她经手，而在她复查寒亦宇的会议资料时，寒亦宇接了个电话就说要放她半天假。
“贺姨就要到公司楼下了。”
寒亦宇话只说了一半，堇昔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等着老板下文，可两人相互对视，沉默了好几秒也没人吭声。
“寒哥，不需要我做会议记录吗？”
“这次会议特殊，持续时间也长，记录就由米澜全程负责。我这边暂时用不着你。”
“那我请假申请用什么缘由？”
寒亦宇又沉默了好几秒，“你们是不是每月都有半天女生假？”
这回换堇昔愣了好几秒，“好的，我知道了。”
转身要离开的刹那，堇昔狠狠咬了咬唇，回过身来。
“寒哥，下回能否提前问一下我什么想法，我也可能不愿意请假出去办私事。”
寒亦宇合上刚打开的文件夹，宝珠笔也放下了，平静地看向堇昔，似思虑过了才说：“我记住了。下回我先听你说。”
听这话，堇昔心口着实被拧了一把似的。最近她摸着了点儿门道，这寒亦宇一本正经承诺什么时最可怕了，话听着像好话，可是指不定日后有什么刁难的事等着让她倒霉呢。
像上回，她帮大老板私忙写请柬那天，之前的确是被其他高管差遣干了些活，寒亦宇知晓后，直接就在高层小会上郑重表示，日后谁要借调她处理杂事就必须向他本人申请。原本一旁低头做会议记录的她尬得没敢随处看。
那话乍一听吧，感觉这老板真够意思还挺护犊子的。不料会议次日，寒亦宇就找她谈话，要求她在他和几位经理季度约谈时，私下做好那几位经理的心理评估，并且，全英文。
那两天，她不得不加班干完活才走…筱珈都特意等她下班，还延迟了晚饭时间。饭桌前，筱珈甚至佯装着重述了会后寒亦宇逮着她在办公室里训斥的原话。
“‘下面几个经理手里没人，还是他们不能合理安排？什么叫做我的人？就是只有我本人才能用的人，任凭谁拿理由来借调也得我首肯才行，不过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点头…’”
“小声点！你在寒哥办公室装了窃听器吗？”
“我哪敢啊，是你们开完会后我要用那个会议室给技术部门做培训，我提前去装软件，路过他办公室听到的啊，也怪他自己太大声了嘛。不过说真的，我很少见他这么带情绪，这么废话地处理公事。你呀，小心点儿咯。”
“你意思是想说我做事没脑子呗？”
“感觉是有点儿。之前米澜还跟寒哥的时候，办事手段那叫个大马金刀，在人际关系处理方面很得寒哥赞赏，就算别的高管差她办事也是拜托着的。你明白我意思吧？”
“不懂。”
“啧，寒哥可是那种秋后算账不会心慈手软的人。在他的棋盘里，凡是成心越界的，都没有好下场。这下明白了吧…”
“什么？”堇昔回过神。
“中午吃得好吗？”贺舒言又重复一遍。
“和同事简单吃了点川菜。挺好吃的。”堇昔想想补充多一句。
“肠胃不好，少吃辣。”
堇昔微微皱眉，“知道了。榕姨，你中午做什么好吃的了？”
前面开车的秦榕看了眼后视镜，“还是那老几样倒着做，今儿个清淡，两菜一汤，菜园里摘的大白菜，现熬的大骨汤和清炒菌菇。”
“真不错。”
堇昔没话说，随口接，又怕冷场，接着聊开张了的酒廊，去临市的周末，出着差还惦记回来就要组织家里几口人去泡温泉疗养的郑斯颖，连正筹办公益拍卖的席向阳也聊了不少。
“奶奶最近很忙？”
“奶奶一直都挺忙的，昨晚才有那么点时间和我吃了个宵夜，她就吃一点点。”堇昔比了比手指，“我也不敢让她多吃。”
“竞拍清单出来后给我送一份。”
“嗯。”
堇昔应了声就没再主动说话，她说的已经够多了。
“以后，贵重的东西可以存到这里。斯颖回来后还会帮你办一份保险，东西出问题就找她走法律途径解决，我跟她提过了。珠宝是可以便卖，我手上还有几套值得原品牌回收的首饰，日后你需要大钱变现时尽管和我提，反正终究是你的。所以，不要轻易动你爸爸和姑姑留给你的东西，学着你爸爸卖画买茶的本事，失体面。
“晚上想吃什么，有没有想吃的馆子？最近天冷多雨，身体还是内燥的，多喝点汤水补一补。下周江家大办金婚宴，主家江老爷子以前和你姥爷姥姥是故交，这些年我们两家的关系也都很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玩？”
堇昔真希望中午醉酒的那个人不是袁筱珈，而是她自己。
这个周五下午，无非就是她没有如约和斯颖回老宅吃饭，过个生日也没声没响，还推了几次她母亲的邀约，她母亲只好直接找上公司要她跟着去银行，以她本人名义新开一个保险箱，并存入两套今年春拍竞购回来的珠宝。而她家另一位，席老太，年纪越大越活得像个漏斗，这边还没装满，那边就已经流出去了，在送她一个店面之后，家里以前住的那处旧址也相继过到她名下。
这个生日真是过得暗潮涌动，堇昔拿到保险箱钥匙时讽刺地想。
两天后，贺舒言让秦榕给堇昔送来一身礼服。堇昔收到礼盒后拆都没拆开就压衣柜底。翻开日历，真会挑日子，喜宴那天竟是礼拜日，设宴地点，西北郊的江家大宅院。
请柬上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