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变了吗
渐渐地她开始被那梦的内容所影响，恐惧侵占了她大部分的内心，怕会吵到室友，床上的人尽力忍着。
在惊惧与不安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天终于亮了。她再次拨通李申的电话，那边却仍是无人接听。
就在这种几近绝望地等待中煎熬了三天，等得肖可可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人；等得她打算一张火车票坐过去找人，却不知道是先去龙海省还是先去石门省。
终于安静许久的电话铃响了，可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时，她嘴角原本要勾起的笑瞬间消失，因为来电显示是——江易晨。
肖可可接起电话，声音沉沉地：“喂？”
江易晨：“嗨，我听班上同学说你还没走，所以就打个电话看看喽。”
肖可可：“嗯，是还没走，你有事？”
江易晨：“下楼一起吃饭！”
像是没有听清，她又问一遍：“你说什么？”因为这是江易晨第一次主动开口邀自己吃饭。还事发这么突然。
像是笑了，江易晨好脾气地道：“我说你下楼，咱们一起吃饭。”
“你怎么不叫人？”肖可可一直对江易晨不主动叫自己姐的事耿耿于怀。
江易晨赶紧补上：“姐下楼吃饭，行了吧？”
“奥，稍等。”肖可可换了件衣服，一看时间确实到饭点了，换完她赶紧下楼。
一下去，江易晨就等在女生的宿舍楼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身影莫名地让她想起了李申，或许是因为原来站在这里等她的只有李申吧，如今换了个人，她有些不习惯。
肖可可跑出去，出于礼貌她不好意思让江易晨等着，一上前她便开口问：“怎么今天叫我一起吃饭啊？”肖可可挠了挠额角，对于吃饭这事她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江易晨假装漫不经心：“因为班上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一个人吃饭多无聊。”肖可可讪讪一笑，心想难道你和我一起吃饭就有聊吗？可这么伤人的话肖可可自然是不会说的，于是她只对江易晨笑笑，随后跟上去。
两人从食堂转了一圈，江易晨看今天的饭菜也不多了，便提议：“出去吃吧？”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约肖可可吃饭，不想这么糊弄。但肖可可却一口拒绝：“不用，这不还有菜吗？”说着她冲里面的工作人员道：“师傅我要这个白菜和蘑菇，再来碗米饭，谢谢！”打饭的人倒是手脚麻利，她话音才落饭就盛了出来。江易晨见没机会出去吃了，便也死心的随意要了两个，之后两人找了个空桌坐下。
吃饭时肖可可一直将手机放在餐盘边上，怕错过李申的电话。那顿饭肖可可吃的食不知味，看出她心思不宁，江易晨问：“你有心事？”
肖可可赶紧以笑掩饰，“没有呀。”
江易晨点点头，试探着问：“寒假你什么打算？”
肖可可摇头：“暂时没有。”
江易晨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个问题把肖可可给问住了，毕竟拖着不走的原因是等李申，她迟疑了下，之后皱着眉说：“再过两三天吧。”
“听说你宿舍的都回家了，”说到这江易晨嘴角露出一抹笑：“我宿舍的也都走了，”肖可可抬眼，好奇他后面要说什么。
“所以你离校之前，吃饭叫我！”
“。。。。。。”
肖可可睁大了双眼看他，心想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话。
而这话，或许也真的是江易晨目前说过的最主动的一句了。像是怕对方没有听清，他又重复一遍：“你听到没有？吃饭叫我！”肖可可愣怔地点点头，好久才回他一个字：“嗯。”
回到宿舍，肖可可一个人又开始过上了漫长等待的日子。刚考完试，她不想看书，出去逛街吧又没心情，于是她便整日闷在宿舍无所事事，唯一的事就是等李申消息。
吃饭时江易晨叫她，本来说好是她叫江易晨的，可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到了饭点也呆呆地坐在宿舍，后来便成了江易晨给她打电话了。两人吃饭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吃完饭她就上楼。江易晨断定她有心事，那心事还多半关于李申，但她不说，江易晨便也不问。
就这样江易晨陪着肖可可又过了三天，学校已贴通知，宿舍楼要统一封闭。
正式封闭的前一晚，肖可可的手机终于等来了那个人。当看到来电显示出现李申的字样时，她的手竟控制不住地在颤抖，这份等待太过辛苦了，以至于她现在有想哭的冲动。
不确定这声音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她扭了自己一把，当真的感觉疼时，肖可可眼中倏地蒙上了一层水气，以至于看着屏幕的视线都晃动了。她吸了下鼻子，不敢多耽搁时间，下一刻赶紧按了接听键。
“喂——”
肖可可的声音还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本以为电话那边的人会像原来一样的活泼，逗着她开心，说着她喜欢的玩笑，却不想等来的是对方漫长的静默。
许久电话那头才有人说话：“这些天过的好吗？”
那声音不再有之前少年人的活泼气，反倒是多了不少沉稳与死寂，激得肖可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本不算冷的宿舍让她有一股寒凉从脚心直往上窜，不敢相信说话的人是李申。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字，确认上面准确无误，她才恍然大悟的意识到对方遭遇了什么，倏地心急起来。
“李申，你怎么了？”
“。。。。。。”又是很长的一段沉寂。
这让肖可可的心牵得更紧了，恐惧和担忧快要将她淹没。
当肖可可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电话里终于有声音了——是呜咽的声音。那声被压抑着，好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躲藏在密林里，想去求救，又怕被人发现。
肖可可的心一下慌了，语气焦急起来：“怎么了李申你怎么了？”原来她对他的关切并没有因为这些天漫长的等待而有所减少，原来她对他莫名的消失只在那哭泣声一发出时便已原谅。她听到李申的呜咽，心会跟着一起痛，尽管此时的肖可可还不知道李申到底遇上了什么难事。
就这样陪着等着，甚至在李申哽咽的厉害时肖可可也默不作声地陪他一起掉眼泪，直到他的哭声小了停了，她才小心地问：“你怎么啦，遇上了什么事？”
李申哑着声，话里是浓重的鼻音：“我外婆去世了！”
“什么，外婆。。。。。。”
肖可可一时哑然，难怪这些天联系不上他，原来是在照顾病重的家人，在这之前虽然从未听李申提过外婆的事，但得知这样的噩耗，肖可可也一样难过。她试着想去安慰，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柔声劝道：“别难过了，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安慰并不能减少你的痛苦，但老人一定希望这些日子你能够勇敢和坚强，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想到李申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这段时间也会很忙，肖可可懂事地嘱咐他：“在家好好安慰阿姨，有时间就多陪陪她，我不会让你分心的。”
挂了电话，待肖可可消化完刚才李申带给她的情绪，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这些日子为了等李申，她已经独自在宿舍住了好些天，如今确定人已经平安到家，便没有了牵挂，她也可以安心地回家了。
这个假期她要约上闺蜜谈谈天，买买衣服，毕竟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女为悦己者容嘛。
一开始回家，肖可可想着李申那边有很多事要处理。可日子久了他也一直没联系自己，肖可可觉出哪里有些异常，可又不敢往坏处想，于是每天忍着不去打扰他的心情将自己置于痛苦的境地。
那段时间她经常失眠，晚上还会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直到小年后的第三天，年二十六的晚上，她等爸妈都回了房间才在屋里小声地给李申打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的很快，她高兴不已。
“喂，你睡了吗？”肖可可声音很小，但能给李申说话，她是激动的。
“没。”李申只回她一个字，这让肖可可有些意外，原本热切的心被击了一下。
但想着对方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便也十分理解和包容。于是她自降温度同他在一个频率上继续说话。
“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能睡得安稳吗？”肖可可十分担心他因为过度的伤感而让自己的身体垮掉。
李申：“你放心，老人年纪大了这次也算喜丧，我没有太受这事的影响，生活都还规律。”
“那晚上呢，你睡得好吗？”既然他说没太被外婆的事影响，那他可会想念自己。白天忙着陪伴家人，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闲着没事，为什么也不联系呢。
李申自然明白肖可可话中的含义。
他是想的，能不想吗？为了肖可可高考都耽误了，不能说是赔上了自己的一生，但于他而言，也算是倾尽所有了吧。即便照顾病重的外婆期间，他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但闲着，就想她想得不行。
可那日从学校食堂被何菲叫走后，何菲说的话句句戳在李申心上，以至于让李申退了去南丰的车票而改道直接回了家。
那天何菲将他带到晨读广场，郑重其事地问他：“李申，这学期你的成绩排名是36，中游靠下，对这成绩你可满意？”
李申一时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样一所不入流的学校被调剂就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如今又考了个下游的排名。李申被羞得满脸通红，好似何菲问的每一个字都打在李申脸上，打得他脸火辣辣的疼。
何菲继续提醒：“别觉得你一个可以考名牌大学的苗子如今掉进了我们这样的一所学院就是委屈。要知道，原来成绩比你差，比你低了接近200分的人，现在成绩都排在你前面，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下去，别说一洗前耻了，毕业都难。”
李申还沉浸在何菲的上一句话里，一时没回过神来。
何菲的声音将他思绪瞬间拉回：“你女朋友知道你现在的学习状况吗？别说是为了去陪她、去看她才变成这样的。我友情地提示你一点，如果你不能有一个好的成绩让对方一直崇拜，那你们的结局可能不会太好！换句话说，如果她喜欢的是曾经优秀的你，那你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不想看到。”说完何菲不给李申辩解的机会便转身走了，在走出十几步，快要走到广场边缘的时候她突然转身又补充了句：“让自己先优秀，才能给对方未来。”
自那刻之后，李申仅剩的一点骄傲被何菲击碎了。是呀这样的成绩他有什么资本再去骄傲。他忽然感觉窒息，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上次这样时是他收到庆田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李申苦笑着自嘲着，难道自己真的像成绩表现出的这么差吗？挫败感和深深的自我怀疑此时已经将李申侵蚀殆尽，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尤其没脸见那个曾经把他崇拜上天的肖可可。
像是一下被击得溃不成军，李申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火车站，又如何上的车。
在不敢面对肖可可的同时，他也不敢面对寄厚望于他的父母亲，若不是外婆病危让他不得不照顾在床前，恐怕这次也只会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暗自神伤。
如今肖可可问他晚上睡得好不好，他仍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在沉默良久后，只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肖可可只觉得心有些痛，为什么两个人原本好好的关系一下就冷了呢，外婆的离世不应该是两个人改变的原因吧，这说不通呀，而且就算他因为亲人离去而变得少言寡语，可面对在意的人，总还是会有些话说吧，为什么肖可可觉得他对自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