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麦收

    每年的麦收是余园的大事，蕉麦榨豆的时节感觉多少人都不够。那时候还没有出现大型联合收割机，麦收全靠纯人工，一季麦收可以把人累虚脱。麦子熟了，首先要割麦，余园人采用铲麦的方式，一个小铲子尾部装上一个长长的杆子，杆子尾部转个把手，然后人推着把手一铲接着一铲把成熟的小麦一列一列铲倒，铲麦是个费体力的重活，铲半天手心里几乎要磨出水泡。等一块地的小麦都铲倒了，开始隔不远堆一堆，把小麦堆起来，然后用装在车上拉到麦场里，进入麦场的小麦晒两天等麦秆几乎干透的时候，赶个一个黄牛拉着石滚人站在中间用一根长长的鞭子赶着牛拉着石滚一圈又一圈的转，干燥的麦秆在几百斤重的大石滚碾压下，会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等炸裂声越来越小的时候，在大石滚的继续碾压下一粒粒小麦从麦穗中掉落，等到全部的麦穗被石滚碾过之后，老黄牛停下拴到大树下吃会儿草歇歇。人开始干活，把麦秸秆用钢叉挑起来，一边挑一边抖落麦穗上面的小麦粒。等把所有的麦秸秆挑走后，下面的小麦堆积起来，用一个木质铲子，一铲接着一铲扬起落下扬起落下，接着风力稍重的麦粒落在一边，轻飘飘的麦壳落在另一边，一块地的小麦至此就去壳成功了，接下来摊开在麦场里晒太阳，我们又去铲第二块地的麦。

    铲麦，拉麦，碾埋，扬麦，晒麦，运麦，每个环节都需要看着天气，最好是大晴天，余园的天气很给力，小时候紧张的麦收时节总是艳阳高照。麦收时爸爸妈妈经常天不亮起床，有一天凌晨4点左右把我也喊起来去东南地拉麦，白天干了一天活，凌晨四点实在是眼睛都睁不开，站着都能睡着的那种累。没办法我是老大，弟弟妹妹还小，爸爸妈妈赶着一辆黄牛车拉麦，那时候还没有机动车。他们拉走一车麦，需要两个人一起运到麦场里卸掉。把我一个人留在凌晨4点多的大东南地我的工作是把铲好的麦用钢叉隔不远堆一堆，难也不难，就是有点吓人。天还没亮，但是也隐隐约约有点光明，不远处有一座坟，坟旁边栽着几棵树。坟里埋着的是我的一个舅妈，她生孩子时难产，最后生下一个男孩后大出血走了。20多岁非常年轻，年轻人在余园风俗里去世后没办法入祖坟，先找自己家的一块地埋葬，然后等夫妻中的另外一个去世后再起坟挖开来夫妻一起葬到祖坟里。因为祖坟里每座坟墓的位置早已定了，中间不会乱排位的。

    看看不远处的坟，心里一阵毛，吹到身上的风都有了几分凉意。没办法只能干活，不去多想。我尽量眼睛往前面的小麦看，低头干活，调整呼吸，专注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就这样等爸妈赶着牛车来拉第二车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天亮了，我一个人在东南地干活也不害怕了。这个办法还真不错，我学开车考驾照的时候，第一次开车上路，一个老教练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跟我说了第一句话就是：眼睛看着前方，专心开车。可见专心做好一件事，心无旁骛，人心就稳了，稳住阵脚才能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