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章 杨家大院

    杨家地主的大院落，刚落成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势恢宏。三间主房地势高高的，雕梁画栋，用料考究，门窗全实木雕花，块块青砖敲了有金石之音。东西厢房，照壁一应俱全。在东厢房侧边上建造了一个宽敞的大厨房，厨房里烧火用的双灶台，大灶台用来蒸煮，小灶台用来炒菜。豫东饮食以面食为主，煮面条，蒸馒头，炒菜家家户户每日饮食必备。麦收后新打出来的小麦颗粒饱满散发着金黄的麦香，新磨出来了小麦面粉，不是纯白色的，是有点发黄的颜色，用土灶台的劈柴火一蒸，打开锅盖的一瞬间新馒头的味道扑鼻，咬一口劲道，有嚼劲，咽下去喉咙里留下一丝丝的香甜。有时候馒头蒸的时候在蒸笼上放的稍微靠边一点，结果馒头在蒸发等过程中变大了很多，馒头的一边靠近铁锅被蒸干蕉了一块，方言叫：“蕉给摘儿”，咬一口嘎嘣脆，比如今的薯片还香脆。这样的土灶台，这样的馒头香养育了一代代栖息在这片平原沙土地上的村民。

    杨家大院里的厨房灶台前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灶王爷画像，灶王爷穿着青布大褂，腰里系着一根细细的腰带，腰带上挂着精巧的锅铲、勺等厨具，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笼里亮亮的。就这样杨家大院里的一大家子主子，长工们一起平静的生活着。有一年杨月楼的母亲去世了，连年欠收，地主家也比较拮据，结果老太太躺在棺木里在杨家大院正房堂屋里停尸三年。为什么不草草下葬呢？因为当时地主家里办丧事是很讲排场的，大户人家的丧事程序繁琐场面比较大，耗费也会很多。大户人家办丧事必须讲排场，这好像关乎他们的颜面，比如红楼梦里秦可卿去世，一场葬礼写了一个篇章。杨地主家的丧事也不能失了体面，暂时没有足够的银钱就不着急下葬。杨月楼的母亲去世后，杨家大园开始了分家，原来杨月楼的父母生了三个儿子，杨月楼是老大，是长子。理所当然的，杨月楼和媳妇住在主房里，老二一家住在东院，老三家住西院。杨月楼的母亲躺在棺材里在堂屋里停尸三年，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棺材啊，会不会一股尸臭味？这个棺木是杨地主家多年的存货，棺木材质细密，木板特别加厚，棺材外面的油漆涂了很多层，纯黑色油光发亮，杨月楼夫妻住在堂屋西间，每天清晨起来月喽媳妇会对着黑棺材梳头，黑漆铮亮可以照人当镜子用。人和装着尸体的棺材同住三年，简直不敢让人相信，过去人估计比较清瘦，去世前身体里也没有太多的脂肪水份了，但是内脏腐烂总是也会散发一些尸臭的吧，居然没有，据说棺木是双层的，每一层中间都堆满石灰石和除臭香料。石灰石能很好的吸收水份，香料可以除臭。再加上双层的叠套上好木料的棺木油漆密封的严实，就这样杨家等位地主老太太在他大儿子儿媳同住三年后风光下葬了。

    等老太太下葬后，三个兄弟分家首先分住房，杨家大院三间正中间的主房最气派，强势的老三家媳妇首先想抢主房住。她以杨月楼家至今没有生出儿子来为由，谁家有儿子谁家占主房请祖上主家产，这在封建思想男尊女卑的时代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她以自己的儿子最大为由，逼着杨月楼家搬到南院住，她搬进了主房。在主房东间住下来后，一天夜里，老三家媳妇一抬头看见一条白色的蟒蛇盘在头顶的大梁上朝她吐着蛇信子。老三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第二天，老三家搬东院去了，再也不提住堂屋了。后来老二家也生了儿子，老二家心里也争强好胜，她家搬堂屋主房里住了，一天夜里老二起来小解，漆黑的夜里看到一个穿青衣长褂的老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飘悠悠的进了厨房，第二天告诉了她媳妇，老二媳妇一听，那不是杨家大院厨房里的灶王爷吗？恍然大悟，灶王爷好歹也是个神仙，偶然遇到也没啥。

    就这样老二家在堂屋主房里安稳的住下来。有一天老二家天不亮就起床准备天亮出发去赶早集，天亮前的一阵黑的时候，老二家在窗前对着镜子梳头，透过镜子看到窗外院子里的树上挂着一个女人，头发长长的，头低垂着像是上吊后的女尸。老二家故作镇定，想着天马上就亮了，我看你能待多久，就不声不响一直等到天亮，第一声公鸡鸣叫后，镜子里树上的女尸没有了。这时候老二家开始害怕了，她集也不去赶了，当天搬到西院住了。就这样杨家大院中间的正房空了很多年无人敢住，住在里面见啥的都有，越传越邪乎。还是杨月楼夫妻两个住在里面陪着停尸的黑棺材住了三年也相安无事，据说杨月楼是长房长子，按照老规矩，他家住主房是应该的，老祖宗在地下也赞同的，老二老三家来抢着住老祖宗不同意，变着法的来吓他们最终无人敢住了。

    渐渐的杨家大院逐渐凋零破败，说来房子这个东西也很奇怪，你发现没有？越是长久不住人的房子越显得破败，而且破败凋零得快。再旧的房子只要有人住，就感觉有生机，房子也不容易破败。所以房子还是要用来住的，给人住。再后来，曾经气势恢宏的杨家大院夷为平地，在原址上杨家后人盖了跟普通村民一样的二层小楼房，杨地主家曾经风光等我生活和一个个故事也逐渐烟消云散，一切归于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