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马车

    江思禾来乌鸣城前，没听说乌鸣城的乱葬岗闹鬼的事。

    但九州饭庄石掌柜家，她在来的路上倒是被人耳提面命地交待过几次的。

    “耳提面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放马山的二当家拎着她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那是放马山在乌鸣城的金主，有钱人家，纵然他家杀人放火她江思禾也得好好照应着，千万把人伺候舒服了。

    “你常阿爹在北境是吃肉还是吃糠，可全得仰仗人家的心情。你可别惹恼了人，断了你常阿爹的财路。”

    简而言之，九州饭庄的这位石掌柜就是常断风的金算盘——之一。

    江思禾入得城来，还没能亲自上门拜访，九州饭庄的石掌柜倒亲自上县衙来——击鸣冤鼓。

    阿如那两嗓子嗷嗷一喊，鸣冤鼓一敲，何当纵使对乱葬岗闹鬼的事情有疑惑，再不愿江思禾被卷其中，也不得不放江思禾去。

    出得县衙的门，江思禾便见莫惊春站在县衙门口台阶下同人说话。

    那人年长一些，一身富贵打扮，一手指着台阶往外七八步停着的一辆马车，一手掩着自己的脸。

    马车旁还围着一些人，做的是奴役的打扮，脸上神色都是慌慌张张。

    夜深露重，鸣冤鼓没敲醒周遭的百姓。

    乌漆嘛黑的空荡荡街上，只有这辆马车和石家的家丁。

    江思禾还没近前，就闻得马车传来的味道腥得慌，便皱眉停在了县衙门口。

    “马车里头是什么东西？”

    江思禾问。

    那几个家丁看向她这儿来，都是一副想要离马车远一点儿，又碍于什么不得不守在原地的模样。

    莫惊春撇下那掩面痛哭的中年男人，往江思禾这儿走过来。

    何当恰好往前多行了一步，正巧将他人拦在了江思禾之前，没叫他近江思禾的身。

    “大人。”莫惊春深深看何当一眼，对着江思禾作礼，压低了声音道：“马车里头的是九州饭庄的三姑娘，石云云。”

    他声过低，因为何当有意无意的阻拦，离江思禾又有两三步的距离，还站的是个下风口的位置，江思禾就没听清。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我说……”

    莫惊春垂着眼，又将话重复了一遍。但江思禾只看得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竟然比先前还小，光听清了“我说”两个字。

    江思禾“啧”了一声，“什么话得你像个姑娘家似的扭扭捏捏的？”

    莫惊春还是垂着眼，“不好大声说，怕吓着了大人。”

    江思禾莫名其妙，没顾上何当的抬手阻拦，走到莫惊春前头，问：“有什么好吓着的？遮遮掩掩什么？”

    莫惊春笑着看向何当，一双眼却没有什么情愫。

    “我说，马车里的是九州饭庄石掌柜家的三姑娘石云云。”

    “一个大姑娘，能吓着谁？”

    江思禾有些烦他这欲盖弥彰的做派，往马车那儿去。

    莫惊春展臂拦她，状似好心，低声道：

    “大人还是别去了，石三姑娘这会儿在马车里，只剩下一堆碎骨肉了。血污不堪，大人别被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