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齐国花魁，嗜血花魂
“姑娘！”
李彦冲到窗台前，目光看向了窗外。
远近建筑的屋脊、翘檐、斗拱、攒尖顶映入他眼帘，在朦胧的月色中变成了一组黑色的剪影。
小乔姑娘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暝色如墨，将临淄城上空染得一片漆黑。点点繁星，簇拥着天际一道苍白的月痕。
屋脊之上，黑衣女子健步如飞，黑夜给了她最好的屏障。
她似幽灵一般潜行在城市的夜空，这家孩子经常会哭闹，那家夫妻经常会吵架，这家公署的吏卒值夜班时偷偷烧烤，鸡在叫，狗在吠……临淄城夜晚千家万户的声音，是她早已熟悉的夜间百态。
逢高则攀爬，遇低则跳跃；若力所不逮，藏在右袖中的机关射出一枚三钩飞爪，精钢铸炼结实稳固，又连以铁锁链，飞爪牢牢扣住建筑物，上可攀爬，下可降落。
这是——刺客夜行！
暗杀的时间、地点、人物已经锁定。
她一路飞檐走壁，接连翻越过了两个集市、五个闾里，终于悄悄地接近了那片她早就熟悉的货栈。列国商人经营于齐国，分销之前，都需要将货物寄存于货栈。所以，这一片房屋简朴而高大，墙体以黄土夯实，屋顶以茅草覆盖。不光仓库中放满了货物，货栈大院中也堆满了大小货箱，等待着第二天、第三天后的待价而沽。
她如同身经百战的猎人，匍匐在货栈茅顶上，潜伏在阴影之中，目光悄悄越过了屋顶高脊，落向了货栈大院中。
不明男子甲：“铜符使，你可终于来了！我俩已经在临淄城潜伏一个月了，每天都害怕身份暴露，怕被齐国人丢进油鼎给烹了。”
不明男子乙：“昨天为了把丞相府的地形画明白，我们还差点被丞相府的人当做小偷抓起来了！”
她作出了判断——这两人应该是黑狼斥候木符使，提前被派来潜伏于临淄城，目的在于调查清楚临淄城地形，并绘制好相关地图，为第二波黑狼斥候的潜伏做先行准备。
背对着她的男子问道：“现在还有哪里没有绘制清楚？”
江留的声音。
木符使甲：“齐王宫！铜符使，咱俩根本没法接近齐王宫。齐王宫戒备森严，我们实在没办法画完这部分地图。”
江留摆摆手道：“无妨，齐王宫那边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到时候顿上卿自会处理。”木符使乙激动道：“铜符使指的可是顿弱顿上卿？”
江留点了点头。
木符使乙激动道：“顿上卿精通纵横捭阖之术，灭韩国、赵国都曾立下反间奇功。若有他老人家主持大局，我们黑狼斥候的压力想必也会轻松了不少！”
江留不耐烦地催道：“行了行了，把你们画好的临淄地图给我！”
木符使乙掏出了一个竹筒，递给了江留。
货栈茅顶上，黑衣女子骤然睁大了眼睛！
江留接过竹筒，打开筒盖，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白色绢帛，稍微展开查阅了一番，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白色绢帛卷起来，塞进了竹筒子里面。
“绘制地图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我交给你们一个新任务。”
木符使甲：“什么任务？”
江留道：“去给我监视香雪楼，记录所有出入男子，一旦发现异常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两名木符使齐声应是，朝江留作了一揖。
时机已到。
黑衣女子立即现身，从屋顶上纵身跳下，封住了江留三人的退路。“你……你……你是谁？”
江留三人拔出了随身佩剑，震惊地向后倒退。
黑色面纱之下，女子发出一抹冷笑：“我有两把剑，一把叫作夜刃，一把叫作勾魂……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江留将竹筒插在腰带上，双手持剑，额冒冷汗：“什么选择的机会？”
黑衣女子淡淡道：“让夜刃饮血，还是让勾魂饮血？”
“你是谁派来的刺客？”江留没料到自己行迹暴露，登时紧张得额头青筋直冒，双手也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黑衣女子道：“死人就没必要知道太多了。”
“啊啊啊——杀了她！”江留又惊又怒，挺起长剑，飞刺黑衣女子。
两名木符令也挥着长剑，跟着江留飞刺黑衣女子。
三柄长剑，寒芒慑人。
黑衣女子，右手拔剑——
龙行于世，白虹乱舞！
她屹立于一丈之外，第一滴血刚开始从夜刃剑尖下滴落。
同时，她身后三具尸体噗通倒地；同时，铁剑落地响起了哐当声。夜风轻拂而来，微微扬起她肩后几缕青丝，散发出乌檀木般的光泽。
冷月如钩。
黑衣女子转身向后，先后俯下身子，为惊恐而死不瞑目的两名木符使阖上了眼眸，最后又在江留尸体前俯下身子，也阖上了他恐惧的眼眸，然后才从他腰带间取下竹筒，塞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将夜刃剑在死者衣服上擦拭掉血迹，是刺客与被刺者最后的告别仪式，然后黑衣女子再次攀爬上货栈屋顶，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
两架青铜树形灯燃得正旺，一室灯火辉煌。
黑衣女子翻窗而入，也不跟李彦打个招呼，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换起了衣服。
曼妙的投影落在屏风上……李彦只得又别开了眼睛。
李彦奇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杀人。”屏风后面，女子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语气很平静，就和平时吃饭睡觉一样平静。
但听在李彦的耳朵里，却有一种极其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样一个在香雪楼以乐技、舞技双绝的女子，怎……怎么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这和一朵名花，浸泡在血水里又有什么区别？
李彦感到后背微微发冷：“你……你刚刚去杀了谁？”
“一个以毒匕首刺伤了你的人，一个可以让你我身份都暴露的人。”
“你杀的是江留？”
女子淡淡问：“怎么，难道江留不该杀么？”
李彦道：“江留是秦国黑狼斥候营派来潜伏临淄城的先锋，我们还有很多线索可以从他身上获取，你怎么可以直接把他杀了？”
这时女子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徐徐走出来，又变成了盛装打扮，一如之前国色天香、摄人心魄的小乔姑娘。
“不及时除了他，过了今晚，你我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会有更多黑狼斥候在追杀你，你将无处容身，而我，也做不成香雪楼的花魁了。”
小乔姑娘眸若寒星，眼波中似流转有万古痴情，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妩媚气息，又和方才冷峻的黑衣女刺客截然两人。
李彦见她变化得这么快，反倒有些无所适从：“小乔姑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你可以叫我姜乔。”小乔姑娘嫣然一笑，笑不露齿，虽是花魁却没有一丝风尘之气，“帮你，是因为你是六国刺客盟的人，或许我们有不少可以合作的地方。”
“姜姑娘……”李彦沉吟道，“那我跟我两个朋友走散了，你可以帮我找到他们么？”
姜乔含笑道：“我知道你那两个朋友现在哪里，但是现在，我不能让你们见面。”
李彦奇道：“为什么？”
姜乔向他欠身一礼：“因为你接了我的花球，按照规矩，得在我这留宿七日，与我共享七日的春宵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