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瞒天过海2
翌日清晨，郡守府上聚集了一大群武者。
武者当中，有的是邯郸本地人，也有百里以外慕名而来的人。这些人常年习武，大都炼出了一身威猛壮硕的身材。
有的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力大如牛。
有的虽然五短身材，但肌肉十分健壮，宛如硕大的肉瘤子。
还有的虽然没有野兽级的身材，但身材匀健，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到处布满累累刀剑伤痕，看起来同样狰狞可怖。
李彦今年十二岁，身长六尺九寸，身子骨还发育得比较稚嫩，在这些虎背熊腰、浓眉大眼、肌肉宛如古铜浇注的彪形大汉中间，显得甚是单薄而扎眼。
无论是这些列队入府考核的武者，还是郭开府上的家奴婢女，亦或是匍匐在屋檐鹿纹瓦当上的白色猫咪，甚至是趴在庭院丛篁边打哈欠的大黄犬……总之，所有目光都瞅向了这个奇怪的少年。
正堂台阶上铺了苇席，垫了裘皮，郭开坐在上面，左有侍姬、右有美妾在为他捶肩按摩，前面摆了一方漆木雕螭案，上面摆满了金樽美酒、瓜籽水果。
郭开一边嗑瓜子，一边享受姬妾的按摩，表面上看似悠然惬意，实际上一直警惕着不断来到庭院中接受考核的武者。按照周稷的推理，刺客必然藏在这些武者当中。尽管周稷计划周密，但这一兵行险招，仍是让郭开如坐针毡。
“面黄肌瘦，羸弱不堪，像个乞丐……关键是这年纪也太小了吧？”左边姬妾一双美眸在庭院中的少年身上流转，忍不住开始自言自语。
郭开立即训斥道：“妇人之见！岂不闻秦国少年甘罗，七岁为秦相吕不韦门客，十二岁为秦使游说王侯，十四岁就已官拜上卿，位极人臣？”
美人生气地白他一眼，嘟起了小嘴儿。
“小乞丐，郡守大人昨天发出的是征武令，可不是慈善令呀！哈哈！”一名彪形大汉俯视着比他整整矮了一个头的李彦，戏谑地笑了起来。
李彦沉默。
“这小子长得这么羸弱，可能连他娘的奶都没有吃饱吧？就敢来这里了，这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啊！”又一人调笑起来，其他壮汉登时呵呵哈哈笑抽了一团。
李彦漠然。
“哟？他背后还背着一把剑呢！这把剑看起来是很锋利，但这小子胳膊这么瘦，能不能舞得动这把剑啊？”络腮胡汉子嬉笑着，就要伸手去摸李彦背后的铁剑。“铮——”
李彦猛一转身，扬剑出鞘，锋利的剑尖已经抵触在那人喉咙处。
少年淡淡地道：“你若不闭嘴，我的剑会立即刺穿你的喉咙。”
那络腮胡汉子只得举起了双手，打了个哈哈，憨笑着向后倒退，但眼神中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戏谑的光芒仍在眼眸中闪烁不止，相当之皮。
武者们列队排到管家文案前。
“请报姓氏户籍，出身履历——”郭府的管家高声唱着，然后仔细聆听来者所报，提着一管小狼毫，在一片片竹简上奋笔疾书，以作登记。
轮到了李彦，他将早已编好的说辞背了出来。
现在他已不是李彦，而是晏离——一个燕国人，父母皆命丧于饥荒中，为了改变贫贱的命运，一直向中原而来，曾在榆次风月谷拜入盖聂门下三个月，因不甘谷中清苦，故而离开风月谷来到邯郸，谋求富贵。
这边忙着登记武者，另一边也正忙着考核武者。
主考官为周稷，副考官则由冯豹担任。周稷、冯豹两人皆是郭开手下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其中又以周稷为翘楚，冯豹自然也是不弱。
冯豹站在台阶下，浓眉粗髯，宛若一头彪悍的豹子。
就在这时，一名裸着上半身的汉子走到了庭院中央，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他一身隆硕的肌肉流淌着古铜色的光芒，整具躯体仿佛真的由铜铁铸造一般，铜头铁臂，刚硬彪悍。
冯豹道：“你有何所长？”
裸身汉子道：“铜头铁臂。”
冯豹一声招呼，郭府家奴立即抬来了几块青石板。
裸身汉子脚踹，拳打，头撞，这几块二三十斤的青石板无不砰然而碎。
他眉头都不眨，沉声道：“这些都太轻了，给我上一百斤重的巨石！”
冯豹道：“上百斤巨石。”
不一会儿，郭府家奴又用扁担挑来了一块百斤山石，裸身汉子咬着牙，冲上去直接飞踢一脚，那块百斤山石“砰”一声爆响登时四分五裂，郭府众家奴、婢女、姬妾人人噫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郭开也吓了老大一跳，连忙看向了周稷，后者微微地摇了摇头。只要周稷摇头，就说明他已经认定此人不会是刺客，郭开这才拍了拍胸口，定了定心神。
冯豹大声裁决：“拜为上宾，入住上馆！”第二名男子上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地面微微的荡动感。
这是个八尺汉子，也裸着上半身，呈现出惊人的等边倒三角身材，腹肌隆起如八道钢铁丘壑，两条手臂比在场不少人大腿都粗了两圈，仿佛一拳就能打爆猛虎雄狮，十分可怕！
冯豹照例问道：“你有何所长？”
巨臂汉子道：“千斤之鼎，不在话下。”
冯豹下令抬上千斤鼎。过了许久，十名郭府家奴才抬着巨鼎从后院出来，他们用麻绳将青铜鼎捆了十几道，又挂了五根扁担才跌跌撞撞地抬到了庭院中央。
巨臂汉子走到大鼎前，蹲下马步，一手握住鼎足，一手勾住鼎耳。
“起！”
他怒吼一声，全身几十块肌肉突然绷紧，登时举鼎过肩，顶在了头顶上方。
十人才能勉强扛动的大鼎，直接被这汉子举起，所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汉子接下来的举动让人更是震惊——
汉子身体前倾，将大鼎猛地掷出！
“砰！”一声雷霆震响，整个庭院山摇地动，地面都塌陷出了一个大坑。
全场喝彩。
冯豹大声裁决：“拜为上宾，入住上馆！”
郭开再次看向周稷，后者淡淡地摇了摇头，否认此人为刺客。
少年李彦站在人群中，感受到身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压得他快喘不过气。若没有这两人鹤立鸡群的异能，他要接近郭开并将其刺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一次郭开征集武者，会按武者实力分为上宾、中宾、下宾三个待遇——虽然这个征武令本来就是个圈套，但是他若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又如何能够接近郭开将其刺杀？更何况，郭开府上能人异士如此之多，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又要如何面对？
正自恍惚间，又有七名武者上去考核剑术，考官冯豹亲手执剑一一过招。这些人剑术并不怎么高明，不过十招皆败于冯豹手下，被拜为下宾入住下馆。
李彦的注意这才回到冯豹身上。他想知道冯豹剑术到底在何等境界。
第八人使五尺短矛，一刺，再挑，接扫。冯豹侧身，后仰，出剑，直接刺中武者右手。武者惨叫一声，五尺短矛立即脱手落地。第九人使青铜阔剑，横斩，劈击，直刺，猛砸。冯豹移身，换步，横剑一挡，反身一剑。那剑客“嗤”的一声衣服绽裂，胸前一道血花喷洒而出，当场噗通倒地，阵阵哀嚎，被郭府家奴抬了下去。
此后又有多人上前挑战，但几乎没人能在冯豹手下走过五招，这些武者有的轻伤，仍被拜为下等宾客，重伤者大都不省人事直接被拖了下去。
冯豹出剑速度快之又快，反应速度非常敏捷，攻守腾挪宛如豹子猎食，剑招诡、毒、辣、狠，剑剑刺中武者要害，一击之下武者就已丧失战力，绝不拖泥带水。
冯豹剑术之高，令人望而生畏。
李彦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等下要是轮到他上场对战冯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得住冯豹的一剑？
就在这时，又一名武者来到了庭院中央。
冯豹照例问道：“阁下有何所长？”
青年倒提长剑，含笑道：“我曾为东方第一剑盖聂之弟子，有五禽剑一套。”
“五禽剑！！”
整个院子立即惊起了一片人。
“师尊盖聂凭此剑术，一剑可当千人，天下无敌矣。”青年淡淡一笑，仿佛世外高人般洒脱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