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刺杀连环计
李彦出了酒馆，遥遥又听见了面摊老板的吆喝：
“藿菜疙瘩面！”
“又香又甜的藿菜疙瘩面——”
一队秦军将官从李彦面前经过，看他们的装束，大概是百夫长、千夫长一级别。
“想不到邯郸这破地方也有咸阳面食，哥几个去尝一尝吧。”一人提议，众人附和，一行五人便加快脚步，走向了那家疙瘩面摊。
李彦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目光向四处扫掠，都没再发现霍青的身影，心里一时间杂念丛生。
这个霍青究竟是谁？
千面人又意味着什么？
最令人疑惑的一点，霍青与他一面之交，凭什么要助他刺杀郭开？
就在这时，藿菜疙瘩面摊那边传来了吵闹声。
“几位秦官爷，你、你们还没给钱呢！”看到吃饱就要甩手走人的秦军将官，面摊老板立即觍着脸跟了上去。
为首秦将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也叫藿菜疙瘩面？喂猪吃的吧，还正宗咸阳手艺？还敢收钱，要点脸行不行！”一行五人转身又要离开。
另一名秦将也狂吐口水，抱怨道：“这什么玩意儿，早知道老子就不吃了。”
面摊老板面露难色，又追了上去：“几位秦官爷，邯郸城陷落已数日有余，城中许多百姓早逃到别处去了，这邯郸街本来就没多少人逛了。我、我这一天顶多就只能卖出十碗面，可你们一下子就抢了小人半天的收入，这让小人怎么活啊？”
为首秦将大怒，锵的一声拔出佩剑，返身冲到面摊前，一剑又一剑愤怒地挥着，将老板的面摊砍了个稀巴烂，嘴里还破口大骂：“抢！抢！抢！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抢！臭瓜皮！”
“走！”为首秦将泄完了愤，才呼喝一声，离开了这里。
面摊老板瘫软在地，哭嚎不止。
李彦眉头紧皱，握紧了腰间的剑柄，跟了上去。
突然一声闷哼，为首秦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头部流淌下一摊鲜血。
其余四名秦将惊愕，同时拔出了腰间佩剑，其中一人俯身下去检查尸体，赫然发现为首秦将太阳穴上钉着一根细小的金属弩箭！
“有刺客！”李彦看到这一幕也是骇然一惊，身体立即本能地隐到了墙角后方。
秦将喊声起处，一柄长剑立即倏忽而至，角度刁钻，出其不意，当场刺穿了一名秦将的咽喉——持剑人身披黑色斗篷，半张面孔隐藏在风帽阴影下，一抹倨傲的微笑在嘴角泛起。
霍青！
眨眼之间，两名同伴已死在刺客手里，三名秦将又惊又怒，立即列成一道人墙，三柄长剑同时挺起直面刺客。
霍青抽出长剑，一道血柱喷涌而起，被突刺的秦将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三柄青铜剑同时进攻——刺，劈，砍。
霍青以铁剑弹开刺剑，刺剑与劈剑相撞，又以铁剑撩开砍剑，一剑封喉，血溅三尺，又一名秦将倒下。
余下两名秦将看到刺客剑术诡毒，心中受到冲击不小，登时往双手掌心轮流哈了口气，然后双手持剑，再次攻击霍青。
拼不过三剑，“当”一声钢铁震鸣，火星闪烁，一柄青铜剑断做两截。
霍青抿紧嘴唇。
一道银光，新月之弧。秦将身首分离，一颗人头骨碌碌翻滚着，青石板地面留下斑斑血迹。
最后一名秦将知道自己不是刺客对手，立即撒腿没命地向后狂奔。
霍青右臂长出，小臂上的袖弩从袖中暴露，无名指微微一曲，指力牵动丝弦——
“嗖！”
一支小型弩箭射出，空中划过一道流光。
最后一名秦将也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上来。
这一番笔墨描写下来，看似霍青刺杀五名秦将花了不少时间，然而在李彦看来，不过也就过去了几个眨眼的工夫。
李彦兀自不敢相信这番场景，立即猛地搓了搓眼睛，以避免自己出现幻觉的可能……然而当他再次睁眼看过去的时候，霍青已经不知所踪。
他去哪里了？
本来萧条空寂的街道很快聚满了围观民众。民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着这五具秦将官尸体指指点点。李彦趁此时机混进了围观人群中。
五个千夫长级别的秦将同时死在邯郸街头上，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果然过了不一会儿，作为邯郸郡守的郭开就立即派出下属前来察查此事，大队卫兵持着盾牌长剑列成人墙，将围观百姓隔离开来，接着两个穿着赤色甲胄的将士快步赶了过来。
两人赫然是韩仓和颜聚。
“郭开的走狗！”
“卖国求荣的败类！”
“赵人的奇耻大辱！”
果不其然，围观民众看到韩仓、颜聚二人，场面立即沸腾了起来。悲愤激动的赵民一浪又一浪地冲击卫兵人墙，气势滔滔如海啸。韩仓、颜聚二人看到这场面也吓得不轻。
“收殓尸体，打道回府！”韩仓大声命令道。
赵民想起油坊街同胞被坑杀的惨祸，人人义愤填膺怒发冲冠，你推我搡争先恐后，不断地冲击持盾挺剑的卫兵人墙。
这些卫兵虽然都是郭开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士，但他们都是清一色赵国子弟，故国故土之情仍在，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忠义难抉，不舍用利剑威逼同胞，只用盾牌死死顶着民众的冲击。
“你不是赵人么？奈何庇护国贼！”一名悍妇盛怒之下，一巴掌将身前卫兵打翻在地，此处登时爆出了一个缺口，赵民挥舞着拳头，一窝蜂涌了进去。
李彦在人群中挤着，也来到了缺口前。颜聚挺身而出：“封锁缺口！”
“口”字只发出半个音，突然一柄利刃从他喉咙前贯穿而出！
刺客收回尖长的匕首，颜聚捂着咽喉的血窟窿，在刺客身前痛苦地跪倒在地。
风帽阴影下，刺客看着李彦，淡淡一笑，随即右袖飞舞，英俊的青年立即变成了憔悴的老者，步伐由轻盈如飞变成了沉重蹒跚……
李彦震骇不已：“这就是千面人？”
有卫兵吼叫了起来：“有刺客！颜将军被杀了！”
卫兵、愤怒的民众混作了一团，场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韩仓鹰隼般的利眼在人群中飞掠，立即锁定了那个步履蹒跚的老者，他绷紧了血气炽烈的面庞，咬了咬牙，立即拔出长剑，撇开身前民众追了上去。
李彦意识到事情不妙，也努力地撇开躁动骚乱的人群，悄悄跟了上去。
小巷是死胡同。
步履蹒跚的黑衣老者丧失了退路，在狭巷尽头处顿住了脚步。
韩仓横剑而立，咬牙切齿：“你是均衡家的门徒，千面人？”
“千面人要杀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就注定你是一具尸体。
“也许你会少活一个时辰，也许你会多活一个时辰，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均衡会洗刷掉你生前的功名、财富、权势、地位，让这一切归于均衡，归于尘土。”
黑衣老者徐徐转身，右袖飞舞而起，又变回了霍青的脸。
韩仓虎目怒视，杀气凛凛：“我韩仓五岁习剑，十六岁担任赵王宫侍卫长。死在我韩仓剑下者不下三百人。今天就看你这个千面人，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这里，领取你的暗杀赏金！”
残阳街道，殷红如血。
两柄铁剑，两名剑客——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