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研究
狰狞伴着血污，癫狂又似平静。
荆轩有点分不清楚真假，不敢确定游田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以人为食。
最开始的那场大雨，确实让淋了雨的人很饿、很能吃。
植物吸收血肉精华能凝聚异能果实，人吃肉也可以增加战斗力。
吃人，似乎真的能变强。
荆轩不曾亲身体会长期的饥饿，可是他听过对饥荒的描述，有着他能理解却不愿意理解的荒诞——
一年到头吃不到肉，属于常态。
用到剩最后一点的肥皂掉桌上，都当成肥肉，抢着吞下去。
三五碗饭都吃不饱，然而一天只有一块红薯充饥。
一只公鸡换一间房。
野草树皮全都薅光，拿土填胃。
贫血、浮肿……等着活，也等着死。
所以，老去的人会说末世前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
没有战乱、没有饥饿，屋不漏雨、衣能蔽体——便是最好的时代！
善良的人，他们的要求一直不高。
可惜，独立自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惜，阶级斗争是要付出代价的。
人类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
——他们是付出过代价的！
就好像问为什么说是“一代人吃了几代人的苦”，若不是“一代人建了几代人的功”，是因为刻进骨子里的自谦，也是因为真的特别特别苦。
只有“苦”能够勉强贴近那现实。
而那些经受过苦难依旧存活的人，即使有些自私、功利、小肚鸡肠……只要不是犯原则性、根本性的错误，又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如果不是为了利益、争夺有限的资源，谁又不希望有广义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关对与错。
荆轩是存着点悲天悯人之心的，觉得现在有一点点能力了，也就尽量让一些悲剧不在自己身边上演。
有一点一厢情愿。
连他自己都认为有点傻里傻气。
可是，他是真的想一厢情愿地傻下去。
遵守类似道德那样的狗屁东西，从来都不是自我伪装，而是想求一辈子的心安。
“怎么？不相信吗？还是说，觉得我疯了？”游田苍再一次擦脸擦嘴，却擦不净污秽，“我的确是疯了，才会跟你这种嘴上没毛的逼崽子讲这些。
“行了，说也说了，我也缓过来了，要回去了。
“你考虑清楚，要不要把我永远留在这里，毕竟如你所说，我有283点战斗力。
“被植物吸收，现在是菌类了，如果我被这些花花绿绿的菌类消化掉，说不定可能结出高品质的‘筑基丹’。
“你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我可就真走了啊！”
荆轩对游田苍微笑，很是平和：“你赶紧走吧，趁着我没反悔之前。”
游田苍大笑了两声，也咳嗽了两声：“最后再废话一下，吃人跟吃人也是不同的，吃一人为罪，吃万人为雄，吃得九百万，方为……”
“傻逼。”荆轩平静骂道。
游田苍僵了两秒钟，然后扭头就走。
待努力走出刚健又显得蹒跚的身影远去，孟娴霜对荆轩说道：“该打死他的。”
“你不方便动手，我可以代你行动。”南雅补充道，“如果你改变主意，现在也还来得及。”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任辰认真说道。
荆轩微笑着摇摇头：“二十七局，代表官方，我相信官方不可能不调查背景，也相信官方的人至少有表面的公平。
“世界的确变得很坏了，可是，总要有人相信世界不会变得更坏。
“你们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谢谢啦！”
孟娴霜瘪着嘴看向一边，南雅勉强带起笑容，蒋澜则一直像个隐形人。
任辰见她们都没说什么，在无奈中耸了耸肩：“行，今天我给你打工，听你的。”
“去公路对面那片空地看看，如果合适，清理一片出来，暂时当做驻地。”荆轩平静讲述想法，“你们想想，是住帐篷，还是搭建临时住所。”
……
……
中心城区，二十七局。
刘能在大厅坐着，看到游田苍下车，脑海中闪过疑惑，快步迎了上去。
游田苍提前抬手，止住询问：“回办公室。”
压着气息吐出一个“好”字，刘能跟在游田苍的身后，无视掉不算多的目光与招呼，前往二楼，进入属于第一特别行动小组的临时办公室。
游田苍坐到办公位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记事本，快速写画。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刘能关好门，也把窗户关上，站在办公桌的对面眺望。
“从明天起，进行区域职责划分，我们负责北面，把南面交给第二组。”游田苍说道，“你通知第二组组长，东林区不在管辖范围之内。
“向研究所求证，异能者以能量强度或者战斗力分级，是否存在级能界限，如何突破。
“此外，生吃菌类可以增加能量，但是具有致幻效果，是我亲身体验。
“最后，向军区负责人报告，孟娴霜的级能可能超过了我，具体情况让他们自己找人探究、评估风险。”
刘能拿起组长推过来的记事本，对歪歪斜斜的文字皱眉：“招募失败？尤其是这个孟娴霜，她比你强很多？”
游田苍点点头：“我差点没回得来。”
“好，我知道了。”刘能努力压下复杂的情绪，“我去做事了。”
“去吧。”游田苍挥挥手，靠在椅背上，也把眼睛闭上。
大门开启又合拢，不宽不阔也不算狭隘的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均匀。
宁静状态更利于思考，而游田苍则仔细回忆与荆轩、孟娴霜接触的点滴，在思维中重建每一个细节。
一个男人加三个女人。
孟娴霜的第一句话有些刻意，但从侧面证明荆轩才是他们四个人的核心。
作为核心，要么拥有更强的实力，要么是有不容忽视、得天独厚的优势，能以“利益”让更强者为自己做事。
荆轩不强，不是装的，而是事实。
如果他足够强，就不会站在女人身后，不会在可以强势的时候，依旧带着点唯唯诺诺。
可是，他有什么优势？能有什么优势？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决定很多东西的，一个畏畏缩缩的人，不仅无法适应这乱世，甚至会是第一批死掉的人。
爱情就是狗屁，强势的女人绝不可能跟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游田苍用常规的思维无法理解，便用非常规的方式在笔记本电脑上逆向推导。
利益是最直接也最赤裸的。
荆轩能够看到“战斗力”，而99点战斗力这道坎……应该是某个女人走到了这里，无法突破。
是南雅。
蒋澜可能也是。
看得到战斗力便是荆轩的优势，可以看到战斗力的每一点改变，发现什么东西最利于实力提升，可以根据个人的实时战斗力变化来制定专属变强计划。
所以，孟娴霜需要荆轩。
不仅她需要，所有的异能者都需要荆轩这样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真应该被关进研究所！
游田苍脑海中闪过不切实际的念头，在没有彻底消去的疼痛中停下，继续他的“胡思乱想”。
可以制定专属变强计划还不够，不足以让孟娴霜“争风吃醋”。
荆轩应该有让别人变强的东西。
至少能让女人变强。
因为孟娴霜没有必要跟另外两个女人争抢，只有切实的利益能让她表现这种情况，她想从荆轩身上得到某种东西。
使普通人成为异能者、使异能者变强的“筑基丹”？
或者荆轩本身属于一颗人形态“筑基丹”，能在夜晚助人“修炼”。
游田苍自觉思维受限，暂时想不到更多的可能，更是没时间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上纠结。
既然荆轩能同时和三个女人纠缠不清，也讲所谓的道理和公平，就很好处理。
找个漂亮女人靠近他，迟早能够探清他的秘密。
而且，这是一个机会。
充满正义感的人很难在乱世中活下去，可一旦活到最后，将存在无限的可能。
官方与军队的影响力是在不断下降的，这是即使努力也很难改变的趋势。
当所有人都清晰认识乱世，知道个人的力量可以超过普通热兵器后，固化的阶级必将迎来新的改变。
未来是属于异能者的。
也许荆轩本身并不强，但是他能让身边的女人变强，甚至能强如孟娴霜那般，轻松碾压官方组织明面上的最强者，具备投资价值。
游田苍心中确实有对荆轩的怨恨，却更加在乎利益，自身利益、家族的利益。
他觉得自己很像是古时候的世家大族……
以荆轩身边的三个女人看，年龄大了肯定不行，长得差了没竞争力，太有主见或没有主见都是缺点，也不能表现得功利，短时间内不好传消息。
甚至，还得做好“肉包子打狗”的准备。
……
……
荆轩从系统商店购买了简易活动房，安置在被暴力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
花点代价就能搞定的东西，他选择了最快也最浪费的方式，耗去2000点正义值，是总正义值的2773。
对比和钱差不多的正义值，他更在乎有“家”的感觉。
有了家，心才宁。
因为他建新家的缘故，小区里的人放弃以2栋楼下为中心，纷纷转移到视野稍稍宽阔的空地上。
歪斜的大楼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倒塌，愈发匮乏的食物也影响着安稳情绪。
眼见人越聚越多，荆轩把控制了食物总量的救助改成一天两次，但前提是要劳作，以空地为中心向四周清理植物，同时成立临时巡逻小组，负责警戒。
有暴力清场在前，也见识过南雅和罗昊的战斗，绝大部分人并没有怨言。
而即便是心有怨言的，在荆轩表示不会强求后，依旧“安分守己”。
又吃了两颗体质果实和一颗灵巧果实的梁梓松站了出来，以33点的战斗力，担任起巡逻小组的组长，坚决拥护荆轩的领导。
陈誉获得了相同的异能果实待遇，战斗力来到27点，暂时出任副组长。
此外，荆轩提前发两颗体质果实给胡廉斌，让他负责食物供应的同时，也兼任起副组长的职务，主要对梁梓松和陈誉进行监督。
有了一名队长和两名副队长后，剩下的就不用荆轩再操心。
由于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他拿出了奉献之花，插到有枯萎植物就随处可见的菌子上。
绿色的花瓣中间已经有了改变，把半边猪肉带着骨头吞掉之后，结出了半颗如煮好的鸡蛋般的果实。
半边猪肉，提供了差不多半颗异能果实的能量。
用“筑基丹”来形容异能果实，谐音斜得挺贴切的。
色彩斑斓的菌子让荆轩想起熟悉的旋律，而空气中也确实游荡起了“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的音符。
菌子有没有毒他不清楚，但他不会去赌。
也许是一朵菌子太小了，蕴含的能量太少了，很快就被奉献之花吸得一干二净。
干干净净的地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坑，坑里没有一点属于菌子的尘迹，只有一根短小的黑棍支撑着的绿色的花，在微风中丝毫不摇晃。
荆轩有一些想法，捏住奉献之花的黑棍，放到聚在一起的三朵菌子中的其中一朵上。
时间没过去多久，三朵菌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消失。
没有明确的预兆，也像是水波快速扩散，一被波纹触及，菌子便失去存在过的痕迹，仿佛是被吃得渣都不剩。
荆轩看得很仔细，也因为看得特别仔细，有一点点心惊。
他的思绪并未在吞噬的恐怖中逗留，而是捡拾来一大堆菌子，再放上奉献之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又在等待中逐渐漫长。
有点吵闹的声音在人群聚集处响起，梁梓松领着两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靠近。
荆轩皱起了眉头。
一直安静守在一旁的蒋澜伸手去拦。
靠后一些的中年男人绕过蒋澜，把手伸向奉献之花往地上吐的“筑基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