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枯萎
滴答的声音早早停歇，枯叶飘落近乎无声。
人是闲不得的，一旦无事可做，就会心慌、意乱、焦躁、怀疑……
荆轩意识到自己该找点事情做，可他想了又想，根本找不到简单而有意义的事情，心灵被晦暗的夜色蒙上阴影。
他知道自己应该满足，实力稳步提升，身边女人围绕，食物不缺，性命无忧……
这是绝大部分人想都不敢想的，他都有了，却还是不能满足。
贪得无厌。
荆轩再次看不起自己，也很快原谅了自己，看向沙发上似乎同样无聊着的孟娴霜。
计划中是一人八小时、三班倒，然而白天是蒋澜守家，夜晚几乎都交给了孟娴霜，空出来的南雅仿佛“外出公干”。
孟娴霜注意到荆轩的目光，笑着开口：“怎么，晚上不进屋‘睡觉’，想陪我守夜？”
听着咬得很重的“睡觉”二字，荆轩也是笑了，摇着头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去，斜对着孟娴霜，没说话。
他只是在道德上觉得过意不去，实际上并不亏，甚至达成了初时有过的猥琐想法。
不论主动或者半被动，因为感情也好，算作交易也罢，他都得到了孟娴霜的身体。
事情已经发生，事实不会改变。
而道德这种东西，若是卡在一个稍微偏高但不够高的位置，往往会在处理一些微妙的事情时，将自己折腾进道德的困境。
孟娴霜才是始作俑者，遭受良心谴责的应该是她才对。
荆轩不相信她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廉耻，同时打定主意，要让她对认识自己的错误，并且主动做出改变。
“盯着我干嘛？”孟娴霜觉得荆轩不对劲，“昨天晚上只是安慰安慰你，顶多算感谢，别想我对你有感情。
“你要是想跟蒋澜和好，请前往右边房间；若是想换个人谈恋爱，那就请走左边房间。
“当然，如果你单纯觉得身体饥渴、想发泄欲望，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但是，你得拿实际的东西做交换，支付嫖资。”
荆轩被孟娴霜的话干沉默了。
和预想完全不同的赤裸化的反应，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或词汇进行应对，也彻底分辨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切都无法继续。
孟娴霜等了等，感觉很失望：“我很不想说你的，可是，你是真的很不争气，做事就三分钟热度，目标极不明确。
“你别跟我提道德与法律，不说这个诡异的时代，你自己都是三心二意、又当又立。
“你也做了不少道德有亏的事情，你那狗屁系统真拿你怎样了吗？
“只要你给系统一个解释，能够糊弄过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惩罚，所有的约束不过是你自己给的。
“甚至，就算你做了坏事，系统也不会管，只是你自己不愿去做，有点怕而已。
“你好好想想，认真想想，是与不是？”
荆轩很认真地点头：“除了做坏事不确定，其他的都是事实。”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这些事实，只是迈不过心中那道坎，幻想生活自己好起来。
“我懒得说理解或不理解你的话了，没有意义。”孟娴霜摇摇头，“心是热的，但世界与现实是冷的，这点你改变不了。
“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你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所谓的法律或者道德，不过是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是一群既得利益者在制定规则、刻意引导。
“道德层面的东西太过主观，我跟你没法说清楚，但法律是根据时局制定的、不定的。
“说个你最容易理解的，以前大部分人想生孩子，制定计划生育；后来很多人不想生孩子了，又开放二胎三胎。”
荆轩对最后这个现实很有感触，因为他曾想有个兄弟姐妹，特别是在父母离开之后，能相互扶持，还能有精神寄托。
除此之外，他还联想到了种地。
倡导退耕还林的时候，恰恰是人们最想种地的时候，而当种地赚不到钱了，又到俗称的“退林还耕”。
基于国情的政策，好像并没有照顾到最应该照顾的人群。
其实政策是好的，只是往往在落到实处时，产生了偏差。
孟娴霜稍稍等待，继续往下说：“我们在乎的，不过是日子能不能过，甚至不去在乎日子过得好还是不好，只要能活着就行。
“我在说现实，最最基本的现实，你也可以当我心情不好，找你发泄一下情绪。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和它们差不多，你只想要躺平，而我却想劝你努力，去奋斗。
“可是，我是真的为你好，想看你变得优秀，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英雄。
“因为……你是我男人！”
荆轩望着平静又似激动的孟娴霜，有点昏暗的光线给他更多幻想。
他不敢保证这是不是为了激励自己而说的话，可脑海中却有声音——她喜欢我。
如果不是喜欢，激励自己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搂搂抱抱亲亲？主动做最亲密的事情？
可是，荆轩是冷静的，知道自己手握着“系统”这个大杀器，她想要异能果实，也大概因为末世来临，她把对她好的人当成情感寄托。
和父母亲人断了联系，这个时候，自己正好趁虚而入，带给她一丝丝感动。
也许这可能是爱情的开始，但是时间长了，她会理智……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啊！”孟娴霜站起来，“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一点表示都没有，你非得让我作贱自己是吗？”
荆轩被按倒了，被吻住了，也忘了自己该有怎样的主观反应。
他依稀记得一些观点，关于爱情，关于性，关于此时，也关于冰冷的现实——
来到末世，很多事实变得更露骨。
人是资源。
以往的人力劳作产生的价值，如今能用人命堆出异能果实，直接成为价值本身。
而从蒋澜到孟娴霜，还得加上南雅，任辰的女朋友丹音岚，都是在用自身的价值换取生存的可能。
性是价值，符合“一旦限制，便会增值”的规律。
包养算是道德问题，嫖娼属于违法行为。
控制的目的是维持稳定。
最上边制定规则。
中间的利用规则。
下边则遵守规则。
每个人看事情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大部分事情是不能用单纯的对与错来衡量的，就如常说的世界不止黑和白，还有精致也惨淡的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被生活抛弃的，往往是不相信生活的人。
……
……
——道理全他妈的是没意义的狗屁东西，日子过得好不好，是否满意当前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
……
……
【每日结算完成，获得2983点正义值。】
【抽奖结束，获得体质果实4、奉献之花1。】
奉献之花：吸收生命能量，可转化为异能果实。无法复制。
看过一旁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不折腾的孟娴霜，荆轩从沙发上坐起，将奉献之花放在茶几上。
昏黄的台灯照亮被一根黑色的短棍支撑的绿色的花，四片花瓣的中间是空的。
没有泥土和外力的支持，直挺挺竖立在茶几上，哪怕被刻意用手掌煽动的气流吹拂过，依旧没有倒下。
怎么使用？
荆轩取出复制过少了一小截的半边猪肉，把奉献之花插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孟娴霜观察了一阵，没有看到新的变化，忍不住问出来。
“系统给的，奉献之花，吸收生命能量，可以转化异能果实。”荆轩说道，“我研究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用。”
孟娴霜轻轻“哦”一声。
荆轩有点不适应：“就这样放着吧，等睡醒之后再继续研究。”
对于这特意说给自己听的话，孟娴霜选择了无视，坚持做一个安静生闷气的小女子。
“天气还凉着，我不能陪你守夜。”荆轩有点愧疚，但不多，“你要不要躺我边上？”
“你就不能说点温柔的话吗？”孟娴霜很嫌弃，却在念叨“自己好贱”的同时，钻到了荆轩怀里。
……
……
一夜之间，植物全都枯萎了。
沾着水的叶片铺满地面，高大的树木枝条干瘪、摇摇欲坠。
小区内共13栋楼，有4栋楼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倾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而2栋正好是歪楼的其中之一。
家要没了。
荆轩有些怅惘，连带着对奉献之花的变化都少了很多兴趣。
“是外边扎营，还是换个地方住，又或者投靠官方，你做决定。”南雅来到荆轩身前，“我们听你的。”
“清理出一片空地，我们暂时住野外。”荆轩说道，“应该是植物根系也枯萎了，这段时间，所有大楼都有倒塌的风险，稳妥一些为好。”
南雅点头说“好”，然后叫孟娴霜和蒋澜一起收拾东西。
荆轩觉着自己也应该加入进去，却又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收拾的。
过往的记忆，应该埋葬。
离开家，去迎接新生活。
你们的儿子，可能真的快要长大啦！
荆轩一瞬间有很多感触，然而复杂的心情被弹飞的大门影响，也对出现在门框中的身影生出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