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铁锁横江
看来这倭寇的影响确实太大了。
海运断绝，海商出不去了，也就不再收货了。
那些本地的优势产业，丝绸、瓷器、茶叶等等就少了一个大销路。
相应的，以此为业的江南百姓也就少了一大笔收入。也会波及到一大批行业相关的底层民众。
范进今生的那个老父亲就是瓷匠，在范进小时候，原本生活的还可以，混个温饱没问题。
但是随着那些大瓷窑没了海外销路，开始开拓起本地的下沉市场了，一些精美的瓷器也卖低价。
这一下，对范进家这种小瓷窑冲击太大了，有了更精美便宜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去村里做土瓷呢？
一下子范进家就没了生意，以至于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那些丝绸、茶叶相关的蚕农、茶农，恐怕也跟范进家是一样的遭遇。
想到这里，范进理解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家是小的国，国是大的家。
个人与国家的命运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息息相关，生死与共。
当然，也有人不是这么想的，比如被范进打死的那个陶智刚。
他就瞅准了海运断绝之后，没有竞争了，想要勾结倭寇，作为侵略者的内应，获得海路的垄断经营权。
这种卖国贼在前世被称为买办，是范进最为痛恨的一种人。
被自己一枪崩死，真是便宜他了！
就在范进和黑虎一起闲聊的功夫，一个身材富态、衣着华丽的中年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径直到吴文靖的马前，拜倒在地。
“老奴见过公子！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有失远迎，请公子恕罪！”
“起来吧，吴九，这里不是靖国公府，不用那么多礼数。”
那吴就却不为所动，依然是拜倒在地，行了一套繁琐的叩谢之礼后，才站起身来道：
“公子，侍奉您是老奴的本分，在哪里都不能乱了规矩啊。”
“我这就给您安排住处，准备休息。”
吴文靖摆了摆手道：
“不了，倭寇不日就要来犯，我们还要赶路，就不休息了。”
“吴九，你抓紧去安排船只，我们这些人马要马上登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松江府。”
那吴九闻言大喜道：
“这么说，公子已经官复原职了？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吴文靖苦笑道：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我虽然官复原职，但是此次倭寇规模不比从前，足有万人之多！”
吴九震惊道：
“万人之多？如此凶险，我得赶紧禀报老爷，不能让公子以身涉险啊！”
“待老爷启奏圣上，另寻人选，或者派遣大军前来！”
“胡闹！”吴文靖喝道：“父亲派你来此，是让你来打小报告的吗？”
“再说，保家卫国是我靖海军职责所在，别说万人，就算百万倭寇又如何？难不成要靖海军临阵逃脱不成？”
“不过，这件事干系确实重大，不能逞我一人之勇，而将江南百姓置于危险之中。”
“我要你给我办两件事！”
吴九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吴文靖的训斥产生任何变化，
他也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躬身道：
“请公子吩咐！”
“第一件事，你在我们开拔之后，火速乘快船去往广陵，见到广陵知府后把这个给他。”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金色令牌抛给吴九。
只见那令牌通体金色，上面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上书一个“玉”字。
“是玉亲王的令牌！”吴九惊讶道。
“正是，你以此令牌为信物，让那广陵知府打造铁锁十根，铁锥若干。”
“以十道铁锁横江，下沉铁锥，将扬子江封住，确保船只不能通过。”
吴文靖来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虽说目前范先生的战法和武器对倭寇效果卓著，但是这次倭寇也太多了。
作为一名军事统帅，他需要将各种情况都考虑到，自然也包括靖海军战败的情况。
如果靖海军战败了，海防失守，那江南百姓会遭遇什么呢？
恐怕倭寇那数百艘战船就会畅通无阻的顺着扬子江，一路向上，广陵、金陵全都会暴露在倭寇的魔爪之下。
一想到倭寇在海边村落里的畜牲行径，也会在江南腹地重演，吴文靖就冷汗直冒。
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即使靖海军拼尽了最后一个人，死绝了，也不能让倭寇在江南肆虐！
所以他想到了铁锁拦江这个法子，如果靖海军失败了，希望这些铁锁和铁锥能成为阻挡倭寇战船的最后一道防线。
“铁锁横江？公子你这是？”
吴九闻言心中生出一种悲凉之感，公子这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了，
把令牌收进怀中，满含热泪道：
“老奴定不负使命！”
“还有第二件事，你办完广陵府的事情后，火速去往京城，跟父亲说清现在的危机。”
“让父亲去找玉亲王商议。”
“就这些，记住了，一定要快！”
安排完这些，吴文靖叹了口气，冲吴九摆了摆手道：
“现在，先去给我们安排船只，去吧！”
吴九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只得按照吴文靖的命令去做。
“这人是？”待他们主仆二人谈完，范进才问向身旁的黑虎。
“哦，吴九是靖国公府的管家之一，也是国公爷的心腹。”
“自将军来到江南从军后，老夫人一直放心不下，就将吴九派了过来，有个马高蹬短的也好有个照应。”
“原来是这样！”
从他们主仆二人的谈话中范进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像吴文靖这种显赫的权贵子弟，在外从军，家中怎么会没有支持呢？
就比如现在这个场景，一百多人马要坐船，如果没有家族势力的帮助，就凭他们自己去找船找人，恐怕都得花几天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看着吴九身上的富贵穿着，范进也能猜到，他在这里，大概率还在为靖国公府打理着不小的产业。
这些京城的权贵们，每一天的花费都是天量的，每一家都有着庞大的生意网络，赚来财富供他们使用。
倒不一定是为了挥霍，到他们这个级别，用钱的地方已经普通人能想象的了。
向上向下都要打点，家族成员、下人、私兵，哪个都是吞金巨兽。
就说靖海军，朝廷的拨款其实根本不够，靖海军的很多钱粮和军械都是吴家自己出钱在支持。
大乾的军队很多都是这样，已经变成了大家族的私军。
私军的战斗力就像薛定谔的猫，有的很猛，比如靖海军。
更多的是不堪一击，完全看主帅和背后的家族是什么心性。
不过，从刚才吴文靖铁锁横江的决心来看，
靖海军依然是一支保家卫国的好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