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浓玉
天上全然不见星光,惨淡的愁云层层叠叠。黑色的天宇笼罩着死气沉沉的街巷,唯有芳菲楼的阁楼里亮着明灯。
苏浓玉侧躺在纱幕中,隔帘与范羲相对。她在来之前便服用了换音散,男声女相,无人能知她到底是谁。
“久仰扶桑公子大名,同为圣上办事,与公子合作浓玉倍感荣幸。”苏浓玉抬起手抚了一下帘子,一杯浓酒便出现在了范羲的面前。
范羲接过用指腹点了点杯中的酒,确保无碍后一口饮尽。
“公子的戒心好重啊。”浓玉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
范羲放下了酒杯,拉近了与浓玉的距离。“我与姑娘一样,身份有二可命只有一条,自然是得惜着了。”
范羲不经意地闻了闻,是沉香——让人昏沉冥想,不知所言。
范羲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微露讥嘲。“我看姑娘的戒心也不小。”
浓玉听后没有否认,又为范羲满上了一杯酒。
“听闻公主与使者食用了毒后呼吸困难,口鼻出血,不久便身亡了。看这症状,倒像是钩吻之毒。但此毒比寻常钩吻之毒要来的厉害,不知姑娘有何见解”
“食用?如何平白无故地食用?”浓玉问道。
范羲点了点酒杯,“就像方才姑娘所做的一样。”
说完,范羲眼皮一跳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随后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发觉自己被耍了。
“原来姑娘早就知道了,不愧是圣上选中的人。”从一开始浓玉给他倒酒就已经告诉了他公主是怎么死的了。
范羲不可否认,这苏浓玉确实是厉害的人物。这回行事,明有江弃名把关,暗有苏浓玉辅助,当是会进展得很顺利。
他此次前来本就为了与浓玉探讨计划,没成想她倒是有意闲聊。
“听闻公子扶桑有原则在身,除了圣上与一贴身护卫知其身份,他人若敢窥探必是一死。今日我算是看清了公子的身份,怕不是此次之行后也会杀我灭口?”浓玉妩媚地用指尖缠绕着发丝,媚笑道。
范羲微微勾唇,笑意淡若清风。
“怕什么?你知道了我是谁没关系,我允许你成为第三个人。”
男人炙热的眼神盯着她,清越的腔调惹得浓玉耳尖染上了一抹绯红。
正当她还回荡在范羲的话中,男人温柔又无情的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因为,我也知道你是谁,浓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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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带着失望已经来告知了盛柔范羲回了又匆匆离开。
都怪这冷风,破坏了世子和世子妃独处的机会。
落葵可希望世子和世子妃恩爱,自打盛柔住进了临水榭,院里的丫鬟小厮无人不说世子妃好的。
盛柔体贴下人,心胸坦荡,性情温和,确实是极为标准的大家闺秀。
黑暗之中,落葵看见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一瞬间她的困意就散去了忙吩咐另一个婢女说:“快去告诉夏冰,世子回来了!”
范羲刚进门就看见落葵嬉笑着讨好的样子。“又怎么了?”范曦问道。
“世子,世子妃等您很久了呀。”
————
屋内,盛柔早就睡下了何来等很久一说。迷迷糊糊之间她被夏冰喊了起来随意梳妆了一番便被强坐在茶桌前。
盛柔困倦地揉着眼睛看着夏冰着急忙慌地倒茶,上糕点果盘,然后规矩地站在一侧等待范羲的大驾光临。
盛柔是不理解,刚才还对讨好范羲的计划不屑一顾的夏冰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太厉害了。
“不是,咱们其实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表现得自然一点,让范羲看见咱们发自内心的关怀。”盛柔眉眼弯弯,笑不露齿,给夏冰做了个示范的表情。
说话间房门打开,范羲和冷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今日罕见,范羲一身松绿色的翠竹长袍,颇有长者韵味,当然除了他那张妖艳魅惑的脸之外。
范羲眼神迷离,似乎喝了不少酒。眼尾上扬弯若月牙,随之媚色横生,鼻翼一侧的红痣尤为摄人心魂。
盛柔依旧是很灵敏地闻到了范羲身上沉香的味道。她迅速站起身坐得离范羲远了很多,用手绢捂住了鼻子。
“你不要陷害我,你这个香用多了会昏迷不醒的。”盛柔别回头提醒他。
范羲脸色薄红,醉眸微醺,摇摆着走到盛柔身边的榻上躺下。
他闭着眼睛忽然摸索到了一阵光滑,抽出一看发现是一件红桦色的缎衫。范羲把它摊开端详了一会,带着不可捉摸的眼神看着盛柔。
盛柔故作姿态不去看他,她假装拿起书闷闷地说道:“赔给你的。”
“不一样。”范羲纯澈的眼睛里透露着光芒。
盛柔把书放低露出了一双雾气腾腾的眼睛回道:“天气已经变暖了,大氅很快就用不到了,这件也是我用心做的。”
“我说的是你不一样。你今天很不一样。”范羲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非似笑的味道。
盛柔眨了眨眼,面露羞色地背过身去:“哪有。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没料到范羲却不要脸皮地站起身来开始脱掉外衣。
“喂,你做甚!”盛柔慌张地大喊一声。
“新衣服,当然要试试啊。”说着范羲仍是自顾自地脱掉了外衣穿上了那件缎衫。
“很合身呢。”范羲的眼里亢露出喜意。“我收下了,谢谢。”
“你说什么?”盛柔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说,谢谢,行了吧?”范羲把旧衣往肩上一挂,幽幽地走了出去。
屋外,除了冷风外的其他人皆探着身子偷看着屋内的情况。
落葵被挤到了冷风的身边,推了推他问道:“冷风公子,今日世子到底是上哪去了?”
冷风抿着唇不语。
“那见了谁?”
“去了多久?”
“干了什么?”
冷风就好像没听到一般闭口不答。
落葵白了他一眼,接着伸出一根手指说:“就一个问题,冷风你不回答我我就去世子那里告你状。”
冷风不爽地皱了皱眉,没理她。
“世子今天见的,是不是女人?!”
终于,冷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这下全部人都炸了锅。
正巧范羲从屋内出来,神情复杂地环顾了一眼四周低着头的一群人。
冷风见状跟了上去,他见范羲出来时的步子有些踉跄便想着是今晚苏浓玉的两杯酒过于浓烈让自家世子醉了。
冷风上前欲要扶住范羲,被他拒绝了。“不用,我没醉。”
“是。”冷风退后了几步。
范羲回头看着盛柔屋内的灯已经灭了,捏了捏眉心道:“我在试她。心思单纯,头脑简单,算了,再留她一段时间吧。”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殊不知在范羲走后的不久一个人影悄悄地翻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