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凤髓香
盛柔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到后院的礁石后，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应了那句“死着出去”的咒了。
范羲方才面色大变，看她的双目划过一丝厉芒，他微眯着瞳眸眼底带起了敌意，准确来说，是杀意。
盛柔心一紧，怕是这范羲并不如世人眼中那般单纯。
看来往后不能在与他随意胡闹，范羲对宫里的事如此敏感，而自家父亲的灾祸便是始于朝廷之中，莫不是……
“世子妃，我家世子请您到凉亭喝茶。”冷风不知何时钻了出来，吓了盛柔一跳。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为了保命她要装作毫无异常。若是在刚开始就丢了性命，那她的牺牲也太没价值了。
另一边，范羲独坐在凉亭中把玩着随手折下的海棠。
昨日进宫受命，和亲的昭阳公主在西夷被人拦截杀害，上万骑兵中毒而亡，这其中定是自己人埋伏下手。
和亲的嫁妆里无数的珍宝和武器皆洗劫而空，损失着实惨重。
范羲善武，但也非纸上谈兵的莽夫。他的文采不比在朝廷上日日启奏的文官差，因此平日里要在侯府装傻子还真是不易。
昨夜秘密入宫恰逢皇帝老儿熏香，沾染上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盛柔这狗鼻子闻了去。
范羲得试探试探她，毕竟盛柔的身份不一般，她可是盛全忠的女儿。
盛柔气定神闲地走来，见范羲摆了两杯茶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坐。”
盛柔平静地坐下，“世子还是莫要记恨我了，世子的大氅一定会赔给你的。”
“谁会在意你那一件粗制滥造的衣服？我呢就是想找你聊聊天。”范羲又回到了那副油嘴滑舌的模样。
盛柔狐疑地皱了皱眉，“世子同我有什么好聊的……”
“你说你费尽心思嫁进来，值得吗？整天困在这深宅大院里你可否开心？”
“世子有什么话明说就好。”
“我给你这个数，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离开侯府如何？”范羲伸出一只手比给盛柔看。
盛柔默默地垂下了头，轻轻地摇了摇。
“我说的是五万两。”
她还是摇头。
这下，范羲的耐心尽失，他不悦地啧了一声道：“不是我发现你这人倔得跟头牛一样，待在这里有什么好的，去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有什么不好的？”
盛柔沉吟片刻，眼里含着悲意。
“我没有家，满门抄斩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当今世道对女子苛刻，若是世子执意赶我走，让我背上这下堂妇的烂名…”盛柔慢慢地吐露着，声音越来越轻。
她怎么可能怕这些？她最怕的就是半途而废，既然嫁进来了她早就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今日这番可怜装的，一来是为了留下来，二来是希望能打消范羲对她的疑虑。
范羲淡漠地看着她，也总算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完全就是时代的祭奠品，封建，卑微，没男人活不下去。
殊不知，范羲才是中了圈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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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白如雪寂寂冷辉洒满临水榭。
这一趟她果然没有来错，这凤麟香清新冷冽，味偏淡但存在感极强。
皇宫点了这种香意味着忌日降至，这人还得是圣上的心腹。
话说，前些日子用膳之时听闻临安侯提了一嘴，却说这皇帝与先皇后所生的长公主被送往西夷和亲，还未进入王子的宫殿便遭人投毒杀害。
想必这凤麟香是为昭阳公主所点，那这范羲又为何会无缘无故进宫祭奠呢？
难道说这范羲沾花惹草，连长公主也与他心心相许……他们的情缘不愿被人知晓因此在盛柔问的时候反应如此过激。
“娘子，你要的羽缎我叫人拿来了。”夏冰的话打断了盛柔的思绪。
天转暖，范羲也不是畏寒之人，这大氅也用不了几日怕是浪费。
盛柔特意选了红桦色的羽缎做成穿花纹绛缎衫赔给范羲。
“世子回来没有？”盛柔问夏冰。
夏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家娘子跟世子成亲以来，都是分房而眠。平日里就算世子两三日见不着人盛柔也绝对不会过问一句。
这回娘子是吃错药了？
夏冰讪讪地笑道：“奴婢去问问落葵，娘子今日怎么……这般关心世子？这又是送衣服又是询问的。”
“我在讨好他。”盛柔不置可否地说。“讨好他咱们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
夏冰扁了扁嘴，真替自家娘子抱不平，世子对她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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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羲三两下从房瓦上跳进了院子，他疲惫地扭了扭脖子，沉叹了口气。
昭阳是中毒而亡，虽说这尸身已被带了回来可满朝医师无一人能辨识出这种毒出自哪里。
医师无能为力，有一人却有这本事。
圣上早在多年前便着力培养了一位毒师，十几年下来早已练就了炉火纯青的本领。
这毒师化名“苏浓玉”藏伏于民间，范羲倒是见过一回但她蒙着面纱看不清样貌。
皇帝这回特地派浓玉出山，查出昭阳公主所中之毒的来源，特让范羲与她会合，合作办案。
可这天下之大，不把浓玉召进宫他范羲去哪寻找这连相貌都不知道的人……
“世子，你可回来了。”落葵跑了上来迎接。
范羲把披风递给落葵问她：“怎么了？”
“世子妃找您呢。”她的眼里藏不住喜。
范曦的眉毛不经意地一挑，这盛柔又要耍什么花招？
他正准备去看看，这时冷风赶来靠近范羲的耳边说了一嘴让他停住了脚步。
“主，有封书笺，约您半刻钟后芳菲楼相见。”
“何人？”
“苏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