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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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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眼,月末到。初春将至,暖潮浮动,湿气氤氲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果香。

    盛柔换上了早春穿的蜜色折裙,汉玉的耳坠随着步行而起起伏伏。

    盛柔把大氅堆在手边,丝缕千回绕指柔,银针闪烁映华灯。

    这是她半月前主动包揽下的范羲的鶴氅,当然不是因为她好心,这可是她的月末考核制品。

    今日还没等鸡鸣盛柔便起身准备了,把自己收拾得体面大方,温习了账本,给大氅收了尾,还叫来了夏冰看看自己的日常礼仪有无差错。

    “娘子,您可真能干。若您是个男儿身,奴婢都不晓得您该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夏冰夸赞道。

    盛柔展颜一笑,连眉梢也染上笑意,“女儿身也不比男子差呀,你看看我肯定比那个谁厉害。”

    说完,主仆二人都捂嘴窃笑了起来。

    话语间,范羲迈着轻浮的步子走了进来。不似大婚之日的素白,今日他换回了从前爱穿的鸢色锦袍,头戴琥珀垂棠冠,挂在腰间的青云佩被带的叮咚响。

    盛柔对着手里的大氅点了点头,把它递给范羲的贴身丫鬟落葵。

    ”借花献佛,你又搞什么幺蛾子?”范羲提起那件做工细致的大氅横着眉问。

    盛柔伸手指了指榻上的针线,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这是我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寝食难安,日日夜夜不停歇特意为世子缝制的,望世子笑纳。”

    ”哦哟——”范羲扬了扬唇又说道:“这种好东西在你手里能轮得到我?说吧,什么条件,本世子心情愉悦的话可以勉勉强强答应你一半。”

    ”没有条件!您只需要放低您高贵的身躯让落葵为您穿上它然后在女红考核的时候在君姑面前走两步就好。”

    “没问题。”范羲答应得爽快,两人皆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一举夺魁。

    ————

    二人刚到,正巧和曦和打了个照面。她今日倒是大不一样,红光满面的样子含着笑跟范羲问安,也顺带问了一声盛柔。

    上回做的荷包送出去也杳无音讯,曦和既没有让丫鬟来道谢也没有亲自来拜访,就好像这东西没送到她那一样。反而是映和,盛柔给曦和做荷包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她的耳中,次日便吵着嚷着要盛柔也给她做一个。

    对此,范羲的说法是“曦和自己绣工一流,还会稀罕你那点东西?映和那丫头自己做不出来才会想要你的。”

    盛柔心寒,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就送人东西了。

    今日见到曦和,她仍是佩戴着那个旧的荷包,罗兰紫的罗裙配着深绿的荷包实在是有些违和。

    注意到盛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荷包上,曦和捂了捂腰间说道:“嫂嫂制的荷包我很喜欢,只是寻常带惯了这个,不舍得换了罢。”

    盛柔这才放下了心,三人一同走了进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考核由男到女,先嫡后庶,长前幼后。无论怎么排,范羲都是首位。

    只见他庄重地翻开一页《游山记》,这本书怕是在寻常人家八九岁的孩童都能倒背如流。

    映和憋不住笑,用帕子捂住嘴说:“大哥哥你这读的什么呀?娘每次都偏心,只要哥哥肯读就给一整月的月钱。”

    一旁的侯夫人搂过了映和的肩嗔怪道:“娘哪有偏心?对你也不是怎么宽容怎么来的?”

    盛柔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她望了一圈庶出的儿孙,皆是习以为常的一声不吭。

    原来只有庶出的子嗣才是公平公正的考验,也只有他们是真正的为了赢得吃饭的钱。

    盛柔嫁给了范羲,亦属于嫡系一脉,因此这场考核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但苦练一月,她还是想试试手,看看多年不出山自己的功力退化到哪种地步了。

    很快便轮到盛柔了。

    她先是呈上了自己房里的账本,共计两本:一本是公账,包含了每月开支以及各丫鬟小厮的俸禄;另一本是私账,主要记的是她和范羲二人的日常开销,当然大部分是范羲的。

    侯夫人命账房先生一处一处地对照着看,一盏茶的功夫账本顺利交回到了盛柔的手中。

    听闻侯夫人管的最严的就是账本,若是女眷连家账都做的不漂亮那必定是无掌家之能的。

    盛柔屏住呼吸,低着头等待审讯。

    “柔儿,你做的很好。公账私账都很清明,很有当年老夫人的风范。”侯夫人和悦地夸道。

    这下盛柔心里乐开了花,这第一关她总算是圆满完成。

    接着,轮到曦和了。她还未出阁因此她的开支皆包揽在家中的总账里,曦和只需要展示自己女红的学习成果就可以了。

    曦和拿出了一张苏绣夏虫花卉席,密密麻麻的针线排列整齐足以看出绣工的手艺高超。

    “女儿见天气日渐转暖,想到嫡母怕热便特意缝制了这个望嫡母喜欢。”曦和乖巧懂事的话让侯夫人连连点头。

    这群旁枝庶子里她最喜欢的还是曦和,懂规矩,话不多。只可惜出身卑贱了些,生母是侯爷养在外面的外室,三岁死了娘才带回府认祖归宗。

    盛柔恨不得站起来把范羲身上的大氅扒下来披在侯夫人身上。这曦和不愧是在侯府摸滚了这么多年的,要知道讨好侯夫人可比便宜范羲管用多了。

    失神间,盛柔便被点了名。

    “柔儿,你做了什么?拿出来也让大伙瞧瞧见识见识。”

    盛柔站起来屈了屈身道:“儿媳不如二妹手巧,只做了件……”

    嗯?范羲呢?范羲带着她的考核制品去哪了?!

    一滴冷汗滑落额间,盛柔绝望地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侯夫人见状,问道:“这是怎么了?做的不好不要紧,家中有的是绣娘,让你们展示只是为了告诫你们,生于安乐不可忘本。”

    “是母亲……我的制品在……在……”

    “在这——”范羲的声音如同救星一般降临,盛柔转过头狠狠地看了眼范羲,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早上答应得那么爽快早就应该发现蹊跷,果然!

    “是啊母亲,这是我的制品请您过目。”说着盛柔把大氅从范羲身上扒了下来递给侯夫人。

    “嗯,用心了。这是特意给羲儿做的吗?”

    “当然不是。这是给母亲您的。世子今日一身鸢色服饰而这大氅为纯白色属实不相配,母亲您今日恰巧穿了素色正好配您。”盛柔忽视身边一头黑线的范羲,捧笑着说道。

    不用多说,今日盛柔表现最佳,完美地收获了一整月外加十两的月钱。

    刚回到院里,范羲仇恶的眼神就铺天盖地地打了过来。

    “哇,好大的怨气……如果世子您今日好好配合我不出尔反尔的话,这件大氅准保是您的。”盛柔慢慢地挪动步子往里屋走去。

    范羲眯着眼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他换了身衣服——素色的,昨晚还没来得及洗就穿上了。

    路过范羲的身边,一阵馨香扑面而来。

    “凤髓香?你怎么会有这种香料?”盛柔疑惑地问。

    这种香是皇室焚烧用的高等礼品,只有宫里才会有。在范羲身上出现属实是稀奇。

    范羲眼底带了一丝诧异,眉头微皱。想不到盛柔竟懂香,这里出了岔子让她产生了疑心。

    “你闻错了,这是府上常用的月麟香。”范羲退开了几步,他怕盛柔细闻,到时候便真瞒不住了。

    盛柔没再问,她摇了摇头自顾说道:“不会闻错的,我的娘亲是香料世家,我从小就接触百香对味道很敏感。小的时候爹爹上朝回来后闻到过这种味道才知道这是宫里才有的凤髓香。”

    范羲不语,直勾勾地盯着盛柔。

    他没料到盛柔疑心这么重,若是她非得深挖,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那只好……

    范羲笑了笑。

    “我走了,世子的大氅我会赔你一件的。”说完,盛柔就走向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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