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手的刺客
弄雨巷中间处，是一座未挂房牌的三层楼阁，有三人正在楼阁看着兰亭集的动向。
为首之人名为朝元，是京都游龙帮的一号人物，有着五境修为。
旁边两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王昭马汉。
这条巷子里都是他的产业，或者说是他罩着的。
朝元是一位喜欢用剑，讲义气的人，右边有一丝白发刘海最为显著。
旁边的王昭这时候问话：
“大哥，还真有人能瞧得中咱这条街？”
“依我看，那年轻人不一般。”
马汉补充这么一句，朝元很认同他的看法。
会心一笑，朝元对两位手下说道：
“照顾着点，莫让某些人以为我们留不住一个租客。”
在长安的人谁不知道弄雨那条街的过去，没几个人愿意在这儿安家营生，这也是这条街生在繁华却又僻静十分的原因。
晌午，匆匆吃过午饭后，李三趁送货之际向李砚初打个招呼，刚想让李三去添置些家具，却被茉茉拦下，李三顺水人情帮茉茉去搬货。
李砚初就着老东家留下来的那些墨纸开始打发无聊的时间。
从潮州到这儿两年时间，他还没写过任何字画，也不知道手会不会生疏。
然，旧纸老笔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手感，前世学的是王羲之等大书法家的笔法。
点墨之间，李砚初写下了胡翰那首示顺生。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朝采六艺英，夕玩忘其疲。
海是众水积，圣亦途人为。
挟册自有得，焉用比皋夔。
算是一种对过去的告别，对今朝未来的期许。
“啪啪啪……”
门外的拍手声最先入耳，旋即是三个人走了进来，以为是客人，李砚初此刻无心经营，两语打发。
“今日不卖字画，请回吧。”
“小兄弟，开张大吉的，说这种话，未免有些不吉。”
回话之人正是朝元。
他是个识文化的流氓，免不上多看那首诗几眼。
闻言，李砚初这才看着他们几人。
再听朝元说道：
“好字好诗。”
“在下朝元，这条街的管理者。”
言语中透露了对方来意，换句话说是地痞流氓之列，但看他们的样子，李砚初倒是觉得应该是讲道理那种。
想起那句话，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回话：
“还没开张，没钱给你们收。”
闻言，朝元与王昭马汉对视一笑，收保护租这种事，他就没干过，也不屑于做。
“小兄弟误会了。”
“我游龙帮不做那种小人之事，只是想与小兄弟交个朋友而已。”
这话说的，自己在长安人生地不熟，名气全无，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径是什么，李砚初可不信这种自来熟。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对方假意，自己也能顺水推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个势力护着，就当花些小钱请人消灾也成。
于是，李砚初拿出了自己留在身上的几两碎银，回道：
“就只剩这些了，多了我也没有，还欠着地司的房租呢。”
朝元几人再次互看一眼，不免自问：
“我看着像坏人？”
那两位当然摇头，但李砚初看着他左手上的纹身，嘴角的疤痕，还有那副高调的脸，很难不联想到这方面来。
于是，朝元自掏腰包，十两银子，欲想买下这首诗，却被拒绝：
“十两卖不出去，得一百两才行。”
朝元是修者，略懂一些字画，但也没料到李砚初要价如此高昂。
他可不是要面子那种大哥，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的例外。
嘴角微扬，自觉有趣，便带着两个手下离开此间，撂下一句话：
“有人找事可来青云阁找我。”
“若是爱诗词，北齐来的哪位小爷最近正在风满楼哪里比的欢。”
“小友要想有生意可做，去哪里混个名气也不错。”
“对了，我不是一个坏人。”
说完，朝元几人离开，而李砚初突然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只觉自己是不是太过以貌取人。
最后说一句：
“大哥，我会把保护费交上的。”
当即可把门外的朝元气得不行。
写字太过无趣，李砚初开始自顾自下棋，还未结束，茉茉已经带着一马车架子的货物进店，有李三的相助，她买到了很多良心货。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李砚初本想给李三一些酬劳的，却被他拒绝：
“公子，是李三该做的，你给的已经够多了。”
这倒是李砚初没有想到的，还有人如此守本分。
“少爷，快去做饭吃，茉茉饿得慌。”
这主仆二人，一路以来都是李砚初做吃找吃的，茉茉只会一道葱花面。
李砚初也不计较，走进厨房，没多时就端出几个拿手菜，原汁原味的东西吃着比从前吃的味道更好。
吃饱，茉茉喜欢在最后品一口醇香，然后就呼呼大睡而去，留下李砚初收拾残局。
然，长安的天犹如这座城的局势一样，说变就变。
昨夜雨，天明晴，晚上竟然下起大雪，还好现在是年关，不然李砚初会认为这是有人在沉冤。
天气的变化让他无法入睡，走到后院，望一眼明月飞雪的美景，不喜雪化湿身。
回屋，拿了大黑伞出来，他想静静思考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有个人正坐着马车前往弄雨巷，有些急的样子。
洛水的浪涛掩盖声音，墙头之外有人悄摸的翻墙而入，头顶的房檐上有着一位年龄相仿的青衣男子，那刻意躲开他的身体。
在出门那一瞬，以着皎洁的月光，李砚初看见了地上的脚印，自己刚刚就没有走出屋檐，当即警觉起来。
在他认为，很可能是窃贼，便没有退缩，欲拿对方捉拿归案的意思，便故意走了出去。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样，似乎更糟糕。
尽管自己有所准备，可对方出手的速度以及动作太过于快，下意识的他撑开大黑伞躲过了对方的剑。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大黑伞的不凡，对方的刀剑并未划破这普通的黑伞雨帘。
但强大的作用力将他推出去很远，撞上那颗老树才停下来的，肺腑之间的痛楚很明显。
李砚初不觉得对方是普通人，这种力道只可能是修者！
来不及惊骇，黑衣人已经再次朝他袭击而来。
好在自己学过武，练过剑，借着大黑伞的不凡，再躲对方一击。
对方眼神中透着一抹诧异，特别是那把黑伞就是他自己祈求的法器，觉得这次买卖有些划算。
遂停下动作，顽味儿的口语说道：
“有人出钱让你离开，亦或者死在这里，你可以选择其中之一。”
说话间，对方再次把目光聚焦在大黑伞上，而第一感觉李砚初只觉得这是国公府的意思，就回道：
“是国公府派你来的？”
“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雇主说过，生死在你的一念之间。”
这么听来大概就是，看来对方是真不想自己待在长安，可李砚初向来有种不服输的脾气，自己的去留岂能是别人三言两句就能决定的？
回道：
“这里是弄雨巷！”
对方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轻蔑的冷哼道：
“哼。”
“弄雨巷又如何，大半夜的，谁会在乎这里发生什么？”
蒙面人的话明显有备而来。
而李砚初清楚，选什么的结果都只会是死路一条，想起过去的悲剧，他怎会任人宰割！
“我想留下来，耶稣阻止也不行！”
蒙面人不知道李砚初说的耶稣是什么玩意儿，得到回答的他轻慢摇头，冷淡的话语再道：
“我给过你选择，你却让我难做。”
“年轻人呐，就是不听劝！”
蒙面人似乎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继而，他双手举起手中武器，月光映射之下，寒光刀影掠过李砚初身体。
不再藏掖实力，这是他第一次为杀一个普通人而动用修者的力量。
见状，李砚初开始与其周旋，以着步伐慢慢挪向后院的大门处。
他的想法瞒不过对方。
但李砚初必须这么一试，趁他没有发现茉茉之前，从侧屋引敌出去，惹出动静自己就有得救。
“你信不信，在你没跑出去之前，我的刀会断了你的人头。”
这时，李砚初已经退至屋檐下，距离弄雨巷远近就是十米的距离，自己必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才行。
思想很快，可他身体不行，比起一位一境的修士来说，他的一切都是慢动作。
只见对方猛的一下冲到他跟前，李砚初急忙拿着大黑伞去抵挡。
然，这一次完全不同，对方根本没给自己任何机会，意图把撑开的大黑伞强行压缩回去。
瞬间，李砚初就被对方碾压在地，膝盖头有种要骨折的感觉。
“想以凡人之躯抵抗修者，你小子未免太过天真。”
“你死后，这法器我替你保管。”
黑衣人已经打上大黑伞的主意，慢慢收缩的大黑伞抹灭了李砚初最后的希望。
千钧一发之际，屋檐上那人准备动手，门外的马车刚好停下，突然！只听见“噗”的一声，一切几乎同时发生。
那一瞬，李砚初只觉手中一热，两眼黑目三息，缓过神来时，这名刺客的身体不知何故，突然没了灵力，失稳让他的身子撞向大黑伞，刺穿心脏，瞬息殒命，说遗言的机会都没。
风雪在这一刻急切起来，有人从后院来，有人在店铺前敲门。
来不及多想什么，李砚初把黑衣人推开，屋后那人刚好到，开口就道：
“去开门，这儿交给我来处理。”
“屋里边有人吗？”
愣神一阵，李砚初回话：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