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征（下）
高羡回到东院，见院子里还亮着灯，隐约的还能听见女子温软的言语声，似是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不时的有笑声传来，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散了，他快步入了院子，丫头灵果儿正端着茶水点心往里屋去，见着侯爷忙欠身行礼，“侯爷——”声音有些大，高羡眉头微挑，表情不可名状。
元乔听到屋外的动静，忙将桌子上的铜钱一股脑的收到了锦盒里。原本她是不想等高羡回府的，一来出征事务繁杂，也不知会商讨到何时，二来出征的一应用具都已收拾妥当，高羡回府就可以启程，但英娘说这样不合规矩，出征是顶大的事，她作为侯爷的妻，怎能不亲口道一声珍重。元乔无奈只得等着，景春与灵果儿年纪小，耐不住性子等，便提议玩簸钱，元乔本是没兴趣的，小姑娘赌输赢的游戏，没太大意思，但架不住等的时间久，这手里的书看的眼睛也疼，腰酸背痛的，元乔便也加入了两个小丫头的游戏。
高羡进屋便看见元乔坐在桌子边喝茶，景春站在一边神色不太平静的样子，灵果儿跟在高羡的身后见着干净的桌面长舒了一口气，主仆几人忙朝着高羡见礼，他摆了摆手，英娘与景春便出去了，灵果儿麻利的放下手里的茶水也出去了。
元乔在心里把几人骂了几句，手上却很殷勤的给高羡倒了一杯热茶。
“坐。”高羡沉声说道。
元乔在高羡对面坐下，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只见高羡喝了一口茶，眉头微皱，似是很不合他的心意，因为元乔察觉到了他微不可查的瘪嘴，也是，本来这壶茶是她让灵果儿沏给自己的，是她从丹阳带过来的桂花绿茶，绿茶是去年刚收的新茶，丹阳佑安堂安置的军属亲自种的，每年他们都会把新收的第一茬绿茶送到府上。英娘会带着她与阿姐还有几个丫头亲自炒茶，配上英娘晒干的桂花，馥郁芬芳，她爱喝。
“我让灵果儿换一壶。”元乔出声说。
高羡抬眸看对面的人儿，这茶水桂香芬芳，是姑娘爱喝的，“不必，坐一会就去母亲那。”
元乔便没了动作，坐一会是多大一会儿，两人这般坐着也是尴尬无趣。最后还是高羡先开了口，“明州那边的消息我已经吩咐过了，回信会第一时间送到你手上。想来也就这一两天了。”
“嗯，多谢侯爷！”元乔乖巧的应着。
“我走后，母亲那里要劳烦你多费心。”
“侯爷放心。”
两人便再次沉默，高羡见元乔没什么话要说，便起身准备去西院，“我去同母亲告别。”元乔犹豫自己要不要一起去，正兀自踌躇着，高羡行至门口，回头盯着她，她一个激灵，立马跟了上去。
南寻回府，元乔收拾行装这些自然是瞒不过老夫人的，一早便猜到高羡要出征，所以也没睡下。西院里亮着灯，喜舟见小两口过来了，唤醒了假寐的老夫人，原本近日里，她也睡得不是很熟。
“母亲——”二人见了礼，杨兰点了点头示意二人落座。
“这么晚，让母亲担心了。”高羡心有愧疚。
杨兰摇了摇头，“出征是大事，原本我也是睡不着的。”
“出征已是家常便饭，母亲宽心。”高羡说。
“话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上阵杀敌，哪有不危险的。”杨兰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都操心他父子俩了，每日提心吊胆的，她又看了看坐在高羡旁边的元乔，“以后让你媳妇操心去，我啊，也该歇歇了。”
元乔忽然被提到，有些愧疚，毕竟她还没习惯当一个合格的好妻子，幸亏今日英娘提点了她，不然真是失礼极了。她偏过头去看高羡，见他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也松下来，她想她应该慢慢接受高羡这个人，接受她的人生从此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的夫君，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当下，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冷脸，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来晋宁这么久，高羡待她还算周到，明州的事他也不顾嫌隙的帮了她。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一切平安，尽早凯旋，我与阿乔等着你回来过年。”杨兰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阿乔，你送送他。”末了，杨兰又笑着说道。
元乔点了点头，便与高羡出了院子。
高羡离府，已将近子时，阴沉的天色又起了风雪，细密的雪花和着北风呼啸着，安静的街道只能听见雪花被踏碎的声音，这样安静的气氛元乔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风雪大，夫人当心着了风，回吧。”高羡抬手替元乔戴上了斗篷的帽子，毛茸茸的一圈帽檐，衬得元乔越发娇俏。
高羡朝着不远处的街角望了一眼，那里南寻等人正等着他，他收回目光，只盯着眼前的人。元乔知道，他在等自己离开。
元乔拢了拢斗篷转身离开，她应该说些什么的，比如珍重，或者我等你回来，再比如万事小心，诸如此类，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元乔一边想着，一边侧耳注意身后的动静，风贴着耳边划过，元乔突然停住转身，高羡还立在原地，隔着茫茫风雪，四目相对，元乔一时愣住，她下意识的朝着他挥了挥手，无措又滑稽，高羡微笑也朝她挥了挥手，元乔一时大囧，想着是不是有些失礼，她转身朝着府宅跑去，雪被踩碎的声音混合着铠甲撞机的金属声直击得元乔心砰砰的直跳。
她一直跑一直跑，快到府宅的时候，她才终于停下来，抚着胸口有些忐忑的回头，就看见高羡高大挺直的背影，玄色的铠甲在雪地里闪着幽幽冷光，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簌簌风雪迷了眼，元乔望着消失在街角的身影失了神。
高羡抬脚上马，嘴角还带着浅笑，自己竟没察觉。
南寻有些奇怪，自从侯爷成亲后，这心情跟着也比之前愉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