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圣上要削藩?
“都是听说,未必全真。”
我轻轻放下筷子,试探着问道,却已没了底气。
风羽仍没答话,嘴里一直喃喃着。
“王栓叔、吴二叔、华叔、大齐叔、小齐叔、方头哥、小山哥。。。”
一个个名字划过我耳旁,这些人都是安澜卫,也都是曾经相见就能见到的街坊。
风羽身旁空气仿佛勒紧了他,使他动弹不得。
我隔着衣服,抚着放在心口的金佩,想到了王爷说的山雨欲来。
难道这就是山雨吗?
何其残酷。
可是很快,我就收了思绪,手掌重重压在心口,暗暗地复述了一遍誓言。
也许此时此刻,就只剩下这誓言,能够帮我抵御心中,无限的消沉了。
“要不再去找李将军问问?”我仍不死心。
听到我的话,风羽仍未收神,愣愣地说:“李将军去军营了。”
“去军营了?”
“不止是他,所有安澜卫都去了。”
“为。。。”
“定波军来了。”
“啊?来干什么?”
“带着圣旨来接管观海城的全部军政。”
“削藩?”我几乎脱口而出。
因为定波军是东南海疆的守军,只有京城的军令才能调动他们。
“管他削不削藩,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这笔账一定要查清楚!”风羽一拳砸向桌面,恨恨地说到。
“走,阿藉,去找院长。”说罢他起身便走。
我俩一起刚到院门,他又折返回了寝屋,取出一柄剑挂在腰间。
风羽很少配剑,更很少动怒,只是现在这情势,任谁都得多几分顾虑。
巷弄中,一片狼藉。
脚步急促的行人穿行着,个个神情躁郁,眼角含霜。
还有满头白发的老妪,蹲坐在门阶上,倚着门沉沉睡去。
还有婴孩趴在地上拼命哭闹,身旁的妇人却只望着天,目光痴痴。
街道里,无数车轮滚动,碾着青砖,耳朵中,马铃声马蹄声杂糅一起,震个不停。
乱世虽已过去十余年,但人们并非已经忘却了战争的残酷。
只是后来听说这次出征是份伪报,就都在等着家人的平安归来。
结果不曾想,竟等来了这无情噩耗,一时间,怎能不让人崩溃惊心。
人流中,还能看到几个书院的学子,但我和风羽,始终没都忍心去招呼一声。
从城南到东市,肃杀萧条,商铺紧闭着门板,偶尔也有一两家开着的,但屋里也是昏暗的可怕。
一队队从未见过的兵士穿行在街道上,这些人应该就是定波军吧。
穿着镶钉皮札甲,背着细直长刃刀,面色黝黑,神态冷峻,目视前方,无一人左右观瞧。
果然如风羽所说,现在的观海城中,已经没人在意我这个昨夜的杀人嫌犯了。
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生出哪怕一丝丝的庆幸。
昨夜的雨,也许不是从云里来,而是从上天眼中,垂下的泪。
“铛,铛铛。”
风羽叩响别院的门。
“吱扭—”
开门的是风柔。
她已散了发,容颜憔悴,转身时用手撑着门边,动作绵软乏力。
庭院里都是书院的人,或站或坐,或言或默,但气氛压抑得让人不想多迈半步。
“院长。”风柔轻呼了一声。
众人抬头看向她,也看到了我和风羽。
院长坐在庭院石桌前,轻点折扇,向我俩示意。
路过身旁的师弟师妹时,他们微微点头,干裂的嘴唇里,没有吐出一句语言。
院长拉起我的左手,看了眼紧缠的白布,脸上的担忧才舒缓开来。
“院长,究竟怎么了?”
“安澜卫遭到伏击,全军覆没。”
“我听说了,可知是谁伏击的?”
“不知道,现场没留下痕迹。”
“现场可有还活着的?”
我期待地看着院长,可院长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可是圣上?”
我话一出,所有人都猛然看向了我。
连院长也一脸愕然,呵斥道:“胡言乱语!”
我转头扫了一圈庭院,没有外人,便继续开口。
“先毒杀王爷,再消灭城中军力,最后安排军队来接管观海城,等。。。”
“啪!”
我把路上想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可未等说完,院长就一掌拍在石桌上。
“住嘴,军国大事如此儿戏。”
“以后不得再有如此造逆之言。”
他言辞威严,容不得我再说,我只好失落地点了点头。
不过满院的学子,也有不少人的目光中,显出了一些恍然。
院长见状,站起身来,向众人说道:“孩子们,记好了。”
“这种言语,以后断不可说,一言不慎就会招杀身之祸。”
众人皆起身点头。
院长又厉声问了一遍:“可记下吗!”
众人一同答曰:“记下了。”
院长这才放心坐下,接着说道:“定波军与南泽王是同一天接到圣上密诏,出发时还不知城内状况。”
“特使为王爷辩驳的回旨,此时也才送出四天,估算着现在应该刚到京城。”
“盘蛇峡所在河沼密布,人迹罕至,常闻有盗匪乱军藏匿。”
“如今这天下安定不过十余年,王爷受命镇守南疆,每日殚精竭虑,所获功绩亦是世人共睹。”
“可是朝堂上有小人谗言?”我虽不提削藩,但心中仍在想着曾经的七国之乱。
“圣上英明,岂有小人敢进谗言。”
院长说完,刘夫子却补了一句:“倒是有一人提过。”
话音刚落,院长猛地直起身子。
“永启六年的恩科里,有一个姓王的贡士,在廷试时写了一篇《归权论》。”
“什么内容?”院长不在朝堂,只能问向刘夫子。
“不知道,自述是削藩之策,但圣上看了几句就直接扔还给了他,他也很快被驱离了京城。”
“此人是谁,可还有官身?”院长继续追问。
“只记得姓王,好像叫王文什么。”
“圣上当时没有降罪,所以他应当还有官身,估计是外放到哪个偏僻县里做了闲官。”
“可叫。。。王文立?”院长皱起眉毛,谨慎问道。
刘夫子立刻想了起来,就是叫王文立。
“竟然是他?”院长自言。
我们都很惊讶,只有站在院长旁边的风武,没有过多表情。
见院长迟迟没有解释,风武便开了口:“早上院长带我去了王府。”
“圣上发了一道诏令,停用了观海王府的全部印信,传诏的官员就叫王文立。”
我听后连忙补充:“这不还是说明圣上有。。。”
院长立刻抬手打断了我。
“传达明召的官员并非京城指定,是由最近的州府安排。”
说罢,院长又陷入了深思,周围的人却在纷纷议论,自抒己见。
片刻后,院长忽然目光汇聚,似乎想到什么,起身叫着几位夫子,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