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温暖的家
刚走出街市,已经可以望到南门。
南门连接行止城,夜间正是城中商贾往来货物的好时段。
因此也是最晚关闭的城门。
今夜更甚,马铃声始终不绝于耳。
只是行人很少,我走在道上,难免扎眼。
于是闪身进入巷弄中,继续往南走。
传讯的虎戟卫仍在逆流中艰难前行,命令未达,估计城门仍未关闭。
稍稍安心,我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我是观海书院学子,返回书院,守卫理当不会为难。
越接近城门,心中越是忐忑,若真欲为难,硬闯不是不可。
反正今晚耍横也不是第一次了。
除非。。。
“噔噔噔,噔噔噔。”
一阵马蹄声传来,刺破了暗巷中的寂静。
我心中一紧,最担心的来了。
赶紧横穿暗巷,避身查看。
果然,三名骑兵身绑令旗,策马出城。
尘烟中,城门正在缓缓关闭。
我不自觉抬眼看向城墙,高约五丈,若用轻功游墙,倒也能攀上。
只是城上不断有兵士巡逻,城下就是三丈宽的护城河,仓促间,未必能全身而退。
如果被城中知晓,我已出城,那城外也将无藏身之地。
我靠在暗巷墙壁,苦苦思索,街上灯火映出了我半个身形。
一队巡街的虎戟卫由远及近,我却未察觉。
正在紧要关头,一只大手把我拽入暗中。
慌乱中我欲反击,仔细看了,竟是风羽父亲。
我想开口,他示意我噤声,随后把我领进一处无人院落。
周将军此时穿着便装,一身酒气。
刚吐出一个谢字,他摆了手,同时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
我见状闭目静听,已没有其他动静。
“安澜卫现在人手不够,虎戟卫道路不熟,今夜应该只是封城。”
虽是压声说话,但这里太过僻静。
他咽了口唾沫,缓了缓气,改用嗓子接着说:“籍儿先回家里暂避,明日设法送你出去。”
“谢谢伯父,对了,您怎么来了?”
“王爷被害,婚宴大乱,翎儿来找我,让我快去寻你,把你藏好。”
“王爷不是我害的。”
“伯父信你,所以现在我们要护好你,等到查明真凶。”
听到这话,一股酸涩哽住了喉,我紧闭嘴唇,点着头。
风羽父亲拍了一下我的手臂,示意我快点回去吧。
“对了,给你伯母带句话,我得返回王府,今晚不回家了。”
我沙哑着嗓子,答了一个“好”字。
告别后,伯父与我反向而行,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的暗巷中。
我也未敢停留,快走几步往长街另一侧的风羽家去。
到了苏宅,轻叩门环。
大门闪开一条缝,风羽露着半侧脸,气喘吁吁,看到是我,顿显欣喜之色。
他把我让了进来,轻轻挂上横闩。
我看到伯母在堂屋里踱着步,时不时焦急的向屋外眺望。
一路沉默,直至进了屋,关了门,才轻喊了一声伯母。
风羽母亲抚着我的后脑,红了眼眶。
“籍儿受委屈了。”
温柔的声音送入耳中,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放下。
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疲惫,此刻我全身无力,双腿发软。
若不是风羽撑着,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伯母把我牵到餐桌旁,我偷偷背着左手,不想让她看到。
桌子上为我备了饭菜,我未说话,坐下来快速扒了几口,混着苦涩的眼泪咽下。
伯母与风羽坐在我身边,把菜依次往我这边移了移。
“慢点,慢点,回家了,不急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吃着。
其实我不太饿,我只是不想哭出声音,让伯母更加忧心。
伯母看了我一会,缓缓起身去盆架处,倒上热水,润了一块脸巾。
“阿籍,到底怎么了?”风羽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了我。
我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伯母递过来折好的脸巾,我双手接过来重重地压在脸上。
呼吸间,吸着温热的水汽,去了尘土,也驱了疲惫。
我站起来把准备把汗巾挂回盆架,风羽拿了去,起身走向盆架。
一边走一边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唉,我陪王爷喝酒,他中了毒,我成了凶手。”
风羽想了一下问道:“谁让你去的?”
“王爷让我去的。”
风羽自信的眼神黯淡下去,又开始思考。
“籍儿受伤了吗?”
伯母牵着我来到厅堂中央,把我留在椅子旁,自己又向前走了几步,转身坐下。
我看到伯母坐下,也跟着坐下,轻声回话:“谢谢伯母关心,没有。”
这时她却忽然看到,我始终藏着的左手,手背上有血渍,慌忙起身,拿起我的手翻过来查看。
看到伤口后,拧着的眉毛才舒缓开来,安慰我道:“没事没事,皮外伤,我去拿药匣去,咱家就是跌打损伤的药多。”
听到“跌”字,忽然想到刚才震气时,风羽离我最近,顿时担心起来。
我转头看向风羽,才注意到他走路有些蹒跚。
“风羽,刚才对不起,你没事吧?”
伯母停下脚步,有些惊讶,担忧的看向风羽。
“没事,刚才摔着屁股了,一会就没事了。”风羽说完伸了下腰,交替着抬了两下腿。
看到他没事,我才放了心,但还是有些愧疚。
他倒毫不在意,来到我身边坐下,接着说道:“不过你刚才那一下太厉害了,我冷的都喘不上气。”
随后捏了下我的上臂问我:“你到底跟院长都学了些什么神仙招式,怎这般厉害。”
“不是院长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的。”
“跟我你还藏着掖着。”说着就开始捅我腰眼,他知道我最怕咯吱。
我仍在郁郁,他这一捅,我就笑了起来,虽有些没心没肺,但确实扫了些阴霾。
伯母拿来药和棉带,正好看见我俩在嬉闹,连忙制止。
“好了好了,别闹了,藉儿手上还有伤。”
我与风羽相视,一起做了个鬼脸。
“藉儿别动,我给你上点药。”
“谢谢伯母。”
“对了,伯母,大伯说晚上去王府,不回家了。”
“知道了,今晚有他忙的了,没喝多吧?”
“伯母放心,大伯没喝多。”
“对了,阿籍,王爷和你都在喝酒,你怎么没事?”风羽追问道。
“可能那毒药真是抹在酒杯上的吧。”
“看来那小厮一定有问题。”
“是的,我也想到了,但是我觉得他未必是凶手,至少不止是他一个凶手。”
“为何?”
“他潜伏王府,获得信任,毒杀了王爷后完全可以继续隐藏,为何要现身污蔑我?”
“有道理,他如果只要毒杀王爷,下完毒他的任务就结束了。”
“而我在书院十几年,从未与人结仇,我也不认识他,他为何要害我?”
“是的,这完全说不通。”
“所以很蹊跷。”我噘着嘴,百思不解。
“不过也正因为说不通,所以才让你也跟着说不通了。”
“对,我当时突然懵了,完全没想到会被人说成凶手,而且言辞凿凿。”
风羽母亲帮我包扎完,又问道:“籍儿,还有受伤的地方吗,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谢谢伯母,没有了,我也没中毒。”
“那就好,没事就好,这可恶的贼人,害了王爷,还要再害我的籍儿。”
我苦笑着摊了摊手,也很无奈。
“算了,别想了,人没事就好,今晚先睡,睡醒再想。”
伯母说完就起身了,我与风羽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我先去给你把床铺好。”
“不用了伯母,我自己铺就行。”
“行,那我回屋了,哎哟,这一晚上可把我吓着了。”
“哈哈,没事的伯母,您也早休息吧。”
“是的娘,您早点睡吧。”
“铺上面柜子里的那一床,那个我是晒过的。”
“是了~遵命~”我与风羽几乎同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