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欧阳风找来了
王从戎所在的场部,距离巴雅尔老人的草场还挺远。
沿着昨夜欧阳烟见到蓝旭的那条河流,一直往南走,光是摩托车就要骑上个四十多分钟。
等欧阳烟在后座被颠得魂儿都快出窍的时候,终于听见王从戎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到了。”
“我的老天爷啊可算到了!”欧阳烟如蒙大赦,赶紧下了车。
双脚踩到地面上的一瞬间,一股密密麻麻像蚂蚁啃食的痛痒感,从脚底板漫上来。
“嘶——”欧阳烟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
好在王从戎扔了头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小心——怎么了这是?”
欧阳烟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事没事,腿麻了,我缓一会儿就好。”
欧阳烟想冲他摆手,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还被王从戎紧紧抓着。
对方也一下子意识到这个问题,被烫了似的连忙收回了手。
王从戎干咳一声,慌忙别开眼睛去看别的地方。
天知道刚才他抓着欧阳烟那一下,明明只是出于条件反射,但等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抓住了她,没等那种细腻光滑的触感在掌心蔓延,王从戎就已经脸红了。
欧阳烟已经慢慢习惯了王从戎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情况,她对此倒是适应良好。
毕竟游走于各种世界,见惯了各种男主男配为她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疯得连女主都不顾了。
不管是原世界还是书中,欧阳烟对自己的魅力都相当有底气,这份底气来源于她的博学和智慧,来源于她的善良和共情,来源于欧阳烟身上那独特的女性力量,正因为欧阳烟的内核足够强大,所以她更能冷静地看透事物本质,并发现能够取悦自己的美好。
因此欧阳烟知道,这本书中的人物角色都还没有定型,没有了剧情和作者的操控,每个人都得以按照自己的本能和天性发展,构造独属于自己的故事。
所以她不打算以“外来者”的身份去干涉或打乱这一切。
欧阳烟尊重理解每个人的本能,但并不打算去回应什么。
所以她没管王从戎,任凭他僵直地立在原地呼气吐气,暗自掐手心平复心底的波涛汹涌。
场部毗邻一片茂盛的杨树林,这里的帐篷相对于牧民的帐篷来说,排列更集中紧凑。
欧阳烟远远地还看见树林里有各种毛色的骏马,正在悠闲地吃草。
“这,这就是我们场部。”王从戎缓过来了,开口给欧阳烟介绍,“树林对面是第一中队和第二中队,第三中队在我们场部里头,呐——”
他又指着另一边的方向,“我们的良种场和修配场离得也不远,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带你去瞧瞧?”
欧阳烟一看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腿肚子就转筋,“还是先看看你的马吧。”
“哦哦对对!”王从戎一拍脑袋,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马圈在林子那边,我带你去。”
王从戎跟欧阳烟说话的功夫,间或有人从帐子里进进出出,他们都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不同于当地牧民们的装扮长相,一看就是常年工作生活在这里的内陆的人。
“呦!王主任,这是带了个姑娘回来?”
有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阿姨,端着个搪瓷盆出来倒水。
她一下子抬头瞧见了穿着蒙古服饰,脚踩鹿皮靴欧阳烟,眼睛就亮了——
“呀!呀呀呀!不得了!瞧瞧这姑娘长得,盘靓条顺的!是你啥人啊王主任?”
她嗓门很大,不一会儿就招了一堆人出来帐子围观,其中,欧阳烟还看见了先跑回来的大顺。
只见大顺拉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裤子,手里啃着烧饼,正乐呵呵地跟欧阳烟呲牙。
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王从戎说过的场部书记,也就是大顺的爹。
他看起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让欧阳烟无端想起了他们学院的老院长。
“都别乱说!散了散了!”
王从戎被众人打趣得头发丝儿都要立起来了,耳朵尖红得要滴血。
乖乖嘞,这还真是个纯情少男!
欧阳烟叹为观止,直到被王从戎手忙脚乱拉着离开,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一笑,王从戎就更炸毛儿了,险些平地摔一跤,还好被欧阳烟拉住了。
“没事儿,大家还挺热情的。”欧阳烟弯着眼睛安慰他。
王从戎结结巴巴地笑了两声,“家,家属跟场部人员都住在一起就这点儿不好哈哈,总是乱传闲话哈哈,你别介意哈哈……”
欧阳烟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还很善良地转移了话题:“是你的马生病了?”
说到爱马,王从戎的神色严肃了一些:“算是吧,黑风是军队退下来的战马,上个星期场部遭了狼灾,黑风为了保护大顺被咬断了腿。”
“狼灾?”欧阳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王从戎对上她那双骤然睁大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草原上的灰兔,心底突然凹下去一块似的,又软又慌。
“没什么,黄狼而已,正在解决中了。”
王从戎害怕说得太详细会吓到她,就只是捡着黑风的情况跟欧阳烟说了一下。
欧阳烟其实对“狼灾”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的,但她看王从戎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还以为这是场部的工作机密,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
结果,两个人刚走出去四五百米,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他们的名字。
欧阳烟转头一看,是大顺。
“姐姐!姐姐!漂亮姐姐!”
大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鞋面上全是灰。
王从戎皱眉拉住刹不住车的大顺:“小兔崽子,跑啥呢?再摔着你!你来干啥?”
大顺嘴里“哼哧哼哧”地吐气,眼睛却一直盯着欧阳烟。
欧阳烟心里一紧。
就听见大顺指着她喊:“你,你家里来人了!”
王从戎脸上闪过片刻空白,接着也看向了已经怔愣在原地的欧阳烟。
另一边,场部赵书记的帐篷里。
欧阳风自打来到这里,脸色就一直阴沉得像能滴出墨汁。
来乌兰乡的火车三天一趟,欧阳风为了赶时间,接连转了好几趟车,最后又让部队的朋友开车到另一个毗邻乡镇的公交车站接上了他。
如此辗转周折了一路,欧阳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妹妹到底来了一个多么偏僻的地方。
在路上听到朋友说,乌兰乡的火车站叫沙子给埋了以后,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妹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风哥啊,你也别担心。”
欧阳风的朋友叫林浩瀚,是场务连的连长,他宽慰欧阳风说,“咱妹妹好着呢,你说是不是啊赵书记?”
“对对对。”大顺的爹赵大宝书记,给两个人倒了两杯奶茶,“欧阳同志没事,她刚刚才和主任出去了,这不,我已经让我儿子去喊她回来了。”
欧阳风蹙着黑浓的剑眉,有些坐不住:“她去哪儿了?”
“场部的战马前两天叫黄狼给咬伤了,这不,王主任去接欧阳同志的时候,发现欧阳同志还会给牲畜看病,就请她帮忙看看。”
欧阳风根本不知道他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还有这样的本事,但敏锐如他,却一下子捕捉到了赵大宝话里的另外信息——
“去接她?去哪里接她?”
赵大宝一听坏事,看着人高马大,气质威严的年轻男人,犹豫着托出了欧阳烟被牧民意外打晕带走的事。
啪!
实木桌子被拍得震天响,赵大宝和林浩瀚都被男人的怒火吓得一个激灵。
“你是说,她孤零零一个小姑娘,被人打晕了,还被带到了当地牧民家?”
欧阳风的身体都在发抖,隐忍的怒火在黑沉的眼眸中迸发出骇人的火光:“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