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哥哥不是来接我的，他是来杀我的
“风哥！冷静！你冷静点儿！”
林浩瀚和欧阳风都是实打实在海战战场上摸爬滚打混出来的，林浩瀚最了解欧阳风，他可是那种断手断脚满脑袋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冷铁疙瘩。
现在难得看见他情绪波动如此厉害，简直跟火山爆发似的，林浩瀚稀罕又害怕，赶紧放下茶缸子伸手拦住他。
他倒是知道欧阳风“妹控”。
以前上战场或者野外作训的时候俩人也曾在一艘船的甲板上谈天说地。
林浩瀚记得某个晚上，摇摇晃晃的孤船上，那个还带着少年意气的男人，用缠着染血纱布的手，从脏污的作战服里掏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照片，深邃的目光中潜藏着微不可察的疲惫和温暖。
欧阳风告诉他，那照片上面的两男两女，坐着的是他父母，在后面站着的是他和他妹妹。
只不过林浩瀚没瞧见他妹妹的长相，突袭敌军那晚夜色太黑，连星子都没有，欧阳风只是凭记忆和心去抚摸那张照片的。
那晚的突袭他们大获全胜，代价是放在胸口的照片染了血，被海水泡成了碎渣。
带头冲锋的欧阳风肩膀中弹，昏昏沉沉被抬上船的时候，手里还紧抓着“给妹妹带捡的海螺”。
后来得知欧阳风负伤这事儿居然都没告诉家里，林浩瀚就知道这人不仅“妹控”，而且还相当闷骚能装。
“风哥！别急别急！既然赵书记说没事儿，那就是没事儿啊！你说是不是啊赵书记！”
林浩瀚一个劲儿给赵大宝使眼色。
说实话，赵大宝第一眼看见欧阳风的时候，只觉得他身高体壮，虽然长相周正，但是表情却冷峻极了，那逼人的气场，不像是来寻亲，倒像是来绑人的。
他想起刚刚和王从戎站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要是俩人真因为家庭矛盾什么的闹起来，小姑娘准得吃苦头。
所以他让大顺去喊人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叫他快快地去，慢慢地回，回来的路上一定要问清楚欧阳烟的意愿，可不敢糊里糊涂地就叫人把姑娘给带走了。
然而现在，看见欧阳风这样的激动，赵大宝心里的大石头倒是稍微落了地。
“没错没错，欧阳同志没有大碍，要是不放心，待会儿叫卫生所的同志给她看看。”
赵大宝说道：“具体她是怎么被带走的，这点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的是，欧阳姑娘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林浩瀚听完也挺无语的：“不是，你们这一个两个心也是够大的，这草原上哪儿是能单独行动的地方啊？见到人丢了就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啊！最近闹狼灾你们不知道啊？”
听见“狼灾”两个字，林浩瀚明显感觉一道压抑可怖的目光落在了他脑袋上，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转移话题——
“哎呀对对对，说到这个事儿，还挺难办的。”
他转头对赵大宝说：“下了几场雨，草长得好，獭子都比往年多得多，把狼都给招来了，你们这边咋样？”
赵大宝闻言也连连叹气：“死了四头羊，其中还有一只老母羊，羊羔吃不成奶了，估计冬天还得死几只。对了，还伤了一匹马。奶奶个腿儿的！这不，第一和第二中队的人都赶出去下套子了，估计过了这半个月就好了。”
“好？”林浩瀚显然不怎么乐观。
“我看好不了！獭子出没的时间也就这大半个月，等獭子没了，狼吃啥？只能对牛羊和马群下手了，到时候依我看啊，还得给牧民们说说，羊倌出去放羊不能单独行动。”
赵大宝拿出烟盒，客气地让了让，林浩瀚和欧阳风都不抽。
于是他自己点上了一支，垂着脑袋烦闷地抽着：“光下套子，也不是个办法啊。”
“诶，风哥。”林浩瀚用手肘杵了杵一言不发的欧阳风，“这事儿你咋看。”
欧阳风一心系在欧阳烟身上，根本没在意他们的谈话。
直到被林浩瀚闹得不耐烦了，沉声道：“抓。”
林浩瀚为难道：“抓？抓不住啊！”
他们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并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紧紧闭合的帐帘被轻轻掀起了一条小缝。
“抓不住？”
欧阳风冷哼一声，他身手利索，一个抬肘在刹那间就将林浩瀚的配枪卸了下来，用力拍在桌子上——
“手抓不住，眼睛还抓不住吗？”
“跑得再远的野东西，远得过子弹？”
林浩瀚挑眉：“行行行，还是你狠，你倒好，没商没量的，商量就直接开枪打死啊？”
欧阳风面无表情地冷声道：“活捉也行，鲜活的威慑比无形的恐吓更有用。”
林浩瀚听完，打了个哆嗦，他看着冷冰冰的男人，又忍不住吐槽：“啧啧啧，怨不得咱妹妹躲你。”
“林、浩、瀚！”欧阳风每个字都是从齿关里吐出来的。
砰！
有人突然撞倒了帐子外的玛尼杆。
帐子里的三人齐齐被声音吸引，转头看向门外——
欧阳风一眼就透过缝隙看见了欧阳烟的脸。
多天不见，欧阳烟的面庞却像是陌生了许多。
欧阳风皱紧了眉头，一眨不眨盯着欧阳烟清瘦苍白的脸。
才几天，就瘦了。
“小烟！”欧阳风起身的动作太快，撞翻了凳子。
帐子外，欧阳烟如遭雷击立在原地，突然之间被欧阳风的喊声吓得陡然回神。
纷繁杂乱的思绪充斥了她的大脑，欧阳烟满心满脑都只剩下了欧阳风那冷冽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
“手抓不住，眼睛还抓不住吗？”
“跑得再远的野东西，远得过子弹？”
欧阳烟浑身都在颤抖，她不敢相信，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她顶替了苏笑笑的位置，在欧阳家被娇生惯养了近20年。
所以呢？
所以欧阳风找来了。
在大顺来通知她的时候，欧阳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激动和期盼的。
即便大顺在返程路上各种明示暗示让欧阳烟冷静了下来，她也讶异地发现——
自己这副身体中对欧阳风和欧阳家，是有爱的。
心脏跳动的本能告诉她，她其实，是真心渴望与眷恋那片温暖的港湾的。
即使在回来的路上，欧阳烟设想了千万个欧阳风斥责自己的情景，她甚至想过自己会不会哭着跪地求饶。
甚至想过欧阳风是来通知她断绝关系的，自己要被赶出欧阳家了。
那也没关系，欧阳烟可以潇洒利落地回到她自己规划的轨道上，回身去上海大展身手。
可是——
当欧阳烟掀开帘子的一瞬间。
她听到的，却是，欧阳风要抓住自己。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冷漠的男人，把枪拍在了桌子上。
甚至……
他甚至不惜，杀了自己。
原著里的欧阳风只有一个简单的出场。
原来他的本能发展，是这样的吗？
当欧阳烟感觉到四肢回暖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场部门口。
眼尖的她，一下子就看见，王从戎没有拔钥匙的摩托车还停在原处。
欧阳烟想都不想直接跨上了摩托车，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子。
“小烟！”
欧阳风追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穿着奇异的少女，脸色苍白，跑得摇摇欲坠却速度极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事。
欧阳风看见她发动了摩托车，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小烟！下车！”
欧阳烟根本听不见他的喊叫声，耳朵里都是一片嗡鸣。
就连听到动静赶来的王从戎，大顺，还有从帐子里追出来的赵大宝，林浩瀚……
他们的叫喊声，她全都听不见了。
欧阳烟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努力克制着手指的战栗，用力调转车头，一拧油门，摩托车像一支离弦的箭！在巨大的轰鸣中加速冲出了场部！
欧阳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妹妹的身影迅速消失成了一个黑点：“小烟回来！欧阳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