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卧病
谢别元桢后，洛初躺在静心阁的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静心阁是侍妾阁院的配置，比她在教坊司居住的耳房要大许多，并且刚被人打扫过，床榻上的丝被都是崭新柔软的，她却如何也无法安睡。
不是女子？那会是谁？
“好歹是贴身侍婢，不至于连主子都不认识。”
脑海里，男人慵懒说话的样子不断浮现，怎么甩也甩不掉。
沈家的主子，难道不是都已经丧命于行刑台上了吗？
哪里还有什么主子…
只怕是个假装沈家主子的侍卫罢了，可是沈家已遭灭门，这又有什么好假扮的呢？
“究竟是谁啊！”
眼看着天蒙蒙亮了，洛初不禁有些烦躁，捶了捶床铺翻了个身。
累了一天，她其实已经是眼皮打架，只是心有忧虑，才导致难以入眠。
但是身体总是需要休息的，熬了那么久，洛初已经是几乎到了极限，迷迷糊糊之中，终于沉沉睡去了。
她这一睡，身子就不对劲起来。
直到晌午，丫鬟来给她送饭，洛初才从头疼脑热中堪堪苏醒，她强忍着不适，清嗓应了那丫鬟一声。
丫鬟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放下饭就走了。
到了晚间，楚洵听亲卫说她一日未出门，才抽空来静心阁瞧了瞧她，发觉了端倪。
“去请太医来瞧瞧。”
摸了摸洛初滚烫的额头，楚洵脸色微沉，当即吩咐元桢道，后者应声后，楚洵又想到什么，眉目凌然，把元桢叫回来低声道：
“除去风寒所需，另叫他备打胎药和避子汤过来。”
元桢听了这话，也是愣神了一会儿，然而也很快反应过来，抱拳道：“是。”
看来是真的发生了关系。
去请太医的路上，元桢这般想着。
爷平常虽然是色名在外，也确实常常来回于勾栏瓦舍，但其实爷都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好色的虚名而已，这么多年来，爷从来没给哪个女子请过太医，也从未要过避子汤这类东西。
但是洛初姑姑
元桢想到床榻上面色潮红，紧皱黛眉，意识不清的美人，赶紧杜绝了自己接着想下去。
果然这般美人，就是爷这样的男人，也是把持不住的啊。
“王爷放心，姑娘不过是普通的风寒，烧得狠了，这才迷迷糊糊的，稍后按微臣开的方子，煎药给姑娘服下就是了。”
太医把脉后，给出了诊断。
“嗯。”
楚洵点点头，把两副方子给元桢，命令他即刻去煎来。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除去意识模糊的洛初之外，都知道，那两副方子里，有一副是正是避子汤的药方。
只是这件事，爷不想让洛初知道，所以太医也就顺水推舟，一并当作伤寒的药开了。
知道洛初身子弱不能拖，元桢煎药时刻意加快了速度。
煎好药后，他马不停蹄给洛初送去，敲门却被楚洵告知先不要进去。
从门内传来女子若有若无的推拒声中，元桢知道，爷是在给洛初擦身。
“放心，本王不做什么。”
床榻上，洛初双手被楚洵反折按在头顶上，多次挣扎无果，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热，更显虚弱无力。
“这王府，没有什么本王信得过的丫鬟，要是实在接受不了，你就把本王想成丫鬟。”
楚洵想到刚才送午膳的丫鬟根本未有情报，心下还是疑心。
“奴婢”
面对楚洵的说辞，洛初表示不能接受，一直晃着脑袋，哑着嗓音道：
“奴婢有信得过的人咳咳。”
她执意不肯，被按着的两只手臂不断挣扎着，咳得眼尾泛了泪花。
楚洵见此，也不想强人所难，放开了她：
“谁？”
“教坊司的南菱。”洛初深吸一口气，忍着咳意说道。
“抢你主舞之位的人的亲姐姐？”
楚洵觉得洛初有些天真，用轻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见她坚持，倒是也随了她的意思，站起身来，朝门外吩咐道：
“元桢，把药拿进来晾着，再去把粗使丫鬟南菱叫来静心阁。”
南菱早就得知洛初被封为贴身丫鬟的事情，为这件事，她的妹妹南镶还颇有微词，说是自己帮洛初走到了今天，现在洛初分了阁院得了封赏，居然丝毫没想着她们。
南菱知道她这个妹妹一向是自私自利，希望全世界都绕着自己转，也懒得再训斥。
贴身丫鬟，听起来是比粗使丫鬟好听，不干什么粗活重活，位分俸禄也远远高于粗使丫鬟，但是富贵险中求，贴身丫鬟是每日踩在刀尖上干活，虽然机会多，但是危险也高。
她直觉洛初安分淡然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喜欢这份赏赐的。
果不其然给奉命给洛初擦身时，听着洛初声音带着不安，碍于楚洵还在门外，她声音压得极低：“南菱姐姐，教坊司可有来人？”
别人这样问，也许显得过分自大。
但是洛初会这般问，却是还有别的原因，洛初在教坊司时，就颇具名气，非常得刑部尚书之子陆羽的喜爱，为此，教坊司修舞袁月姐姐，还专门提点过洛初，好好把握住陆羽这根救命稻草。
可惜庆功宴上南镶那么一摔，别说教坊司本就规矩森严，就算有意想给洛初放水，教坊司也绝对要给皇家交代，无人是保得住洛初的，但后面庆功宴主角楚洵收了她们三个，她侍寝消息也放出，眼下风波已经过去，陆羽又刚刚高中状元
若是从中斡旋，教坊司未必不敢来宁安王府讨人。
毕竟宁安王在外红颜知己众多，不缺她们三个。
这也是洛初那么久，并没有让楚洵提点南菱姐妹两个的原因。
兴许，她们都还有回去的机会。
“没有。”
南菱看出她眸中的希冀，却也无可奈何：
“妹妹糊涂了，如今你是王爷的贴身丫鬟，消息自然比我们灵通，你都不知，我们又怎会知道？”
南菱温柔给她擦拭着额头：“烧得这样烫，赶紧把药喝了吧。”
“姐姐。”
南菱喂洛初吃完药，刚要去和楚洵复命，却见床榻之上，洛初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来。
“别闹，快把被子盖好。”
南菱见此，赶紧到洛初身边，把她不安分的胳膊放回了被褥里，这才发现洛初嘴唇翕动，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吧。”
南菱劝她开口，洛初一双含情目几番闪躲。
“你若不说，我可走了。”
“哎——姐姐，”
洛初看她真要离开，心下也是急了，咳嗽了一阵：
“麻烦姐姐帮帮忙，想办法帮我拿些避子汤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