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审判者”和“女特务”
男人的瞳仁牢牢锁定她。
穆黎觉得此时自己就像是抗战时期潜入敌方的特务，被抓住后，丢进密不透风的牢狱里，等待着进行最终裁决。
此时，“女特务”面对着两种抉择，要么守口如瓶，要么英勇就义。
而“审判者”就从容不迫地坐在对面运筹帷幄，静心等待猎物乖乖落网。
“女特务”强压下心头的那点冲动，还没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当然不能背叛组织，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怕什么？”
“怕人误会。”
“谁？”
“审判者”站起身来，朝着她逼近。
“女特务”怕自己受不住严刑拷打，脱口而出：“男朋友。”
“审判者”的身形僵住，没有进一步动作。
过了几秒，“审判者”抓住了她的漏洞，对她进一步逼问：“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有的？”
而“女特务”转过脸，耳尖悄悄泛红：“这是私事。”
“审判者”的脸渐渐沉下来，将报名表在她面前扬了扬：“现在涉及到公事，我有义务弄清楚。”
“我说的是以后的男朋友。”“女特务”眼见谎言快被戳穿，只好四两拨千斤。
“审判者”冷若冰霜的脸似乎是春雪渐融，一丝喜悦如流星般划过他的眼眸，他靠近“女特务”，微微低头，眼里裹着些笑意。
“放心，他不会。”
呼吸近在咫尺，熟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女特务”着急跳开，一下子和他拉开距离。
组织可没说有色诱这一项啊？
这要她一个大龄女性怎么抵挡的住啊。
她平复着呼吸：“……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如果他误会，我和他解释。”
这让“女特务”进退两难。
“所以。”“审判者”重新坐上了他的审判椅，轻抬下巴将投名状亲自和笔递到她面前，“可以签了？”
“女特务”吞了下口水，彻底忘记了信仰，轻易背叛了组织，在他的引诱下，含泪签了下字。
—
“哇靠！你就这样妥协了？”
安茵陈本来躺在沙发上悠悠哉哉地贴着面膜，突然睁大了双眼坐了起来，白色的面膜，幽暗的灯光，加上一动不动的眼珠子，活脱脱一个女鬼。
“那要不然呢？”
穆黎烂泥一般窝在安茵陈脚边的懒人沙发里，撑着半张脸，手里拿着摇控器，随口应着，“老板有令，不敢不从。”
她调了好几个频道，不是家庭伦理剧就是霸总小甜剧，电视里的男女主说着蹩脚无脑的台词，做着夸张生硬的表情，恋爱得莫名其妙，分开得莫名其妙。
“也是哈，他是你老板。但你也太快妥协了，怂到底了。”
说完，她凑到穆黎面前，好奇的心藏不住，“小黎黎，你和我实话实说，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心动过？”
“……没有。”穆黎的睫毛轻颤，按动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安茵陈咂舌：“这么一枚绝色大帅哥，颜好身材佳，还有钱的，天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你都没有感觉。”
穆黎没有吭声。
“你自制力真的强。”安茵陈得出结论，然后摘下面膜丢进了垃圾桶，怕脸上剩余的精华滴落，仰着头走进了卫生间，没有注意到底下的穆黎低下了头。
电视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播放的是一部青春爱情片。
男主穿着高中校服站在滂沱大雨中，坚定地望向女主的窗户。
女主正趴在桌上哭得歇斯底里。
似乎是两人的暧昧苗头刚燃烧起来就被老师和家长及时掐灭。
穆黎耷拉着脑袋，环抱双膝发呆，脑海里回响着刚才的对话。
“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心动过？”
“没有。”
穆黎的心一下子酸涩难忍，抬头看了眼屏幕的男主。
男主的眉眼肖似韩衡生，一样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是足够让人惊艳的理由。
对他有没有过心动？
没有。
没有一刻不心动。
年少时不可触及的悸动在青春的朦胧滤镜下任意滋长，衍生成无可止境的爱慕。
就像是被人丢弃在路边的种子，经历了朝晖夕阴，风吹雨淋，在阴暗的地底下悄然滋长，某天就拔地而起，擎盖参天。
卫生间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安茵陈洗完脸走了出来。
“对了。黎黎，这周末我走秀你记得来看，我们老板搞到了两张内场票。”安茵陈伸进包里掏出两张票，对着穆黎扬了扬。
穆黎点头表示知晓。
安茵陈一脸坏笑：“可以带你的男朋友来哦。”
“哪来的男朋友？”
“你不是心甘情愿签了卖身契，这下你和你老板不就成了名义上的情侣。”安茵陈摊开手，说的是理所应当。
穆黎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
她只当签了一份合约书，上班就当正常同事，完成任务，下班就各回各家，互不干扰。
毕竟总不可能真的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一周啊。
她的脑子愈发混乱。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或许是想签那份报名表的，以一个假冒的“恋人”身份待在他的身边，仿佛就能够离他更近一点。
却又患得患失，担心自己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晚上的谈话冲击力过于大，穆黎晚上睡的并不安稳。
隔天，她顶着一双乌黑硕大的黑眼圈来到办公室时，把底下的实习生吓了一大跳。
上午的工作时间是浑浑噩噩度过的，好在并没有什么繁重的任务，韩衡生也没有发布什么特殊任务，她逐渐将“一周情侣”的活动抛之脑后，放下心来，给安茵陈发了条消息。
【还是你多虑了。】
但事实证明，是她少想了。
到了午饭时间，穆黎看到屈尊降贵来到员工食堂，平静地打完菜坐到自己对面的韩衡生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夹住碗里的红烧肉。
中午的食堂本来就热闹非凡，但当韩衡生走进的一瞬间，食堂内仿佛成了数九寒天，久久无人说话。
等到他优雅地入了座，他们才恢复了说话功能。
“快看！是韩总吧！”
“他怎么来员工食堂了？难道是想体验下民间疾苦？”
“什么体验民间疾苦啊？你看他和穆组长一起吃饭，忘记了？完成那个一周情侣的活动啊！”
“这么大张旗鼓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给我们立个标杆，本来公司的活动就少，再加上这个是公司的重中之重。”
“你想多了吧，我估摸着八成是之前传的流言蜚语落在韩总耳朵里了，他干脆就将计就计，就地官宣了。”
他们的杂谈声稀碎嘈杂，话题也越来越偏离，穆黎怕韩衡生当场发飙，那她可控制不住，于是赶紧出声缓解。
“那个韩总您是来视察食堂的？”
韩衡生手一顿，冷冷地嗯了一声。
聚餐是不得不一起。
但午饭还和领导一起吃，和调休加班有什么区别？
她愁苦地望着餐盘中的红烧大排和清炒虾仁，胃口变得极差。
她扒拉了两口大白饭，揣度着该找什么话题来继续闲聊，突然怔住。
对面的人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食指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在她嘴角处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