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二女相见
轻轻拿开吸氧器,两人给韩文斌翻了个身,背朝上。
滋溜——
剪刀一线牵,干净利落把衣服穿破,露出里面泛黄的后背,入眼所见,外公背上全是疤痕,长条形刀伤、圆形弹孔、还有各种不规则,缝针没利落,留下的月牙痕。
“他背上伤口太多,穴位很难找,你下针的时候,慢一点。”梁医生担忧道。
楚江阳没理会,从兜里拿出一盒没拆开过,32号极细的针。
“刺啦!”
包装撕开,楚江阳从里面拿出五根,看着梁医生:
“施针完,我外公会陷入假死状态,取枸杞三两,附子半斤,黄芪半钱,三十年陈皮五斤,二十斤山泉水,熬煮两个小时,取一碗慢灌,用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附子!”梁医生惊呼,这东西是剧毒之物,怎么可以熬水喝。
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呲-呲-呲——
楚江阳对着自己脑袋先来五针,刚刚还油灯枯尽的脸庞,瞬间面色红润,容光焕发。
“这!”梁源瞳孔瞪大,瞠目结舌看着楚江阳,这……这是古书上早已失传的银针提神,用一次,强如打几针肾上腺激素,极大发挥人的潜力。
刚拆封的银针是消过毒的,省去消毒步骤,楚江阳没有在脑上下手,而是先于脊背下针。
呲-呲-呲——
梁源兴奋得捏紧拳头,在他眼中,楚江阳双手动如鬼魅,快出残影,一根根银针下到将军背上,上一秒是一字长蛇阵,下一秒就变成周天八卦图。
肉眼可见,背脊处,一团鲜红鼓起,缓缓往上爬。
随着银针往上爬,鲜红慢慢鼓起,也往上挪动。
最后,银针在脖子处停下,静止不动。
示意梁源抬着脑袋,楚江阳眨眨眼,汗水被眼皮甩飞,几丝水光悬停在睫毛上。
哒!
盒子落在地上,所有银针全都使用完,只见韩文斌脑袋,跟个银刺猬似的。
楚江阳手里还有最后一根针,梁源隐隐猜到接下来楚江阳要做什么,屏住呼吸,心脏提到嗓门眼。
右手食指与拇指缓缓搓动,银针落在堵塞的地方,缓缓疏通,多一分会造成脑出血,外公变成植物人,少一分没到地方,会导致血液压力变大,造成血管劈裂。
梁源大气不敢喘,因为憋气,脸庞发红变紫。
三息过后,楚江阳抽开脖子上的银针,只见鼓起的血红消失,外公脑袋明显大了一圈,好像有一层水,在底下扩大似的。
通了吗?梁源见楚江阳探回身子,这才敢呼吸。
十息过后,楚江阳拔掉最初位置的银针,一股鲜艳的血红鼓起,又从脑袋缓缓往下挪动,最后拳头大小一个血包,鼓在外公后背,刚好是胸口檀中穴的对面。
“刀!”楚江阳沙哑道。
梁源赶紧从一边递来一把消了毒的锋利手术刀。
“呲!”
楚江阳对着血包一划,一道血液如喷泉炸出。
血液昙花一现便没有再流,楚江阳看到地上如半块米粒一般的点点死黑血块,笑了,他将堵塞的血块全都逼出来,只要注意饮食,外公十年内都不会再犯。
示意梁源包扎伤口,楚江阳慢慢收针,两根针收回,梁源刚好把伤口缝好,速度丝毫不慢。
拔下脑袋上的银针,楚江阳面容枯槁看着梁源:“记得我——”
嘭!
楚江阳一跟头摔在地上,人事不知。
滴-滴-滴——
心电图上,将军的心脏几乎变成一条平线,每十秒才有半个指头的一点波动,将军真的救回来么?
梁源看了楚江阳,又看了看将军,把心电图开关轻轻扯下,给将军盖好被子,背着楚江阳走出房间。
“梁医生,怎么样了!”众人涌上来。
梁源冷着脸,望向韩曼:“他是你孩子吗?”
“是!”
“你和我现在带他去做检查,护士和他爸守住门,除了我,谁也不能进!”
“你以为你——”方媛抱着手刚要嘲讽。
“咔嚓”一声,梁源手中,漆黑的枪口对准她:“警卫连出来!”
“嘭!”一直安静守护的士兵冲出房门,八名身着绿色军服的士兵涌进过道,门里还有一些没出来。
“将军吩咐了,三天内,这个女人不能离开别墅一步,你给我看好她,除了我,谁也不能进这个门,谁要是进,军法处置!”
“是!”
楚恒丰拍了拍妻子的手,坐到老爷子房门外面:“小曼,你和梁医生带江阳去看看吧,我在这守着。”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
老爷子,救回来了吗?
……
三天后,楚江阳房间里,韩曼趴在床上睡着。
旁边吸氧器呼噜冒气,心电图上的波动很缓,正常人心跳是一分钟60-100,但在楚江阳这里,只有二十不到。
梁源站在门边, 往屋内看了一眼,没有推门。
三天前,他带着韩曼给楚江阳检查身体,掩护自己暗中吩咐警卫班的人去拿药。
可这一检查,他人懵了,楚江阳身上不但是大出血,而且五脏六腑都有阴影,若非他亲眼见过健康的楚江阳,他都要怀疑,这是一个被命运捉弄,五脏衰竭,病入膏肓的孩子。
他回想起楚江阳对自己娴熟扎的那五针,很有可能,从静安回来的三天,楚江阳都是在拿自己的身体,拿自己的命做实验。
一楼禁闭室里,韩成虎提着饭盒,推开门,走进去。
方媛坐在沙发里,地上是摔碎的玻璃碎片和电视遥控器。
“你来干什么?”
“还气呢,我给你送饭,别饿着自己。”
“哼,你们韩家人欺负我一个外人,我哪里敢气,不知道吃了哪来的枪子,死了都没人知道。”方媛没好气瞪了韩成虎一眼。
“好啦,都是一家人,都为了老爷子,别气了,啊。”很难想象,一个在军队中雷厉风行的参谋长,会有如此温情的时刻。
方媛一把把韩成虎拉到身边,小声道:“韩成虎,老爷子三天没露面,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如果他死了,那他临终托付的那个本子,你一定要拿到。”
“论手腕,我不如二弟,爸都交给他,那就是他的。”韩成虎摇头,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方媛眼里满是怨恨:
“你傻呀,你才是家里的长子,你那个妹妹,嫁出去的人,没有资格,你弟弟生的孩子,一个只会画画的傻子,一个去花旗学什么经济学的猪。
本子到他们手里,有什么用
你是大哥,别说本子了,现在这些所有房子都是你的,你应该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这是你家!
就算退一万步,将来如果我们俩有了孩子,你留什么给孩子?”
“方媛,我们是家人,不是竞争对手,很多事,都是二弟给我出谋划策,老爷子庇佑,不然,我哪有今天这个地位。”
“哼,他们支持你是应该的,你现在要做的,是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这些都是宝贝,实在不行,你拿了本子,到时候我把它卖给你二弟不就好了?
而且我敢说,老爷子三天不露面,肯定已经驾鹤西去,现在这个家里你最大,你就该把他们都抓起来,免得他们有非分之想。
特别是你那个侄儿楚江阳,那天对我可是真的有杀意,我要是你,现在就把我的兵拉到这里,把他们该收拾的收拾,该杀的,杀!”
“方媛,你怎么能这么说!”韩成虎嘟囔道,眼里已经暗暗有火气。
二弟问他,方媛有没有说分家产的事,他一直撒谎说没有,可现在,自己的妻子让自己杀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弟了。
“嘭!”方媛一脚踹飞饭盒:“谁爱吃谁吃!”
三天楚江阳没醒,担心的,不止在小院中,还有百里之外的静安。
龙景苑,七楼,704。
咚-咚-咚!
隐隐听到敲门声,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的冷幽兰,缓缓说道:“别敲了,又是做梦。”
这几天,她不知道已经幻听多少次敲门,多少次电话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清晰入耳,冷幽兰眸子睁开,瞬间清醒,真的有人敲门!
是楚江阳吗!
佳人猛跳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手,看着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因为懒得换,在沙发上揉出好几道折痕,不行。
冲进卧室,换上一袭黑色长裙,裙角挂着几颗晶亮的水钻,更显高贵冷艳。
“来了!”冷幽兰兴奋打开门。
“臭——”
“不好意思,打搅姐姐你休息。”是沈月站在门口。
冷幽兰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强颜欢笑道:“没事,我也到了该起床的点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楚江阳不是在学校里找老师补数学吗,老师让我问问,他怎么几天了,还不去学校,老师有点担心他,所以让我问问。”
“老师,没有他家长的电话吗?”冷幽兰叹口气摇头,转身往家里走:“进来吧。”
沈月脸上闪过羞红,她问过老师,就说是家里有事,不方便说,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于是厚着脸皮到这里来。
“喝茶还是咖啡?”冷幽兰钻进厨房洗杯子。
“幽兰姐,不用了,我也只是问问,你忙你的。”
似怨似恕的一声叹息,从厨房幽幽传来:“我打了6天电话,都是关机。”
沈月停住脚,嘴角苦涩,她何尝不是打了六天。
转头,两个人对视,作为女人,她们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