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疫病
进了十二月，星罗城的天气比之前还要冷上不少。
即使在屋子里生着火盆，只要不动的时间久了，还是会感到一股寒气。
因此徐知仪这几日，只要有力所能及的地方都出去帮忙，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能暖和一下身子。
按照计划，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再有五日就要启程回去了。
虽然她很舍不得这个地方，但毕竟沈怀固身为王爷，是要回去吃团圆饭的。
这段日子里，沈怀固也和她说了不少宫中的旧事。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代表什么事都能逃过她老人家的法眼。她对待几个孙子，看不出亲疏远近，倒像是一视同仁般。
徐知仪想，难怪皇后不敢太过造次，原来是上头还有孝道压着。不然怕是早就把泽兰郡主塞给沈怀固了。
想到此处，徐知仪又懊恼地捏了捏自己。
为何总是忍不住心中酸涩呢？亏她从前还以为自个儿是个天生做大娘子的好料子，没想到，不过是没遇上真正在乎的人而已。
否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即使能做到温柔贤淑，心里也不可能完全不吃味的。
几位王爷中，能与沈怀固有一争之力的也就是宁王和安王。
其中宁王排行第三，早已有了一个正妻两个侧室，安王排行第七，也已经娶妻。
这样想来，沈怀固在姻亲方面，还真是没什么助力可言。
平日里，罗浩这个时候都抱着孩子在外头晒太阳，今日却突然冲进了院子：“陆大夫呢？怎么不见他人？”
“陆大夫说殿下既已好了，他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发生了何事？”
不知为何，徐知仪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实在是罗浩平时都是个细心的人，不会这样没分寸。
“城东头有人挖着沟时忽然晕倒，一摸额头才发现烧得滚烫，我找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更不好的是，就在我来之前，又有一个人发了烧。”
罗浩尽量言简意赅地说完，徐知仪却觉得眼前一黑。
古语有云，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这是要应验了么？
“陆大夫应该还没走远，你带上快马出去追。殿下今日去村庄看情况了，我去医馆瞧瞧。”
罗浩挡在了徐知仪身前，意志坚定地摇摇头：“此时尚且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徐姑娘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若会传染，驿站里这么多人，早晚会中招。眼下时间就是金钱，你切莫耽误。”
罗浩看了眼正在做准备的徐知仪，道：“至少要等陆大夫回来。”
徐知仪点头应下，她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至少要先准备衣裳和草药。
罗浩走后，徐知仪就召集了城中的大夫询问情况。
尽管在沈怀固发烧那一次，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没什么水平，现在还是会再一次被震惊。
实在是几个大夫之间说得完全不同，还差点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徐知仪让他们都安静，既然拿不出主意，就先整理草药。
当初过来赈灾时，车队也是带了不少草药的，只是大部分都是为了抵御严寒，不知道能派上用场的有多少。
几个大夫其实都没有正儿八经在药铺里坐过诊，有的甚至只是在乡下和赤脚大夫学了些土方子，就出来行医了。
见事态有可能严重，他们是想脚底抹油直接溜的，奈何徐知仪却让人把住了城门。
其实论理，她自然没有这个权力。但沈怀固不在，江一江二又都不反对，她自然可以说了算。
徐知仪心神不宁地在院子里走着，却先等来了沈怀固。
他大概是听到消息后就一路狂奔回来的，此时眼睫上都挂着些许细密的雪珠。
“若真是疫病，此番的情况怕是险之又险了。”
沈怀固这话，也是徐知仪的心里话。且不说陆大夫能否诊治得出来，就是能，也未必有充足的草药可以使用。
此处偏远，要想购买或是调动药材，都不是一件易事。
而一旦开始管控，必定会产生恐慌情绪，那时百姓们会拼了命也要出去。
毕竟前朝一旦发生瘟疫，要么是关城门，全部病死也就没人能传染了，要么干脆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
这两个都不是徐知仪想看到的，但眼下除了等待陆大夫的诊断，也别无他法。
“不，能做的事还有很多。要按最坏的情况去打算，现在就开始招收手脚麻利的学徒，打打下手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徐知仪立即让人去做，罗浩恰好追回了陆大夫，正带着他往那边去。
陆大夫倒的确比那几位有经验得多，先是怪模怪样地给自己带了个面罩，而后又仔细地在衣裳外面罩了一层布料，最后用某种草药水洗了洗手，这才进了屋子。
屋外，沈怀固和徐知仪都在等着结果。
如果真是疫病，百姓知道了自然少不了恐慌。但要是不告诉百姓，两人的心里都过不去。
徐知仪想，这一趟出门还真是多灾多难，等回去了以后，定要去庙里拜拜，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好在陆大夫很快就出来了，一看他凝重的神色，两人就明白，此事怕是要花费好一番心血了。
陆大夫沉声道：“我学艺不精，至多可以维持现状，却无法救治。若是我师父在场，定然能够想到办法。”
“那你师父如今在何处？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
“我师父已经过世三年了，我是他唯一的弟子。”
陆大夫叹了口气，苦笑道：“或许是天意如此，当初我转行学医时，师父告诉我，我命中有一劫，度过后方能顺风顺水。原以为指的是被吕修远押进大牢，没想到指的是这个。”
徐知仪见他已经完全没了信心，说：“既然你是你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你身上就一定有常人难以企及之处。趁着事态还不严重，咱们先回去商量一下。”
陆大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