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策马
徐知仪心里当然是想的。
但此时他们已经出行，从哪里能寻得到适合自己骑的马驹呢？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骑马的天赋，真学起来恐怕有诸多困难。
或许沈怀固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徐知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再掀开车帘时，目光所及中已经没有了沈怀固的身影。
果然是骗她的。
还好她刚才没有一口应下。
说不上自己心里是失落还是坦然，徐知仪放下了帘子。
此次出行为了方便，黄金和白银都没有随她一起。
眼下她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就算是黄金白银都在，估计她说不了什么。
“怎么又把帘子放下了？”
猛然间听到沈怀固的声音，徐知仪有些愣神。
隔着还算有些厚重的帘子，她问：“殿下怎么回来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连一匹像样的小马驹都没有，当然学不会。好在本王早有预料，临出发前特意备下了一匹好马。”
沈怀固的声音传入耳中。
原来他刚才竟然是牵马去了。
徐知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是掀开了车帘。
或许是因为沈怀固很有耐心，徐知仪发现，骑马没有她想象中难。
虽然还不能一个人独自跑马，但她依然信心十足。
也许这趟出行并不完全是糟糕的。
至少她回京城之后还能炫耀一番。
京城里的女子，会骑马的可不多见。
见徐知仪已经没了最初的紧张，沈怀固才和她说起话来。
此时离京城尚且不是很远，所以还感觉不到那种彻骨的寒冷，但越往北走，寒意就越重。
沈怀固让徐知仪学跑马，一方面是能够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她一直在轿子里闷着。
“四四方方的轿子有什么有趣的？即便是空间再大，也不如触目所及遥远。”
徐知仪坐在马背上，很是同意这句话。
原先在轿子里，只觉得外地和京城也没什么不同，眼下看起来却是大相径庭。
“还以为殿下教我骑马，是觉得如今的行进速度太慢了。”
沈怀固道：“的确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并没有你想象中占比大。
你坐轿子的速度固然慢，但运粮草和棉衣也快不到什么地方去。
我一人策马而行固然快许多，但即使到了星罗城，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徐知仪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沈怀固，很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立场。
圣上如此下旨，是希望她知难而退，还是希望她迎难而上？
徐知仪猜不透。
似乎手握大权的人，都喜欢让别人猜测他的心意。
明明可以说清楚，却要含糊其辞。
以前徐知仪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现在她却觉得，或许能多相伴一些日子也不错。
等从星罗城回去，一切的幻梦也就该醒了。
沈怀固不明白，徐知仪的神情为何忽然落寞？
赶路条件辛苦，徐知仪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不过今天或许是因为跑马累了，她才刚坐下来就睡着了。
他们没能在天黑前进入最近的城池，所以此时是露营休息。
野外的夜晚格外寒冷。
徐知仪睡到后半夜就醒了。
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回忆沈怀固教给她的技巧。
若不是天黑危险，或许她真的会去练习骑马。
沈怀固早已练就了风吹草动都会醒来的本领，此时正看着徐知仪比划得起劲。
相隔数百里的京城中。
几家欢喜几家愁。
徐父和徐逸真思来想去，还是给徐知仪点了长明灯，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作用，但总归是个心理安慰。
黄金和白银则努力用做事来麻痹自己，最近书铺的效益都提升了许多。
而朝阳殿里。
好不容易才出来放风的泽兰，一脸不高兴。
“为何姑父要下这样的旨意？这不是拐着弯儿把他们凑在一处吗？”
皇后语重心长。
“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北地苦寒，此去能不能回得来还不一定。而且她这一去，名声多半也是毁了，往后再想和你争，岂有什么胜算。”
泽兰眼前一亮：“真的？”
“姑母骗你做什么，你想啊，那车队里又没有其他女子，若她落了单，世人能信她毫发无损么？”
李锦荣已经安插了人手见机行事。
男人么，都是一样的。
一旦知道心爱的女人可能受了委屈，嘴里说得好听，心里还是会芥蒂。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沈怀固有多心爱。
无非是觉得有些新奇，不肯罢手而已。
“所以你这段时日一定要乖，陛下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到时候两相对比，谁也不瞎。”
泽兰重重地点了头。
还是姑母有办法。
她就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徐知仪。
徐知仪可不知道这后头的弯弯绕绕。
她每日都在练习骑马，已经一日比一日进步了许多。
若不是双腿两侧磨破了不少皮肤，她还想继续。
沈怀固觉得，她就好像一个发现了新奇玩意儿而不肯放手的孩子。
“再有五日，我们就要到了。”
五日啊。
比徐知仪预计得快。
怪不得这几日越往北走，灾民就越多。
有些人一看到他们的队伍，就两眼放光。
要不是看见他们有官兵护送，恐怕就要上来哄抢了。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要去投奔亲人。
沈怀固给了他们足够的口粮。
不多，只够温饱而已，免得路上遇到劫匪。
偶尔也有一些人，想跟着他们的车队往北走，看看机会。
但都被沈怀固劝回去了。
徐知仪眺目远望。
她看见极远处有个黑黑的点。
沈怀固说，那就是星罗城。
越往北，结冰的地方就越多。即使是在马蹄上绑了干草，也还是很滑。
因此徐知仪这个初学者，便不再策马而行，她很惜命的。
越是临近星罗城，车队就越安静。
在即将到达星罗城的前一天，徐知仪发现路边多了很多衣不蔽体的百姓。
如此严寒的天气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往前走。
因为太难捱，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
其实，距离星罗城也不过才一百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