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出发
此刻她荆钗素裙，慷慨激昂地说着事先打好的稿子：“谁说女子不如男？圣上既然打破先河任命了我，往后未必不会任命你们。
是时候让那些只会嚼舌根的言官们大吃一惊了，他们舍不得自己的家财，我们舍得！
少吃一顿鹿肉，便能为灾民节省出一个月的口粮。还能让那些只知道说女人没有家国情怀的蠢人闭嘴，你们说是不是？”
“是！”
底下异口同声。
徐知仪满意地看着众人，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一个不怀好意的恶人。
陆婉晴作为徐知仪的托，第一个站出来。
杜翰林的俸禄本就不高，为人又清廉。
因此陆婉晴只不过捐了一些粗布衣裳而已。
众人见这样都可以，顿时放心了许多。
她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虽然有家底，却也不是不懂柴米油盐。
花力所能及的银子把事儿办了，自然是最好。
才两天的功夫，徐知仪就已经筹措到了包括但不限于棉衣、棉绳、灯油、护膝等物品。
虽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但却莫名让人更喜欢了。
临行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这几天徐父一直在张罗着给女儿置办防身的用品。
他虽然参不透陛下的意思，但却知道此行凶险。
能多做些准备，就多做些准备，总没坏处。
此刻，他正将自己得来的匕首托付给徐知仪。
“你出城的时候，爹就不送你了。但你心里要知道，爹一直记挂着你。倘若真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冲在前头，万事还有殿下顶着呢。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是我多方寻来的，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爹只盼着，最好还是用不上。”
徐父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徐知仪却不觉得他烦。
之前还不觉得，此时真要离开，方知道心中有多不舍。
徐逸真心里也难受，但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少年。
他知道，此番阿姐离去，自己就更该成长起来。
至少在阿姐回来的时候，要能看得出进步。
陆婉晴没带什么东西，只轻轻握住了徐知仪的手。徐知仪明白，那是希望她早去早回的意思。
沈怀固在城门口耐心地等着。
看着徐知仪与家人朋友一个个告别的模样，他有些羡慕。
天家无父子，今晨他出宫时，父皇甚至没有多过问一句。仿佛他不过是去城郊转一圈，就会回来一般。
母后虽然说着平安归来的话，眼里却没有哀伤。
若是什么时候，他也能拥有这样可亲可敬的家人就好了。
徐知仪抱了抱不舍的黄金后，余光里忽而看见了林回舟。
若不是他定定地看着徐知仪，徐知仪几乎都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是啊，他并不知道实情。
所以听说了徐知仪要去北地的事情，特意过来送行的吧。
只是他现在是林家唯一的希望，两人相见，怎么看都有些尴尬。
沈怀固发现徐知仪忽然停住了，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林回舟今日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站在一棵柳树下，的确不怎么显眼。
沈怀固略一思忖，便让江一禀退众人。
因为送别的时间已经够久，所以也没人怀疑有什么不对劲。
待周遭的人群散去后，沈怀固一步步朝徐知仪走去：“他在等你。”
徐知仪抿了下唇。
林回舟不愧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即跑了过来。
“母亲，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
徐知仪的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这一个字。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下林回舟的头，后者很满足。
“母亲珍重。”
林回舟没有再耽误时间，一溜小跑离开了。
徐知仪看向他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沈怀固打破了这种沉默。
“走吧，你还要坐轿子，不抓紧可不行。”
提起这个来，徐知仪就觉得很无语。
她曾问过许多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马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速成。
想要去北地，除了坐轿子之外，她竟然没有其他选择。
无论怎么看，陛下的这个决策都十分荒谬。
若是不带上她这个累赘，沈怀固至少能提前好几天到达星罗城。
北地此次受灾的地域很广，不过最严重的当属星罗城。
星罗城处于边疆附近，本地的居民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从外迁徙来的军户。
因此，那里民风彪悍。
朝廷派去的太守几乎没有什么实权，当地人只认拳头不认理。
倘若不能妥善解决，只怕整个边疆地带都会有危险。
徐知仪越听沈怀固的介绍，越觉得不知者无畏。
明明她出发的时候，还没有这般害怕。
如今却觉得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形迹可疑。
沈怀固笑道：“我还以为你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原来也并非如此。”
徐知仪看了他一眼：“我一介弱女子，从来都没出过远门，如何能知道那么多？”
况且，从民众的反应程度来看，徐知仪怀疑京城中的大部分百姓也是不知情的。
这样做，虽然减少了自乱阵脚的可能性，但也无疑让沈怀固的行动变得没有了意义。
即使是圆满解决，别人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桩寻常事，没必要特意拎出来说。
“听你的意思，倒像是在为我抱不平。”
徐知仪觉得，事情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
沈怀固却说：“我已经习惯了。三哥和七弟只道父皇偏心我，历来有事情都让我表现，可其实我心里没有那么在乎。他们都有各自的母妃和妻子，所以多了许多牵绊。只有我，孤身一人，格外好用而已。”
“殿下想要找个牵挂还不容易？”
沈怀固拉紧了缰绳：“你明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徐知仪放下车帘。
不知为何，看着策马而行的沈怀固，她心中总是有些莫名的悸动。
眼看着距离下一个城池还早，沈怀固敲了敲车窗的窗棂。
“坐马车有什么意思？不如我来教你骑马。”
徐知仪没有回话，心里却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