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捧杀
徐知仪住的地方乃是沈怀固的旧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偏偏在皇后奖赏过她不久，一些曾经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纷纷上门来拜访。
都说不在吧，显得自己托大。
说在吧，又实在是应付不过来。
徐知仪好不容易才把一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夫人打发走，就见垂柳来了。
垂柳替徐知仪掌管铺子已经有些时日，此时一见了她就要跪下。
徐知仪连忙将她扶起：“你这是何苦？”
“我才知道小夏犯下那等错事，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来给您赔罪。”
小夏的性子以前就有些掐尖要强，加上世子又是那样一个人，会做出如此举动也不奇怪。
要不是前些日子垂柳去伯府看望旧时的朋友，还不知道小夏已经被撵出府了。
郑宝珠对这事也知情，但她月份大了实在不宜走动，便一直压在心里。
徐知仪道：“你是你，她是她，她犯的错，如何要你来道歉？”
“垂柳明白，垂柳只是觉得对不住您。”
徐知仪见她不像是装模作样，就又宽慰了她几句。
随后又问起郑宝珠的情况来，听说一切都好，便不再提。
高云霆那样的性子，早晚要出问题。
如今事事以郑宝珠能平安生产为先，其他的都不重要。
垂柳离开后，徐知仪看向晴朗的天空，决定去慈幼堂看看可有需要的东西。
只是走不了多远就能碰见一个打招呼的熟人，实在耽误时间。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慈幼堂，才发现有许多小孩子聚在一起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什么。
她一时间没看见小十二，于是随意问了个小姑娘。
赫然发现，这些孩子是在传唱她的本事。
还编了一首朗朗上口的童谣。
几个小孩子一边拍手一边唱道：
“夜空之下，月儿弯弯。徐家知仪，人美心善。要问缘由，赈灾可看！”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徐知仪却如遭雷击。
自古以来，读书人之所以被敬重，也有他们能够让故事代代相传的原因。
如今忽然冒出来夸她的童谣，还传唱得这么快，根本不符合常理。
往小了说，是徐知仪沽名钓誉。
往大了说，是徐知仪煽动百姓。
会是皇后娘娘吗？
因为看她不顺眼，所以要先把她捧到每个女子都羡慕的高度。
再让她从上面跌下来，尝尝滋味？
“徐姐姐！”
小十二从屋内飞奔出来，就看到徐知仪在发呆。
“方才她们唱的歌谣，你会么？”
小十二自豪地拍了拍自己：“当然会，我还是第一个唱的呢！”
徐知仪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谁知道小十二接着就说：“昨日我在外和白银姐姐说话的时候，偶然听见一个人哼了这个曲子，我就请她教我。她很有耐心，教了我好几遍，我才学会。”
徐知仪才放下来的心再次高高挂起。
这下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在其中推波助澜了。
只是无论她怎么问，小十二都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
徐知仪摸了摸她气馁的小脑袋：“算了，估计对方故意挑选了没什么特色的人。”
小十二其实不太能听懂，但她看徐知仪的脸色也知道有些不妙。
“那，我叫大家都不要唱了？”
“木已成舟，怕是来不及了。”
对方肯定不止教了小十二一个孩子。
或许这条街上但凡愿意搭话的小孩子都遇见了，只是小十二恰好能影响到慈幼堂里的人而已。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徐知仪随后在长街上走了许久。
果然能听到不少小孩子都在哼着童谣。
其实他们连擦肩而过的徐知仪都不认识，却一个个哼得津津有味。
走到街口时，徐知仪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辆马车。
再一看，沈怀固恰好掀开帘子，定定看着她。
徐知仪心神一动，没有犹豫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很是宽敞，她拣了个离沈怀固最远的地方坐下，沈怀固也没说什么。
气氛突然间很沉默。
徐知仪胡乱想着，此时外面驾车的人会是江一吗？
她还没来及掀帘子确认一二，就被突如其来的颠簸晃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抓住了沈怀固的手腕。
徐知仪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沈怀固没有动，徐知仪也就没发现，自己仍然没有缩回手。
“殿下应该已经听到那些奇怪的传闻了吧？”
徐知仪像是确认似的问了一句，见沈怀固颔首，她也就继续往下说了。
“殿下觉得，此事是皇后娘娘所为吗？”
纵然她已经知道沈怀固并非皇后亲生，但说这话也是十足的冒险。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沈怀固名义上的嫡母。
沈怀固特意在路口等她，其实也是为了说这件事。
此时见徐知仪主动提起，他便道：“树大招风，母后如此为你造势，只怕早有预谋。”
小的时候，沈怀固并不觉得皇后有什么不好。
虽然她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但待他也算极为妥帖。
可越是年岁渐长，沈怀固越觉得皇后的疑心病太重。
到如今，他们虽然还是可以在一处说着家常话，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情。
“那殿下预备怎么办？”
徐知仪不想兜圈子。
事到如今，她只当沈怀固之前说过的话不作数。
但皇后和泽兰郡主的针对显而易见，她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不可能日防夜防。
“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殿下就当没我这个人，可好？”
徐知仪冷冷地说着。
沈怀固却陡然将她的手腕握紧：“不好。”
还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徐知仪看向沈怀固，问：“殿下如何才能放过我？”
沈怀固没有回答。
今日父皇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也让户部拨了款，想叫他早日去北方赈灾。
看起来风光无限，给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这点物资送过去，只怕还没到地方，就被沿路的百姓哄抢完了。
即便能平安抵达，也会被当地官员怀疑私吞了多少。
这一步棋，是要逼长公主自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