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赝品
冷静下来过后，莫四娘又有一点迟疑。
倒不是怀疑徐知仪的人品，只是瑶儿的身体实在不好，她怕见了生人之后，会变得更差。
徐知仪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此刻情真意切道：“只是见见而已，瑶儿自己不也说想要和姐姐们玩吗？”
“那就拜托姑娘照看了。”莫四娘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之前也有大夫说过，瑶儿的身子虽然脆弱，却并非完全见不得光，越是用心将养，越有可能一吹风就倒。
适当玩耍一二，或许对她的病情反而有帮助。
徐知仪见她答应了，便让人改日去叫小十二过来。
上次小十二听说她有两家铺子，说什么也要跟过来看看，如果不是沈怀固拦着，恐怕已经来过了。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又想起了沈怀固，只得暗叹着摇了摇头。
已经是深秋时节，院子里的树木落叶纷纷，积了厚厚的一层。
黄金主张全部清扫干净，徐知仪却觉得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别有一种滋味。
自从上次泽兰郡主闹事过后，她思来想去还是雇了两个健壮的门房，以备不时之需。
徐父得知后，就说不如还是回家里住算了，徐知仪却不想离开这个已经有些熟悉的小院子。
阳光和煦。
陆婉晴一边剥着桔子一边说：“昨日城里出了一桩大丑闻，你可听说了？”
徐知仪还没猜呢，她就继续说：“有位诰命夫人过寿，她孙女神神秘秘地拿了一幅魏竹的贺寿图出来，高调地说自己遍寻无数地方才找到了这么个宝贝。
老太太大喜，让她展示给大家瞧瞧，却被宾客当场指出来是赝品，说她存心糊弄老人家。那女孩子脸上挂不住，当时就哭了。”
陆婉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徐知仪变了脸色，讶然：“那画该不会是……”
徐知仪此时也不能确信，但她总觉得八九不离十。
实在是两桩事情太过凑巧了。
魏竹的画作流传得本就不多，又恰好是贺寿，哪里就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苦笑了一下：“只怕我今日，是无法安生了。”
出了这么桩事，连婉晴这样极少涉足社交圈的人都知道了，石小姐的脸面恐怕在整个京城都已经丢尽。
别的不说，她如今正是议亲的年纪，只怕再也找不到什么好婆家了。
贺寿原本看的就是个人的心意，仅靠财力取巧本就让一部分人心生不快，偏偏又信誓旦旦在先，被人戳穿在后。
这位石小姐不惜以自己的前途作为代价，也要污蔑徐知仪，背后定然有人以重利相许。
徐知仪叹了口气，而后站起身。
“我得去铺子一趟。”
实在是不去不行啊，要真是泽兰郡主在背后捣鬼，仅凭黄金她们怕是无法应付。
“我跟你一起。”
和徐知仪预想的差不多，事情发生在昨日，那位石小姐痛定思痛后，今日便带了许多人找上门来。
她一见到徐知仪就道：“奸商！今日我便要带你去见官！”
“你说我是奸商，我便是奸商吗？那我说你是小偷，你就是小偷了？”
徐知仪不痛不痒地回敬了一句，而后看到柳夫人也站在那位石小姐的身边。
柳夫人见她看过来，目光哀痛：“我一向觉得你是一个极好的孩子，虽然你之前做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举，我也并未说过什么。”
这倒是实话。
徐知仪把林天赐休了之后，本以为二楼的生意会惨淡许多，没想到下滑了一段时间后，却又重新攀回了原位。
反而是一楼的生意，一直未曾恢复到从前的水平。
柳夫人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更加难受。
如今的世道，想要给女子作画寻一个稳妥的地方实在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画社，如今又要再次被打散吗？
可她又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徐知仪既然敢卖赝品，就说明她眼里毫无对画作的认真。
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长久的。
石小姐很不高兴。
“柳夫人您还跟她废话什么？她既然敢卖赝品给我，就证明了她的肆无忌惮。我如今名声已经毁了，便是赔十倍百倍的银钱给我也无济于事。
此事是我倒霉，替姐妹们踩了坑，可您一定要为大家主持公道，关了她这铺子，叫她以后不再有机会为祸世间！不能让更多的姐妹们上当啊！”
柳夫人心里难受得紧，但还是最后一次看向了徐知仪：“那画我已经鉴定过，无疑是假的，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
柳夫人眼前一亮。
若徐知仪说她是被蒙蔽的，只要理由充分得当，她也可以选择相信。
石小姐有些紧张。
可徐知仪说的却是：“我卖的不是假画。”
此言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连那些围观的人都纷纷开始斥责徐知仪嘴太硬。
“柳夫人刚才明明在给她台阶下，她非要把事情闹大，真是个蠢材！”
“我就说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吧，她们心中只有小钱，哪儿有大义！”
“我前几日还在他们家买了几幅李寒枫的画，不会也是假的吧？”
“李寒风是谁？没听说过。”
周遭的声音闹哄哄的。
徐知仪很有自信那幅贺寿图是真的，所以她又打量了一遍不太自在的石小姐。
“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想，只要办成了差事，便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前程，可以扭转眼下局势。
可是你确定你真的有这个机会吗？趁我没说出真相，你还有时间坦白。”
石小姐很紧张，但她还是虚张声势地看了一眼徐知仪，而后大声说：“你有什么证据，只管拿出来便是！”
不知悔改。
看她只有十四五岁，办砸了事又没了名声，以后日子铁定不好过，徐知仪才多了这个嘴，没想到对方压根不领情。
她看向已经被展开来的那幅贺寿图，斩钉截铁：“这不是我卖出去的那幅画！”
不等其他人发问，她又说：“云间书铺卖画之前，都会在画轴里放上一点对应的香料，而这幅画里，并没有。”
石小姐慌了，她哪里想得到画轴里会有玄机？